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日過，奇陽鬼月祭祀，大典未畢，暫未攻城。
    城中不算熙攘，近來稍太平，大街小巷漸有攤販叫賣，攤上貨物總總林林。他與梁玉相識多年，除了當初爻縣去買銅錢饅頭，幾乎再未一起去市集。
    梁玉知天下奇珍異寶，但對那些珍奇之物，倒並無興趣。縱使當初得稀世僅有的若美玉，亦未見欣喜。當與他同逛，方知他可喜歡。
    齊歡戍城多日，百姓是認得這個英姿颯爽且勇武的王爺的。連小娃娃都唱著童謠誦這小王爺披甲上陣之雄風和美人軍師退敵之非凡。
    “這硯台，好生漂亮。”
    “王爺好眼力，此硯台乃才荏城獨有，石料自素華坑中所采，為小人自家所製，此硯輕且呈靛色，無需著蠟自滑如冰，墨入硯台久潤，擊之聲清脆，比起寶硯自是絲毫不差的。但這方硯已久，工藝不及如今，少有人看中。若王爺喜歡，可擇其他價高之硯，小人贈您。”
    齊歡搖了搖頭，而後離去。可過了一會，他突然折返回來，問：“此硯，名曰蔽芾？”
    “是。”
    這硯上有此二字，而雕於其上的玉蘭頗為別致。齊歡遞給他一錠銀子，“吾要這蔽芾硯，恰配君子。”
    “王爺若喜歡，小的贈您，亦是小人之幸。畢竟王爺與無常軍守城多日，荏城百姓皆感激不盡，小的怎能收您重金？”
    “自是不妥，守城乃本王之責，受不得報恩之說，如此折煞我了。”
    “那三文即可。”
    齊歡遞給他十文錢，“得個圓滿。”
    “多謝王爺！”
    接過那人小心包好的蔽芾硯，齊歡將其揣在懷中，一路小心謹慎地拿到府上。命咼昭尋來靠譜之人，將此硯交給他。
    “他如今當在青衣山，將此硯送至他手中，便說此乃本王對他從前與謀之賞，無需與他多言，你可明白？”
    那人猶豫了一會，點頭道：“小人明白。”
    待那人走後，咼昭對齊歡說道：“王爺，我等，已準備妥當。”
    “便待其來攻。”
    袁無憂是奇陽猛將，此人身形高大，頗擅用長槍。齊歡不比他體弱，可畢竟擅長拳腳，短兵相接時未必討得好。齊歡看似胸有成竹，實則他與無常軍皆知曉，這場仗，無論成敗，除非天助，否則無人可歸。
    “王爺問了我等，您可有何未了願？”
    齊歡自然有，但存活於世，怎會無所求，“甚多。”
    “可有歸來最想做之事？”
    “有。”
    齊歡並未告訴他們是何事，心中記掛著那方硯台。
    此硯送往青衣山，梁玉恰不在府上。阿顧近來頻繁來此，總尋些無用之事，以商榷為由到府上，而後邀梁玉下山。
    “這東西乃是王爺命我送來，我需親自交至敬瑗公子手中。”雖被攔了多次，那人仍不死心。
    守門之人不耐煩地說道：“我家主人是被王爺趕回來的，他怎會如此好心，送什麼有用之物。”
    “煩請幫忙通稟。”
    “走開。”
    “何事吵嚷？”李晗出府問。
    “此人說是五王爺派來的，給主人贈禮。”
    李晗見他頗為珍惜懷中的東西，對他說道：“將此物給我，我乃敬瑗公子親信，王爺亦見過我，當信得過。”
    那人有些猶豫地遞給了他，見李晗欲入府，他想叫住他，卻欲言又止。按軍令，不當講。
    “還不快滾！”
    他便如此借著落日餘暉的照耀，沿蜿蜒的山路下山了。
    梁玉入夜才歸，李晗早已將那硯台藏了起來。
    跟著阿顧，比跟著齊歡好了不知多少。如今阿顧對梁玉，比齊歡對他不知好了多少。若是玉姑娘無法與女子親近，那自然擇阿顧方為上選。他如是願，便如此做，更何況他剛得知梁玉乃是阿顧明媒正娶之人。
    “顏昀，你看著臉色怎不太好？”
    “昨日連夜趕運所竊之物，故有些憔悴。”
    梁玉覺得他有所隱瞞，又問：“今日可是有何事或見了何人？”
    “除了府上之人與玉姑娘，又幾時在此山中見著旁人？”
    剪燭添光，梁玉對他說道：“可不許隱瞞。”
    “自然。”

    作者閑話：

    做好心理準備，說給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