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永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肩膀氣得直抖。
    “哎呀，媽，您這又說哪兒去了，”楚煊赫見狀，將黃燕一把抱住，拖拖桑桑地往門外頭帶，“您就出去等等，就一會兒。”
    “一說不當警察，你倒是比你爹還慌了！”黃燕愛恨加交地，“你就不能有點骨氣，當啥警察啊，咱就不當！咱上街擦皮鞋都不當，啥玩意兒啊，吃力不討好的！”
    “誒誒誒，是是是。”楚煊赫敷衍的應付著，還是一個勁兒把人往門口順。
    見楚煊赫聽不進話去，黃燕擰著腦袋警告窗邊那黑老虎，“楚永平，我醜話可說在前麵，你今天要是敢動手，我立馬把你媽叫來，你打赫赫多少下，我就讓你媽招呼你多少下！”
    “哎喲，我的親娘啊，您可不醜，您美著呢，我奶都多大歲數了，您可讓她歇歇吧。”把黃燕哄出屋，楚煊赫直接就鎖了門。
    回過頭來，笑意全無，隻剩下滿臉的嚴肅。
    爺倆倒也挺有默契。楚永平提棍子一站起來，楚煊赫就直挺挺地倒地呈斜板支撐，一句話廢話不多說。
    大鐵棍子一悶棍一悶棍地砸在後背上，皮肉發出砰砰的重低音，五棍子下去，楚煊赫的汗衫就洇出了一片血跡。他繃緊了渾身的肌肉，脖子上青筋直冒，但每挨一棍子，身體依舊就控製不住的顫抖。
    這棍子非同一般，打過殺人犯，砸過鬼子頭，斷過小賊腿，崩過人渣嘴。外頭裹的是寒鐵，裏頭卻灌的是鉛，是楚家仿幾百年前的刑具製成，一棍子下去，當一般鐵棍子招呼十來下！
    楚永平足足打了十下才停手，楚煊赫早已皮開肉綻、滿身大汗，帶鹽的汗水寖入傷口，跟成千上萬根針不停往肉裏紮似的。
    支撐的手臂一鬆，楚煊赫血人一樣趴在地上就起不來了，呼吸都是微弱的。
    楚永平擼了一把臉上的熱汗，冷道：“這半個月你就跟家養傷，安安靜靜地反省，傷好了就去治安隊報道。”
    楚煊赫心裏一震，撩起眼皮望向楚永平，被牙啃爛的嘴唇張了又張，卻一點說話的力氣都擠不出來。
    ……
    日子在養傷裏過得飛快，眨眼就是一周。
    星期天，安太煥載著剛拆線的鬥牛到了公安小區。門口保安特警覺，一瞧是陌生車輛就把他給攔了。
    “你找誰啊？”
    抓過小本兒看了眼，“12棟1單位807，陳浩。”
    “來幹什麼？”
    安太煥指指副駕駛座上趴著的鬥牛，“送狗。”
    保安隨意甩了一眼過去，視線抽回來到一半兒，突然猛一下將腦袋伸進了車裏，驚奇道：“謔，這狗居然還活著呢！”
    說完又掃了一眼車後排，把腦袋收了回去，“你先把車停邊兒上，我去問問。”
    公安小區，裏頭住的不是警察就是警察家屬，全是打擊報複的對象，安保工作必須到位。保安一去，五分鍾還不見回來，安太煥也不著急，一邊等一邊逗狗玩。
    鬥牛的耳朵在他手指的撥弄下一抖一抖的，來回幾下，鬥牛的玩性就上來了，一翻身，四個小蹄子抱住他的手指就塞進了嘴裏，當成磨牙棒一樣軟軟地啃起來。
    尖牙玩鬧地啃噬，酥酥麻麻的，安太煥笑著動指頭扣了扣鬥牛的牙，鬥牛頓時從嘴邊落了一長串的哈喇子出來，把它自個兒都尬懵了。
    一人一狗玩兒得正開心，保安回來了，手裏還拿著本子和筆。
    “填一下信息吧。”
    安太煥點頭，可剛把右手從鬥牛的懷裏抽出來，鬥牛就跟小孩兒似的哭上了，嘴裏哼哼唧唧的，眼裏還閃著淚花花。
    粗糲的指頭擦過鬥牛的眼角，攫去墜著的水珠子，他言語溫柔道：“你別鬧了，傷口剛好，還沾不得水。”
    鬥牛一聽就從副駕駛爬到了他身上，腦袋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恨不得把他的肚子鑽個洞，自個兒藏洞裏去。
    安太煥鐵臂一撈，將鬥牛提了起來，轉手夾到腋下固定住，“甭鬧了，傷口崩開了怎麼辦，疼著呢。”
    保安瞧著忍不住笑，“見過把狗當娃養的，還沒見你這樣把狗當媳婦兒養的。”
    連女朋友都沒養過一個，養媳婦兒什麼感覺就更不清楚了。安太煥沒答話，把本子墊在方向盤上一項一項地認真填著。
    鬥牛還在嗚嗚直叫，越叫還越淒涼了。
    保安聽了一會兒，不落忍道：“你既然當媳婦兒一樣養著，幹嘛還把它送回來啊。”
    安太煥筆下一頓，撩起眼皮，“怎麼，難不成咬它那隻比特鬥牛犬還沒收拾好？”
    “收拾好？什麼意思？”保安沒明白。
    “沒手續的惡犬該打就打了，有手續的讓主人家拴好，甭出來到處找狗打架。”
    保安可算明白了，看安太煥的眼神兒帶著古怪的憐憫。他自個兒糾結了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吐露實情。
    “哥們兒，我看你是被蒙了，這狗根本不是打架被咬的，那是……鬥狗，跟它前麵已經鬥死十幾隻了，也就它運氣好，居然贏了那比特鬥牛犬，不然當時它的命都沒人有興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