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用力關上，屋內燭火隨之顫動。四下空氣仿若凍結成冰，匕首出鞘聲如同破冰之聲。
    “如何了？”
    翌日單旭推門進來，張玘躺在榻上，地上的匕首刃上無血。房中幹淨，並無爭鬥痕跡。他走近去看，瞧見張玘脖子上有清晰的勒痕。伸手探去，已無呼吸。屍骨尚有些餘溫，看來剛死不久。他狡黠一笑，走向縮在角落的白瑉。
    陽光已將此屋照得透亮，白瑉紅著眼，麵色慘白，好似快被凍僵一般。他目光呆滯地盯著前方，縱使單旭的身影已闖入他眸中，他臉上亦不曾有半分驚怖之色。
    “將老頭屍骨扔到賤民窄巷中去。”單旭道。
    “是。”
    那些人上前將張玘抬了出去。
    單旭強行將白瑉拽至身邊，“活的是你，便留下。”
    白瑉笑靨蒼白，頻搖首，輕歎息，“騙人。”
    “瑉瑉，我不棄你，是慈悲。你又害人，是罪過。縱使你離去，那些錦國人亦會將你千刀萬剮。與其如此，留下又有何不好？從一開始，我就料定你會動手。你說這世間，還有何人可比主人更懂自家犬？若你當初便似如今這般乖巧，他也不用死了。我問你可願為冥寵，你卻支支吾吾，你都不願為我而死，我便想此法子。你說如今你離了我，能去何處？”單旭說著好似被這滑稽之言逗笑，吻了一下白瑉脖子上被藤條劃傷的傷痕，“今日叛軍攻城，我帶你去城樓看戲！”
    白瑉換了身幹淨衣裳，單旭摟著他悠閑自在地走向城門。
    百姓得知賢明至，皆在家中祈求蒼天保佑，攻城順遂。故單旭及入納官兵經行之處，雖是閉戶閉窗，卻可聞木魚念珠及誦經祈願聲。
    單旭凝眉駐足，對他們喊道：“你們所謂賢明，兩年前乃是入納階下囚，如今亦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待我割他頭顱，剜他雙眸，剁他四肢喂狗，你們再頌經超度，亦不算遲。”而後他壓低聲音，在白瑉耳邊說道，“我說得可對，瑉瑉？”
    白瑉忍著淚，點了點頭。
    單旭好似還算滿意，對他說道：“別怕！我死，無需你誦經，隻需你陪葬。”
    登上城樓後白瑉才知曉，單旭為何縱使臨戰，亦如此淡然。
    區區幾千人馬，雖有投石車、雲梯及衝車等攻城裝備，可終究數量少，且軍隊裝備不精良。比起入納軍，實力太過懸殊。
    “看見那個為首之人了嗎？”
    白瑉望去，私以為凡與英姿氣宇相關之詞稱道他，皆非溢美之言。此人天生奪目，縱領軍如此，亦有統帥千軍萬馬之氣魄。似有精兵良將一般，全軍氣勢如虹。
    單旭說道：“此戰終了，他的屍首便會被懸於城樓上，使錦國百姓明白，其心中賢明，不過如此。往後，便不敢如鼠蠅般履行招人厭煩之事。”
    為首之人從香囊之中拿出銅符，舉之而號令，
    “今日破城，冒九死一生之險。為我錦國，萬死不辭！”
    其聲鏗鏘有力，振奮人心。
    三軍齊和，“萬死不辭！”
    單旭嗤笑一聲，轉身下令道：“放箭！”
    箭如雨下，需分散以攻，陣法以疏代密，方可減少傷亡。巨石有限，此時落於城樓三枚，可皆不奏效。此城如今城防工事已堅不可摧，巨石於其上，毫無作用。
    “怎無用啊！”
    負責投石車之人擦著額上汗，非是因巨石沉重，而是他瞧見衝鋒陷陣的兄弟們接連敗退，又難見其效，心中自責。
    雲梯達城樓前，便被潑油，縱撤退，亦被點火之箭引燃，車內將士不得不出。而衝車難抵城門，將士們前赴後繼向前推，仍是吃力。
    如今之勢，乃是一敗塗地之兆。
    他領兵騎馬，衝入陣中，護著衝車前行。此刻城樓上突然亂了起來，一群入納官兵開始斬殺其他入納官兵。
    “你們想造反嗎？”一入納官兵問。
    “早就想了！”
    單旭推開懷中的白瑉，拔刀站了起來，
    “還以為今日無需我殺人，未曾想，還有不知死活的東西前來送命！原來習入納語，便是為混入軍中，好裏應外合啊！寧誤殺一百，不放過一人！”
    四下混戰，城樓內外，皆起硝煙。
    短兵相接處，屍骨如山。火光箭雨，黑雲蔽日。
    “有敵將上來了！”
    單旭瞧見即將攀上城樓的身影，利落地處決了麵前之人。而後奪過弓箭，朝那方向射了一箭。
    此箭射偏了，箭鏃從那人指尖劃過，在牆磚上劃出一道箭痕。單旭頗不甘心地又搭一箭，走到此人所在牆凹。
    此人抬頭，箭鋒直對著他眉心。單旭嘴角微揚，麵色狠戾地說了句，“去死吧！”
    箭離弦飛出，弓弦還有發著嗡鳴之聲。
    “將軍！”
    此聲響徹雲霄，驚醒城中巷內之人。
    張玘猛然睜眼，心跳急促似驚鼓。喘息片刻後，他漸漸平複下來，下意識地抬袖聞了下手腕。
    已無香了。
    他慌忙勉強起身，手扶著牆艱難地朝城樓行去，隻聽見尖銳刺耳的聲音喊道：“爾等主將已死，還不速速歸降！”
    “是……齊歡否？”不知他在問何人，明知此處無人應。他複自言自語道：“未已，往事初回，今皆憶起。吾姓梁名玉，開初六年始字敬瑗。我是你朝思暮想之人，是你的小玉啊！”

    作者閑話：

    單旭就是個瘋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