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白色幽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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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西沉。庭院內,楚衡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有的人怕嚴刑拷打有的人怕死,可還有人卻害怕活著。人各有命,他是前者,而傅奇賢是後者。
    楚衡大概能猜出來傅奇賢想要的答案,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直麵恐懼的勇氣,所以他尊重傅奇賢的選擇。
    房間內,傅奇賢燒好了熱水沐浴。他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疊整齊,遮蔽之下的皮膚露出來,卻呈現出了一塊又一塊雲霧狀的紫紅色斑痕。
    這是服下噬蠱丹的正常反應,前期皮膚表麵會長出類似屍斑的東西,然後慢慢擴散腐爛,最後身上會發出亦如屍臭的味道。
    傅奇賢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所以他隻能親手了結這一切,在事情還沒有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又或許是自己還沒有徹底喪失理智。他這麼多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見任何人,而現在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去做這件事情。
    如墨般的長發散在水麵,他將自己的身子全部浸泡在水裏。氤氳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傅奇賢一寸寸的仔細清洗著自己的身體,他從來沒有這樣愛惜過自己,像是對待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完成最後的告別儀式。
    終於他在滿意過後拿出了準備好的匕首,就這樣一刀的朝著手腕割下去,濃稠的血液順著刀刃滴到水裏化開,像是一株盛開的死亡紅蓮。
    嘶,比預想的要疼。手腕處的肌膚似乎尤其敏感,他又狠狠劃了一刀,鮮血噴湧而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離他遠去。他享受這種生命抽離的感覺,能量在他體內流失,每一秒都變得極為漫長。
    像是走馬燈似的回顧著自己短暫的一生,卻突然感覺到心跳加快,皮膚變得更加蒼白。雖然被熱水所包裹,但四肢還是很冷,傅奇賢將匕首丟在外麵,然後把手臂放入水中,血流加速水也很快被染得鏽跡斑斑。
    他的呼吸變得淺而急促,漸漸的身體越發綿軟無力,最後整個人都直接癱在了盛滿血水的木桶裏。意識越發模糊不清,而這也許就是他所選擇的於他而言最好的一種結局。
    ……
    第三間密室終於不再有那些駭人的花束,蘇燦推門進來又是一間同等格局的屋子,毫不掩飾的對麵依舊是一扇與之相對的木門。
    這間密室中央設置了一個用來做研究的操作椅,人可以躺上去,四周是用來桎梏手腳的皮扣。蘇燦雖然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但是憑直覺就沒有什麼好的用途。
    然後靠牆處還立著幾個架子,上麵大致擺放的是一些五光十色的琉璃器皿。打開木塞,裏麵是一股極為淡雅的香氣。蘇燦突然覺得這慕容止很不務正業,他一個生在煉蠱世家的公子,用以研究香的時間都大大超過了本家的蠱術。
    不過當事人卻不這樣想,他本來就對蠱術沒有絲毫興趣,若不是為了配合煉香再生,他是絕對不會去鑽研這幾百年前所遺留下來的古籍巫術。當時慕容斂還以為他轉性了,為此還高興了好幾天。
    除了這些,操作椅旁還有一張桌子。蘇燦走近過去,隻見桌子的中央部分被辟開了一個空間。上有透明夾層相隔,裏麵是一隻正在休眠的白色蠕蟲。他隔著夾板觸碰,掌心穿來陣陣涼意。最後也分不清是因為夾板的觸感還是自己的本身的情緒?
    桌子上是一塊操作所用油布,而旁邊除了一套一字排開的精簡工具外,再有就是一些被剪下的蝴蝶翅膀。臼杵上還有少量金粉的殘餘,甚至可以看出來還沒研磨完全,這大概是煉香的其中一個步驟,那些蝴蝶也是必要的犧牲品。像是一條人為的食物鏈,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沒有過多逗留,來到第四個房間,蘇燦已經變得輕車熟路。相對於前三個房間而言,第四間要著實顯得空曠許多。值得一提的是這間屋子特別的冷,就像進入了極寒之地,沒有一絲生機。
    密室中央擺放在一口水晶棺材,蘇燦走近過去,冰冷的觸感仿佛剛貼上去,他的體溫便被吸收殆盡。然後他試著打開,最後摸到一個類似機關的東西,棺材上麵的板子這才輕易推開。
    隻是隨著這棺蓋的推開,蘇燦卻徹底愣在了原地。因為這棺材裏躺著一個女子,隻見她衣著整齊神態安詳,低垂睫毛上落著霜靄,似乎隻是在熟睡罷了。而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已故的母親白嵐。
    白嵐自生下蘇燦後身子就一直不太好,而且沒過幾天母子又被送去了祀山。一路上天寒地凍舟車勞頓,不僅身子也沒有調理好,反而又染上了風寒。這時候白嵐沒有奶水,小蘇燦也麵黃肌瘦的整天哭鬧不停。
    後來白隱聽聞了這件事情非要去找蘇淮理論,但白嵐不依他才隻好搬來了祀山。後來他們的日子好過了一點,隻是白嵐的身子拖了好久,任白隱醫術高明卻也無可奈何。他說白嵐是心病鬱積成結,除非她自己看開了才能大好。
    但蘇淮這個小子,當年娶走自己寶貝女兒的時候還曾信誓旦旦的保證,現在還不是一樣始亂終棄?於是他才一直看不上蘇燦這個外孫,甚至為了醫治女兒還在他身上試藥。當然這事他是瞞著白嵐的,而蘇燦也想讓娘親好起來,於是也就一直沒告訴過她。
    六年前,蘇燦十歲。白嵐因病故去,他們親手為她立了墓碑埋葬。之後白隱便帶著林硯離開祀山,留下了蘇燦和鸞珮主仆二人相依為命。
    慕容止與母妃是什麼關係?蘇燦開始有些迷惑。他甚至都沒聽外公和母親提起過這樣一個人,可現在母親的遺體出現在這裏又是怎麼回事?
    “漂亮嗎?”輕飄飄的一聲落在了蘇燦的耳中。他回頭望去,密室的另一端出口處,慕容止就靠在門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要相信我。”他走過來,蘇燦張口卻是啞然無聲:“白嵐她現在也隻是睡著了。”他繼續補充道。
    “你就是蘇燦?”來到身邊,慕容止這才開始正眼打量他。知道白嵐給蘇淮生了個女兒也是聽說的,他到底沒親眼見到過。
    “……可惜了。”他的手隨意的搭在蘇燦的肩上,然後用指頭扯開一點領口,露出白皙的鎖骨。慕容止湊近過去,沒有亦如白嵐身上的香氣。
    “誒,堂堂北褚公主竟然是男兒身。”他有些失望,甚是可惜:“也不知道東萊知道他們的五王妃是男子又會做何感想?”
    然後慕容止順著脖頸,他的手又捏起了蘇燦的下巴,然而整張臉平平無奇,一塊胎記破壞了全部的美感。慕容止嫌惡的蹙眉,蘇燦卻一下子拍掉了他的手。
    “你看夠了沒?”他討厭被人如此看待,尤其是居高臨下帶著評判的目光:“你到底想幹嘛?”
    “——噓。”慕容止噤聲:“你太吵了,白嵐會不高興的。”
    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接著蘇燦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然後就昏了過去。而慕容止伸手接住蘇燦,繼而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已經到晚飯的時間了,傅奇賢還是一樣沒來吃飯。大家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他平時就很少住在這裏,這次回來後就幾乎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
    大家都端了碗圍著桌子吃飯,除了慕容止這邊的幾個人,剩下的都是暗衛團裏的兄弟。楚衡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瞥向老嬤一隻手臂端了碗飯出來,而旁邊的人也都熟視無睹。
    “你知道這個老嬤的來曆嗎?”一個暗衛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而在同一個桌上的暗衛都搖了搖頭,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也是偶然聽見他們慕容氏的人傳的。”他倒懂得把自己擇的一幹二淨:“就是這老嬤原來是慕容止的妾室,隻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就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
    “那你是說這慕容止連自己的女人都煉成了活蠱?”簡直泯滅人性,另一個暗衛一臉匪夷所思。於他們而言伴侶都是奢求,暗衛這一職業朝不保夕,是注定不能娶妻生子的。
    “可不就是。”其他人附和著讚同,倒不是義憤填膺,隻是慕容止的做法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楚衡示意他們小聲一點,繼而看向這老嬤。
    隻見她差不多提前喝好了飯,然後包好了剩下的兩個饅頭,似乎是打算給傅奇賢送回去。這裏管飯是按人頭算的,除非是自己親自過來,否則他人不能多領。
    “大娘。”楚衡這時候也喝的差不多了,於是站起來上前搭話。其他暗衛則完全不知道他們領首想幹什麼,但也不好多問,這會兒卻都低頭一副假裝吃飯的樣子。
    “有事?”老嬤原本拿了饅頭要走,但卻被楚衡給擋到了路。
    “對。”他點頭:“傅奇賢是我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楚衡想要了解老嬤的事情,於是就隨便扯了個謊。而老嬤在聽到傅奇賢的名字時也愣了下,然後便也默許了他跟在自己身後一同前往。
    與此同時,其他暗衛則是露出了一臉詫異的神情,顯然是不知道他們老大和傅奇賢竟然還有交情。
    (本章完)

    作者閑話:

    期末快要到了,帶團實訓考試。分身乏術,需要停更一段時間。當然如果有時間寫點兒,可能會偶爾詐個屍。還有就是,我再也不要去公告欄裏立flag了!太打臉了(′இ;;;皿இ;;;`)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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