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四哥齊睿將至巺縣采風，便想與李晗一道下山去尋他，可並未見著四哥。回山途中卻遇人追殺，後青衣軍相助，甩掉刺客回府，官兵卻至。”
    “想不到，來得如此之快。暗中殺你不得，便去報官，到底何人？在佑元宮陷害你，燒毀帝台行宮嫁禍於你，使得東宮被屠，如今又這般置你於死地。”
    齊歡仔細回想，自己曾與齊言親近之人不和，可並非會惹得殺身之禍。
    “是那反旗之主，欲將我千刀萬剮之人。”
    “故所謂四皇子至巺縣采風，無非誘餌，他們早已知曉你藏身於此。”張玘忽然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終究是疏忽了。”
    “什麼？”
    張玘說道：“車夫。”
    “何久可應付。若是不可，亦有青衣軍相助。”
    齊歡搖頭，“如今我若以青衣軍敵之，便坐實傳聞。”
    阿顧突然笑了，事到如今，齊歡到底還是想著仁義，想著洗脫冤屈。張玘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製止他所言，對齊歡說道：“莫要聽他所言，我有一計，可替你洗脫冤屈。”
    “何計？”
    “既然青衣軍臭名昭著，當初齊言如何，你如今亦可如何。”
    齊歡疑惑地看著他，那日李晗並未細說青衣軍之事，可張玘為何知曉，“你怎知曉當初齊言與青衣軍之事？”
    張玘說道：“令北相告。”
    “他又怎會知曉？”
    阿顧說道：“顏昀當初去荏城尋玉兒，便為此事，那日我們見過，我又怎會不知。昨日與夫人說起李晗身份，多言了幾句。”
    “是我多慮了。可此計，便是又將青衣軍陷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成王敗寇，無非虛名，又有何好守。”
    “這亦是他告知於你？”
    張玘有些尷尬地看了阿顧一言，阿顧無奈點了點頭，“許是交杯酒喝過了頭。”
    “李晗多嘴！”齊歡暗罵道。
    何久將官兵支開後，李晗才來尋齊歡，得知欲借青衣軍之名替齊歡洗脫冤屈之事，自然不同意。阿顧不願摻和此事，齊歡亦不忍如此，便就此作罷。
    每日夜裏，李晗常到張羽碑前練劍，那時梁玉在青衣山時，還常陪他來此。那老者曾是青衣山上守墓人，後為青衣軍軍師，常與梁玉說起張羽之事。
    “好，好啊！”張玘拍手稱絕，“顏昀果真身手非凡。”
    李晗白了他一眼，“若是做說客，趁早死心！他如今為青衣軍之主，非但不為青衣軍謀，還欲讓青衣軍再負罵名。”
    “是我之計，他並未答應。”
    “你又是何人？有何資格如此？”
    張玘笑著說道：“不愧曾為梁將軍麾下的敬驍軍，錚錚鐵骨，忠誠不二。”
    李晗停了下來，那劍插入泥中，他氣喘籲籲地問：“你到底是何人？”
    除了像舊主，他竟知曉舊主麾下軍名，更知曉李晗曾是此軍之人。張玘捋了捋胡須，起身道：“顏昀，你與阿顧皆有所需，如今顧家失定國公庇護，已處於風吹雨搖之境，青衣軍早已聲名狼藉，亦無可靠。我如今並非隻為他謀，而是如此，將來便是共贏之局。”
    “你是……玉姑娘。”
    張玘自己都已分不清，他如今到底是誰。他忽有那人從前記憶，關於梁玉兒時，關於阿顧，關於李晗，他皆知曉了。可梁玉若要記得，他定會將齊歡之事記得真切，但他卻什麼都不記得。
    他又怎會是他呢？他對齊歡，從無那等喜歡。僅是想助他，以報收留之恩。
    “無論我是何人，若可以此扭轉乾坤，攪混此局，於青衣軍而言，往後利大於弊。”
    “隻有玉姑娘，才會如此孤注一擲。成也齊歡，敗便是滿盤皆輸。無非運氣甚好，少有輸時。可李某人愚忠於梁家，願聽差遣。”
    “多謝！”
    青衣軍挾持五皇子及皇孫，舉反旗在巺縣造反之事，又將局麵逆轉。
    短短一月，一連巧攻下三座城池。此次造反，青衣軍招兵買馬，又得諸多義士投奔，叛軍人數已達七萬，青衣軍已達三萬。
    “聽聞青衣軍劫持了五皇子，還對朝廷下了戰書，讓其以數座城池易之。”
    “是啊！原來當初並非五皇子所為，乃是故意嫁禍。”
    “這五皇子從前雖是放浪不羈，可當初守荏城，後治災之時，並無半分懈怠。”
    李晗聽到這些話，不禁嗤笑道：“如今倒是好，搶了反賊的功勞，成了反賊之庇護。”
    與李晗同謀的彭則安說道：“李兄這是何話？”
    彭則安這小人性子，便是天生反命，好戰好權。本是茶商，得知青衣軍舉旗造反，便領茶軍八千前來投奔。如今攻城設防皆為張玘之計，皆為以少勝多且傷亡最小，擒賊先擒王，出奇製勝。這彭則安貪功，自吹自擂，仗著張玘不出麵，將功勞計謀皆說歸自己所有。
    為不使其生疑，齊歡近來倒是未少受苦，被這些真正的反賊打得遍體鱗傷。李晗在牢中安插青衣軍親信，夜裏為他送藥服下，才吊著半條命，未被打死。齊青戴著手銬腳鏈，雖未被打，可病得厲害，比從前瘦削了不少。
    “並無何意，倒是彭兄，殺郡守之事，為何不與青衣軍商量？”
    “這等小事，李兄無須過問。倒是李兄好似過於宅心仁厚，留那些狗官性命，不怕夜長夢多？”
    果真曾是奸商，心狠手辣毫無道義，李晗白了他一眼，“做事不留後路，將來便無路可退。”
    彭則安冷笑了一聲，“真不知李兄從前如何做內賊劫三皇子糧草，如此膽怯。如今造反，本就無退路可言，縱使朝廷招安，亦隻有死路一條。”
    張玘說的果然沒錯，彭則安此人，將來必是禍患。借刀殺人，未嚐不可。
    等攻至穹關，朝廷才有動靜。大將軍唐淮勝領援兵五萬相助，穹關一仗，敗得尤為慘烈。彭則安指著張玘的鼻子罵了一通，後領兵鏖戰五日，雙方死傷三千餘人。
    休戰十日後，朝廷下令招安，唐淮勝親自到此與之商榷。
    “若放皇子皇孫歸，則可入朝為官，從此榮華富貴，有何不可？”
    彭則安睨了他一眼，“你早有此意？”
    李晗說道：“我為爾主，不可抗令。”
    “則安，明白。”
    齊歡昏迷中聽見齊青的慘叫聲，睜眼瞧見那些人欲帶走他，對他們吼道：“放開他！”
    “父親……”
    鞭子抽在齊歡身上，已變黑紅的血痕又滲出鮮血，他掙脫不開這枷鎖，隻能看著齊青被帶走，而自己的脖子亦被人扼住，呼吸越來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