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方才的失態，梁玉正欲解釋，齊歡起身說道：“不必多言。”
    師父教他屏己心境，讀旁人喜憂。齊歡離去時低著頭，麵色凝重。梁玉讀出幾分憂思、幾分自疚，又幾分惆悵。他上前拽住了他的袖腳，“王爺無需自疚。”
    “從安城到河陽宴，多少凶劫險境，我卻隻能幫你如此。”
    如今不再被齊言和定陽王追殺，他也無需再苟且偷生。他往後，可光明正大地陪在齊歡身邊，做他的知己，以報知遇之恩。
    “王爺，天下財權，若取其一，王爺想得什麼？”
    齊歡這才笑逐言開，“若得你呢？錢權皆可不要，我隻想要你伴我一生。”
    方才平靜的雙眸，此時泛著微光看向一旁，“王爺將來府上定有內室，當與夫人白頭偕老，至於屬下，定是誓死追隨。”
    “當真……誓死追隨？”齊歡從前厭倦論生死，可如今聽到這“誓死”二字，卻不抗拒。
    梁玉肯定地點了下頭，“那王爺如今可願選了？”
    他為嫡出之子，若論身份，隻比齊裕低。齊裕出事失勢，當時之局，他在朝中無人可信，身邊無人可依，不僅幫不了哥哥，反倒唯有裝瘋賣傻成為一個臭名昭著的廢物，才可保全自己一人命，才可讓那些人不會懷疑他有爭位之心。
    古來皇室貴胄，地位高貴，命比紙薄者不在少數。安於享樂而死，總比混入泥潭深陷其中慘死來得輕鬆自在些。故除了安城奉旨前去”頂罪“，他從不參與朝中事，每每都將自己的偽裝拿捏得當。故在安城縱使有了車夫的供詞，有了齊言派遣車夫監視他的把柄，他也選擇了不上諫，依舊做個與世無爭的廢物。畢竟區區蚍蜉，豈能撼樹，若是所求太多，無異於以卵擊石。
    如今他將梁玉視得重於旁人，經過這些時日，他亦發現梁玉並非如他所想一般嬌弱。可他卻有許多他不知的往事，身邊危機四伏，“我選權。”
    他笑著重複道：“我選權，你可願幫我？”從前與世無爭倒輕巧，隻為一人苟活，如今爭權奪勢也簡單，想護知己周全。
    梁玉也笑著點了點頭，“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那第一步，當如何做呢？”齊歡裝作頭疼，對梁玉撒嬌，“不如去亭中合譜一曲，偕譜音律，共計前程。”
    “嗯！”梁玉難得答應得如此爽快，也難得露出這曇花一現的笑。
    齊歡先回房去取玉笛，他剛轉身，梁玉便收起了笑容。
    他也想讓齊歡如此歡歡樂樂過一生，可他不得不借他的信任。
    若為謀者，定無好人。原以為自己能荒廢師父傳習之術，隻遊山玩水，琴瑟和鳴。可他知曉，自己並非此等人，他忘不了母親的死，忘不了師兄的慘狀。他如今無依無靠，隻能借齊歡之手。
    “與人鬥苦，謀天下難。”他若是選了這條道，成為齊歡的謀士助他奪權，那就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
    按照祖製，選權，若與君王謀，亡國身死方可退，所助非君王，不得皇位死不休。
    “小玉，你怎還站在這兒？”齊歡催促道，“方才走神，在嘀咕什麼？”
    “哦！”梁玉笑著說道，“屬下方才想到一段音律，不禁念了出來。”
    “快彈與我聽。”
    “嗯！”
     兩人合奏至黃昏，齊歡又吹奏了其中一小段，梁玉抱著琵琶和著。
    “其實，若無內室，便如此與小玉一道白頭，也甚好。”齊歡補充道，“知己共死，古來雖少卻亦有之。”
    “盡為龍陽。”
    “那不如白頭與共，無關龍陽，做個古往今來第一，如何？”
    不知此時是何心境，梁玉回了他五個字，“情深而不擾。”
    

    作者閑話：

    進入正式主線任務，鬥謀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