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動作倏地停住，他皺緊眉頭，再次躲回陰暗的角落，望向草堆上糾纏的一對男女。
    壯漢摩挲著下巴，狐疑道：“你能找來別的姑娘，多少？”
    “很多很多，”女人攥緊裙子疊聲道，似乎看到了希望，她忙不迭地保證，“我們那個村子有很多未嫁的姑娘，有些許了人家的，也有些沒許，你喜歡哪個，我就給你騙過來，好不好，您行行好，放了我，我不可以失身的，不然周大哥就更不會要我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也足以讓人聽清重點，有很多姑娘，而且還是未嫁的，壯漢舔了舔舌頭：“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今天遇見我的那個小樹林，向南大約三十裏的地方，種著一顆很大的槐樹，那就是我們的村子，不信的話，你可以帶人去看看。”
    “真的？”
    “真的，我怎麼敢騙您，就算我說的不對，我也跑不了，您說是不是？”
    壯漢思量一番，覺得這買賣很劃算，隨即直起身。
    女人臉上一喜，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正拔腿準備跑出去時，隻聽那上身赤裸的男人道：“我說過放了你嗎？”
    女人身體驀地僵住，她緩緩回頭，嚇得聲音都抖了起來：“可是您剛剛都……”
    “那也要先把那些女人弄過來再說，萬一你回去通風報信，她們連夜跑了怎麼辦？”
    “這……”
    壯漢揮了揮拳頭，一臉凶惡：“少他媽嘰嘰歪歪的，老子既然答應了，就不會言而無信，要不然可就砸了我們虎門鏢局的招牌，站在那幹嘛，走！”
    女人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大哥……”
    “老子要去通知那幫兄弟，你，跟著一起去，要是敢騙我一個字，別說是你的命，就是你那個相好的，我們也不會放過他。”
    一聽他拿情郎威脅，女人直接跪下了：“不，大哥，我絕不會騙你，求你，不要傷害周大哥……”
    “行了行了，那就少廢話，趕緊走！”
    女人抽噎著起身，跟在罵罵咧咧的男人身後走了。
    破廟裏一時恢複了寂靜，確定他們走遠了，蘇木才從角落裏出來，他抬眼望向四周，正前方立著一尊布滿灰塵的佛像，佛像雙手合十，眼睛半閉，麵孔無悲無喜，似是在俯瞰眾生，既不出手幹預，亦不落井下石，始終冷眼旁觀。
    手中的木棍還緊緊捏著，蘇木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此刻有些犯了難，殷月鳴讓他來救這個女人，可是還沒等到他出手，這女人就已經不需要了，而且眼下，更要緊的，是離墨城大約幾十裏的地方，有一整個村的姑娘正麵臨著一場浩劫。
    果然，見他獨自一人回來，殷月鳴的臉色倏地拉長，他壓著怒氣道：“我讓你救的人呢？”
    “不需要了。”
    “什麼意思？”
    蘇木想了想，還是道：“那女人為求自保，把她一整個村的姑娘都給出賣了。”
    殷月鳴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這一點，他微微一怔，隨即眼睛危險地半眯：“他們抓這麼多民女幹什麼，不怕官府知道嗎？”
    蘇木心裏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看來虎門鏢局裏麵藏有很多秘密，四公子，我們是現在去救人，還是報給官府知道？”
    “不，不能打草驚蛇，”殷月鳴下意識地反對，“我們悄悄跟在他們後麵，見機行事。”
    “這，恐怕有點難度，他們已經出發了，即便我們趕到那裏，也救不了所有人，一旦暴露，我們很難脫身。”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殷月鳴驀地煩躁起來，“那你說怎麼辦？”
    蘇木思量一番，隨即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四公子，侯爺的令牌還在嗎？”
    “當然，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們是有軍務在身的，眼下光明正大的去村子裏為前線籌集糧草，合情合理，他們若有疑慮，令牌在此，想必也不敢造次。”
    蘇木沒有說的是，那幫人若信，他們能否全身而退還未可知，若是碰到來硬的，不但救不了那一整個村的姑娘，恐怕就連他們自己，都要為人魚肉。
    殷月鳴何等聰明，不會不懂這些，隻是，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前麵是龍潭虎穴，估計也要進去闖一闖。
    從小生活優渥的貴公子，向來不識人間疾苦，總自許為他人的保護神，殊不知，有的時候，他連自救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