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儲，齊歡倒是比從前積極得多，一早便更朝服，在院內踱步。
    梁玉問：“未已緣何如此焦慮？”
    “貞安七年東宮之變，他慘遭三師及居蘊華堂訓導太子的門客連累，失去儲君之位，於宮中思過。可父皇那時仍偏袒於他，且分外注重兄弟和睦。從前於庶子幼子爭權頗為反感，可近些年好似並非如此。遂哥哥此次不惜以命作賭，亦想重回太子之位。今日如此重要之禮，斷不可出事。”
    冊禮分臨朝受冊禮、拜謁祀禮及東宮賀禮。
    梁玉如今已非齊歡門客，無法入宮，可齊歡如此，亦非好事，“儲君天選，縱使齊言及文狐狸在，又能如何？”
    可恰有二鴉忽落簷上，發出嘶啞的“哇……哇……”的叫聲，淒切悲涼。梁玉捂住他的耳朵，郭平跑來拾起石子，將它們趕了去，“晦晦晦晦氣，走開！”
    “無事的，未已。”
    “貞安七年，東廂頂塌，砸毀了哥哥送我的祿神瓶。自那日後，我便時常心悸，直到東宮出事方好。可前些日子本還好，昨日入夜後忽又坐立不安，一夜未眠。”
    齊歡生性樂觀，不會杞人憂天，若非有因，定不會如此。齊裕與他，一母所生。他肯讓出治災之功，將一手創立之督司交予齊裕，肯為他前往北荒，去求永不見齊家皇室的樓苡。若是計較兄長待他如此一般，有時甚至嫌他訓斥他，他又怎會甘願去做呢？
    車內掛上玉蘭香囊，又有梁玉相伴，齊歡這心中才安穩許多。
    臨軒受冊禮畢，齊歡心中的石頭才落地。
    齊裕神情嚴肅，接過冊案時雙手發抖，看起來頗為緊張。可畢竟經數年之久，重歸其位，自是感慨萬千。
    太子入宗廟拜謁先祖，三師三少及百官同隨。此行百姓可觀，有序而立，爭睹太子真容。
    齊歡走在齊言身旁，對他說道：“遠舒，今日東宮賀宴，當要多敬你幾杯。”
    “狗仗人勢！”
    齊歡倒是忍住了，畢竟今日冊立儲君，若何人心中論難受，當屬齊言吧！
    “誰曾想，當初費盡心機得來的，如今又得忍氣吞聲地還回去。鳩占鵲巢，終究不可取。”
    齊言白了他一眼，“望此次三師三少及太子門客，皆要德才兼備才好，畢竟爛泥扶不上牆。有得東宮之命，未必長久。”
    二人暗中鬥嘴，齊睿隻得搖頭。畢竟一向如此，倒已習慣。
    “殺了他，快殺了他……”
    齊歡突然聽見齊裕的驚呼聲，一時間人聲鼎沸，前方百姓議論紛紛起來。
    隻見一個渾身是傷且披頭散發的老人，正朝齊裕走來。他每行一步，便拖出一道粗糙的血痕，血珠如同穿珠般掛在他銀白發絲上。
    齊裕拔出身旁左護衛的佩劍，向他走去。那老人以最後氣力，用極度嘶啞的聲音吼道：“吾乃大皇子門客上官捷，今告爾三罪！罪一，殺發妻林氏，罪二，殺相師天元，罪三，殺……”
    話音未落，齊裕便在稠人廣眾下，用劍割破了他的喉嚨，鮮血落在他那華貴的太子朝服上。
    “吾……哇……”其聲如同被卡住一般，斷斷續續了一會，而後踉蹌了幾下，倒在齊裕身旁。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