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旭以手中弓弦，絞死了刺向白瑉之人。他的手臂被那人死死拽住，那隻手指節青筋凸起，因窒息而亡雙目凸出，死狀駭人。
    白瑉伸入袖中之手還未拿出，單旭便已將人及屍首扔至城下。
    “髒東西！”他罵了句，恰瞧見白瑉此時異動，二人對視，白瑉一時難掩慌張。他向白瑉伸過手去，“瑉瑉，可是嚇著了？”
    白瑉這才鬆了口氣，搖頭道：“未曾。”
    此時攻城兵已漸無方才氣勢，城內叛軍亦死傷慘重。
    見單旭轉身應敵，白瑉拔出袖中短匕朝他刺去。誰知單旭轉身拽住他手腕，向後退了幾步，背靠城牆。另一隻手正扼住另一人脖子，白瑉與那人合力將他向外推，欲將他推下城去。
    可惜還未成功，那人脖子已被擰斷，死不瞑目地看著白瑉，永不可回頭。
    “你這賤犬，終究負我？”單旭扔開那人，將白瑉壓在城牆上，欲掐死他。驟風淒雨弄杏花，恰可描繪白瑉此時模樣。
    “你才是……該死！”
    單旭被身旁刺來的刀分散注意，方才那人輕而易舉便被殺了，可對白瑉，他終究鬆了手。
    白瑉劇烈咳嗽著，待他緩了過來，對城下喊道：“可解龐婓機關者，可破此城！”
    “什麼？”
    他們未曾聽不清，可梁玉聽清了。
    “龐婓機關！”白瑉重複道。
    原來白瑉已應他所求。此時城外已有衝車抵達，城內城門處，亦有兩軍廝殺。
    “龐婓玄機，顛向調斜。”他隻得在城中拚盡全力大喊。可如此並非長久之計，隻會招致官兵，“城牆中心為界，巨石同擊其正東北五尺、正西北一丈……”他又喊了一聲，投石車隻於遠戰，更難聞之，毫無動靜。
    已有入納官兵向他趕來，此時木魚越發急促，念珠繩斷，一顆顆接連敲打在木魚上。祈福聲戛然而止，梁玉瞧見有戶人家開了窗，屋內之人大喊道：“城門為界，巨石同擊其正東北五尺……”
    這些人家陸續開窗，齊聲大喊，一戶接著一戶，一人接著一人，聲音越來越大。靠近城門及更遠處之百姓，異口同聲地隨他喊了起來。
    直到聽到巨石砸於城樓之聲，他們齊聲歡呼。
    入納官兵趕來，威脅道：“誰再敢喊，便縱火，燒死他們！”
    梁玉被一老者拉入城門酒樓之中。
    “公子，你救百姓，也得安自身！”
    梁玉謝過老人，上樓在酒樓窗前喊道：“二石連擊正西北五尺，一石擊正東南一丈。”
    百姓無懼，繼續隨之齊聲喊道：“二石擊正西北五尺，一石擊正東南一丈。”
    過了良久，卻隻聞兩聲，少了一聲。
    有人被從屋內抓出，被入納官兵痛打，口中仍喊著。百姓怒不可遏，從屋內走了出來。對那些入納官兵拳打腳踢，其他人紛紛相助，雖手無寸鐵卻敢與之相搏。
    “我等皆為錦國人，隻言錦國語。今願以此身，護我國土，衛我百姓。”
    單旭聽到城中騷動聲，對身旁之人下令道：“速去把他給我找出來！”
    總算聽見最後一聲巨響，梁玉鬆了口氣。
    這些石球數目有限，是那些錦國軍冒著箭雨拚死接力，一個個推回的。
    梁玉聲音變得越發嘹亮，恨不能叫醒這上蒼，使其睜眼瞧瞧，錦國子民正受何苦。
    此窗，便是當日賞景之處。瞧見這城牆此時被鮮血及火光襯得發紅，燎原之火，燃出生路。
    “二石擊西南五尺。”
    單旭不知何時從城樓上走了下來，他目光如炬地看著站在窗邊的梁玉，用刀尖指向他，“殺了他！”
    入納官兵得令，向梁玉所在之處衝來。
    兩石又擊中城牆，整麵牆晃動了幾下，整座城池地麵亦隨之晃動。
    單旭走到城門前接連殺了幾人，怒罵副將無用，而後又上城樓。
    “公子，我等護你周全。”那老者對梁玉說道。
    梁玉躬身致謝，“多謝！”
    “您與賢明，皆在救百姓，百姓當謝你們。”
    雖是如此，可還差五石之力。
    “二石擊東北一丈，一石同擊西南一丈。”
    城樓再次晃動，城門已生裂痕，官兵紛紛趕至此城門前幫忙。
    酒樓之門被砸開，那些人衝了進來，可惜這三石遲遲未發。
    一支箭朝梁玉飛來，他敏捷地躲了過去，可還是割斷他發絲，幾縷青絲掉落。這些人又揮刀向他砍來，梁玉以木凳作擋，繼續喊道：“此三石後，再以二石同擊東南五尺，可成！“
    今日便是命絕於此，他亦要讓這些入納官兵付出代價。
    三塊巨石總算砸了下來，巨大的三聲過後，城牆劇烈搖晃起來。
    單旭下令道：“皆撤至城下，給我死守此門！”他看了眼被割破喉嚨的白瑉，麵無表情地跨過他屍首，向城下走去。
    梁玉雖會些武功，可終究難敵這五人，百姓趕來相助。
    “纖腰玉指芙蓉麵，憑欄一笑最傾城。死了更好！”
    單旭搭弓引箭，對準梁玉的心口方向射去。
    二石同擊東南五尺，城牆如同遭遇強震一般，外牆及夯土層皆致破裂，向外倒坍。城門被壓得變形，直至裂開。
    錦國軍投石前，已令其人皆撤至空曠處。整座城池皆在晃動，波及相鄰十城。單旭轉身，看著城牆在眼前轟然倒坍。
    四下霎時煙塵漫，好似平地高山起。其他城門皆失守，錦國軍攻了進來。
    他方才射向梁玉的那支箭，被飛來的另一支箭打偏了。單旭還未來得及看清前路，他脖子被人一劍斬斷，血如泉噴灑四濺，飆了數米之高。
    鮮血吸附煙塵，落下時單旭眼前映出那人模樣。原來城樓上那一箭，亦射偏了。
    “你欲殺誰？”那人冷漠地問。
    “你……”單旭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脖子好似被折斷的樹枝一般耷拉在肩上，血肉外露，隻憑少數筋脈連著。而後行了幾步，便倒在地上。
    追殺梁玉的入納官兵，皆被一箭射死。他轉身向窗外看去，隻瞧見身披鎧甲的獨眼將軍向此處走來。
    他跑下樓去見故人，腳步急促不容遲。方才一心破城，仇恨悲痛皆被暫放。可此時與李晗重逢，所有情緒湧上心頭。
    他衝這獨眼將軍喊出了熟悉的一聲，“顏昀。”

    作者閑話：

    所以到底是誰殺了單旭？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