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青衣軍聞聲趕來，“此乃李將軍令。”
    賊軍卻故作未見，充耳不聞，仍拽著齊青往外走去。直到被青衣軍劍指喉頭，這才停住腳步，狠掐著齊青脖子，齊青哭都無法哭出來，隻能憋紅著臉落淚。
    “李將軍欲接受招安，放這對狗父子回去，此等無能之人，有何資格為首？本想在外殺了這小的，如今是你逼我當著他爹之麵掐死。”
    那人話音剛落，手還掐著齊青脖子，可已不在他自己身上。鮮血四濺，這些賊軍並非訓練有素的青衣軍對手，敗下陣去。
    “咳咳……嗚……”
    齊青嗚咽著奔向齊歡，用戴著手銬的手扯著他衣裳。齊歡臉已漲紅發紫，斷斷續續地呼吸著，緩了一陣，才紅腫著眼扯出一絲如同從前的笑，“父親……活著呢！”
    齊青哭著，“我怕！”
    青衣軍替齊歡解開束縛後，他想將齊青摟入懷中，可自己如今傷痕累累，隻撫了臉頰，“青兒，沒事了。”
    軟榻軒窗，書桌香囊。
    一扇屏風，一把木凳。
    “皇孫在隔壁，皇子您若有何吩咐，盡管告知小的。”
    “我想見張玘。”
    數十日未見，再見時已是這般狼狽模樣，張玘心中覺著心疼，“我去請大夫。”
    “先生。”齊歡叫住他，“能否留在此，能否……幫我？”
    張玘印象之中，齊歡極少求人，故求起人來，便不忍拒絕。他關上門問：“幫什麼？”
    “留在此，坐在此凳上便好！”齊歡將凳子挪至靠近屏風些。
    張玘走過去坐下，齊歡走到屏風後。隔著梨木雕花屏，縫隙間可見他正寬衣，耳邊仍聞屏風另一側傳來之話，他輕聲道：“望先生，閉目捂耳，不聞不見為淨。對不起，欲借玉蘭香，行些齷齪事。”
    “我……無妨。”張玘不解他意，轉身背對著屏風。
    齊歡閉上眼，故人笑靨，伴著鼻尖熟悉的玉蘭香，浮現在他眼前。他扶根之手動作著，喉中發出些許低吟。張玘知曉他在做甚，並未覺惡心。
    屏風另側，當是何等光景。他赤身自撫，身上皆是於紫鞭痕傷疤，青筋若新生綠芽般顯露，血汗混流，想著不禁紅了臉，身下有了反應。
    轉念清醒了過來，他此刻便是將他香味視作梁玉身上香，而自己並非梁玉，竟生了齷齪念想。
    屏風那側低吟化作抽泣，張玘不禁說道：“你……”
    “無事。”一聲帶著鼻音的答複，齊歡帶著哭腔喊出曾經愛人稱謂，“小玉。”
    張玘不再說話，隨著低吼聲，過一陣後，玉蘭香中夾雜著淡栗子花香，齊歡已去了，扶著屏風喘著粗氣。
    他雖無一日不想，可唯獨今日，甚是想念。將與青兒分別時心中鈍痛，便知自梁玉離世後，這世間於他之孤苦。亦覺自己為天下安寧、為身份、為清白所付出之代價，本可用以換梁玉一世安寧。
    “敢為天下拋頭顱，卻失美玉落北荒。歸去兮，縱去汙名，朝堂亦無光。”
    張玘的心刺痛了一下，腦中恍惚閃過與屏風有關之過往，水聲，響動，曲子……
    許是老了，聞之情難自控，淚水奪眶而出。
    張玘慌忙拭去，啞著嗓子說道：“曾是東宮主，今為潦倒郎。俱往矣，多情向來難自在，風雪難白鬆柏蒼。”
    “不是，小玉！”
    他曾心懷天下，將天下看得太重。如今才明白，唯有心中所藏那三分私情裏，有一人一如既往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