好在連老天都幫他，兩人摸索著進了這藏身之所，殷月鳴昏迷不醒，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蘇木拍了拍他，對方毫無反應，又四處看了看，並無受傷的痕跡，興許隻是中了迷煙，暫時昏睡過去而已。
    蘇木背靠著牆壁，緩緩地鬆了口氣，外麵響起“咚—咚”的擊鼓聲，又重又沉，好像敲在人心坎上一樣。
    此時進攻，寒幽國這是想趁夜一舉拿下殺虎口，倘若邊關打開，那離國猶如一匹上好的錦緞被撕了一塊大口子，從此再也無法恢複往昔了。
    再者陣前失將，殷家軍若敗，恐怕方仲秋難辭其咎，即便不用以死謝罪，下半輩子的前途也盡毀了。
    蘇木正盯著洞口的野草出神，耳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來：“這種時候，你還有閑情逸致關心別人的死活？”
    他回過頭，就見殷月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臉上的麵具早就撕了下來，嘴角掛著一慣嘲諷的笑意。
    蘇木沒聽清他的話，問道：“什麼？”
    “你剛剛嘀咕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呃……”
    是嗎，他說什麼了嗎？
    蘇木搖頭：“我不知道。”
    殷月鳴：“……”
    洞內瞬間陷入沉默，蘇木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更何況此時還是跟殷月鳴單獨相處，他低頭默默數著地上的野草，心裏隻盼著快點天亮。
    天亮了，這場戰是敗是勝，也就該有個結果了。
    殷月鳴盯著對麵這張臉看了一會，暗暗磨著牙道：“你就不問問我這段日子去哪了，做了什麼？”
    蘇木頭也未抬：“四公子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
    “哼，少裝得這麼淡定，剛剛也不知是誰，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吧。”
    “生死關頭，緊張是正常的，難不成四公子就沒擔心過自己會死在戰場上？”
    殷月鳴一臉無謂：“我可是將門虎子，死在戰場上，那是榮耀。”
    蘇木點點頭：“不錯，不過我娘不是這麼教我的，她跟我說，無論何時何事，保住這條命才是最要緊的。”
    殷月鳴嗤笑一聲：“你娘不過是個市井婦人，懂什麼保家報國嗎？”
    蘇木沒有回答，表情有些黯然，殷月鳴正要趁機教育他一頓時，對方突然開口道：“我娘她，嫁給我爹之前，從小也是養在深閨，飽讀詩書的，後來我爹不在了，我們自立門戶，學堂束脩交不起，我娘便買了書來自己教我，她是市井婦人不假，保家衛國的道理卻是懂的。”
    外麵戰火連天，兩人不想著怎麼逃跑，卻有時間在這閑扯，殷月鳴也覺得自己像瘋了一樣，就是看這未來姐夫不順眼，怎樣都想堵他，最好堵得他啞口無言。
    “既然你娘教你保家衛國，怎會沒有勸解你，小心牡丹花下死？”
    他話裏譏諷的意思明顯，一聽就知道是在語帶雙關地直指櫻桃，蘇木莫名地看著這少年：“四公子這話何意，難不成是嫉妒？”
    “你少做夢！”殷月鳴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我嫉妒你，你也不上街打聽打聽，我殷月鳴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我嫉妒你，呸！”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扯到婦人身上做什麼，戰場上的事，與她們無關！”
    “是你先提到你娘的！”
    “我……”蘇木猛地閉上嘴巴，無力地揮揮手，“行吧，我先提的，四公子不如還是想想，怎麼離開這吧？”
    “怎麼走，”殷月鳴撐起上半身，看了看外麵，“我下半身還麻著不能動彈，你又是個殘廢，即便我活蹦亂跳，眼下軍營裏到處都是敵兵，出去就是個死，還不如好好待在這，說不定還能躲過一劫。”
    “就這麼等著，四公子不擔心嗎？”
    殷月鳴以手掌撐地，也學著蘇木的樣子慢慢挪到牆壁邊坐起身來：“擔心也無用，主帥不在，敵兵又是算好了攻進來的，這次，殷家軍恐怕損失慘重。”
    見蘇木頗為不讚同地看著他，殷月鳴把頭一偏，懶得看他：“你盯著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內奸。”
    “但你知道內奸的事。”蘇木肯定地道。
    “知道又如何，方仲秋順風順水了這麼些年，朝中早就有些人看他不順眼了，這次大敗，是遲早的事。”
    “死的可是殷家軍的兄弟，四公子也不在乎？”
    殷月鳴低垂眼睛，沒有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