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說過那兩個字後，再未說過一個字。
    齊歡回府後，與喬月一道用過午膳，便來看他。
    “小玉，隨我念。”
    梁玉看著紙上的字，雖是白紙黑字再尋常不過，可卻並不想隨他念。
    齊歡以為他難在無法念出，便耐心地重複道：“吾情未已。”
    僅是不可言，並非不識這四字，他如今看似教他說話，實則就是嫉妒梁玉第一句竟是對郭平說的。如今頗為溫柔，亦隻是這些話，乃是他想聽梁玉說的。
    梁玉搖了搖頭，起身想離去，齊歡問他，“小玉，可是太難？”
    他拿著筆寫上了一個“歡”字。
    窗外突然飛來一隻喜鵲，在剛種的玉蘭枝上叫著。梁玉看著它在蹦蹦跳跳，此時的景如同畫一般，便想拿案上毛筆作畫。齊歡用筆打了下他的手，“不許分神。”
    梁玉微微皺眉，眼看著窗戶被關上了。
    “若是想畫，便畫我。”
    齊歡倒是直截了當，梁玉則興致全無地放下筆。
    “寧棄筆亦不繪？我連殘花臭鳥都不及？若是今日小玉不念，我便在此留宿。”
    梁玉霎時正襟危坐。
    “念。”
    梁玉嚐試發聲，卻有些困難。
    “喚汝之名。”齊歡單手撐著頭，側身倚靠在書案上，“玉。”
    過了良久，梁玉發出了一聲，“玉。”
    齊歡大喜，在他嘴上親了一口以此為獎賞，梁玉這下更不想學，齊歡忙說道：“小玉，再說一字。”
    梁玉搖了搖頭。
    “僅一字！”
    “玉。”
    “非也。”齊歡說道：“喚吾之名。”
    “哈……”
    “歡。”齊歡刻意放慢語速，使得梁玉可聽得清。
    “河……”
    “歡。”
    “憨……”
    “小玉，吾之名為歡，非是憨，你知的。”齊歡說道。
    “憨……”梁玉有些著急地再發聲，“齊……憨……”
    齊歡見他急得臉頰紅了，忙說道：“此字太難，那便暫且不學了。”
    梁玉搖頭，重複地說了數遍“憨”字。見齊歡臉都綠了，梁玉不禁笑了。
    “小玉，你騙我？”齊歡見他得意洋洋的模樣，便知梁玉方才借此時機罵他，當真鬥不過他這將計就計。
    梁玉頗為無辜地看著他，慌忙搖頭。
    “不許再念！”
    “玉……歡……”
    梁玉清楚地說出了這兩個字，齊歡愣了一會，心滿意足，“小玉如今，可喚吾二人之名。”
    他未曾再逼梁玉說其他的，而是打開窗，此時枝上有兩隻喜鵲。樹枝晃動，玉蘭花瓣隨之落下。
    梁玉看著窗外作畫，齊歡則看著他。
    這幅歡鵲玉蘭圖，被掛在了王府書房。
    “小玉，吾從前不喜何花。如今，越發喜歡玉蘭了。”
    梁玉並非喜歡玉蘭，而是娘親喜歡。
    從前娘親總在為他親手縫的衣物上繡玉蘭，梁府的玉蘭花，都是梁遠為她所栽。就連他取“玉”之名，亦來於此。
    兒時玉蘭開，娘親便在花下跳舞，梁遠則坐在石桌旁撫琴，好似神仙眷侶。
    “玉姑娘亦在跳。”
    梁玉學不會卻仍在學，看起來頗為可愛又好笑，一旁的仆人們捧腹大笑。縱使看見他不慎跌倒了哭泣，亦隻是笑著扶起他。
    那時多好，家國皆在，天下太平。
    如今呢？玉蘭下起舞的美人已死，撫琴的將軍屍骨無存，那些仆人皆被殺害，僅有那個孩子……
    “未已。”梁玉對至親的思念愈盛，他突然叫了齊歡一聲。
    琴聲止，齊歡疑惑地看向他。
    “若天下太平，是否才可相守？”
    “小玉，你已能言？”

    作者閑話：

    齊歡教小玉說話的糖我其實想了好久好久了，終於發啦！齊憨，哈哈哈哈哈哈哈，發出親媽的笑聲。糖吃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