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城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稍作思量蘇燦便和林硯一同回了杏林堂。
    因為腦子裏想的都是劉昊這件事，所以這後半夜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好了。
    蘇燦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時睡覺本就很淺，稍微有點動靜便會吵醒他，遇到事情則更是如此了。
    於是，天還不亮他就給林硯留下字條，穿了昨日的便裝獨自出了門。這件事情他本來也就是要問那個人的，現在查出了劉昊也正好，這樣便更容易揪出幕後主使了。
    約定的書肆內，那人準時的守在這其中的一個位置上，案前卷開一本古籍百無聊賴的看著，似乎已經來了很久。
    見蘇燦進來，他抬眼看去，那人卻是二皇子秦逸臣。正如所想，華熙殿內他贈胭脂於蘇燦本就是有心拉攏，而蘇燦收下胭脂，也正是為了使自己在東萊能安穩的立足。
    眼下，沒有人是比秦逸臣更合適的合作夥伴。他需要的是這東萊的儲君之位，而自己要的卻是有人將來能幫忙收拾北褚的亂局。
    “二皇子殿下可是久等了。”蘇燦也抽了一本書在他麵前坐下。
    “自己的產業，又豈有怠慢客人的道理？”秦逸臣笑笑，言語溫和卻是不端一點架子。
    “正好，我有正事要問你。”他們可不是什麼朋友，所以蘇燦便也懶得客套、寒暄。
    “以二皇子的勢力，宮宴上本妃中毒之事怕是逃不過你的耳目。”他直接點明此事，秦逸臣麵色一沉卻也點頭。
    “確有耳聞。”他據實以告：“隻是這宮宴所用酒盞，經手的宮人太多，也著實難以排查。”
    “的確如此。”蘇燦點頭表示認同：“而這也便是下毒之人的用心所在。”
    “那王妃來找我，可是已有懷疑的對象？”按照蘇燦的性格，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是不會來找自己幫忙。秦逸臣細細思忖，卻是眉頭微挑。
    “昨日我去了趟夜城，這下毒之人確是王府的管家劉昊。”蘇燦將自己得來的消息告訴秦逸臣，隻見這秦逸臣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但這劉昊身為靖王府的下人，一出手就是皇室的瑪瑙手串，必定是在替誰辦事！”他繼續補充，引導著秦逸臣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莫非你是在懷疑本殿下？”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秦逸臣抬眼對上前者的目光，語氣裏卻盡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沒理由害我。”蘇燦哂笑。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自己又不蠢。看來，這秦逸臣還是對自己心存芥蒂。
    “之前本妃墜崖之事就是二皇子一手策劃！如果二皇子想要蘇燦性命，那一夜蘇燦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繼續說道：“況且，留著蘇燦對於二皇子可還是有些用處的。”
    “自然。”秦逸臣顯然對蘇燦的回答十分滿意，而這也就恰恰說明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沒錯，蘇燦的確是一個值得合作的夥伴。
    “秦逸軒這兩天可有什麼異常舉動？”他開口試探到。有來有往所謂條件，利益關係從來都是交換得來的。
    “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二皇子應該比誰都了解自己的五弟。”蘇燦攤手滿不在乎：“況且我已派了鸞珮去監視秦逸軒，一有情況立即向二皇子殿下稟告。”
    “王妃的人，我自然信得過。”秦逸臣勾唇，這才慢慢吐露實情。
    “這皇室的瑪瑙手串，父皇隻賞給了皇後一人。至於，誰有機會得到它，這便是再顯而易見的事情了。”他出聲提醒。而此時，在劉昊之後的人卻是再也藏不住了。
    “秦逸軒當年從樓梯上摔下來便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但偏偏誰都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裝瘋賣傻。”見蘇燦不語，秦逸臣繼續補充道。
    “於是，直到十五歲那年他的親舅舅那位仇丞相，便是尋了個商賈的女兒嫁到了宮裏，也就是今日的側妃薛素琴。”
    他透露。這雖然已經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但蘇燦與秦逸軒和親後，皇帝便下令不許宮人再提了。
    “但我要說這劉昊起初是在薛府做事，你還覺得事情簡單嗎？”秦逸臣起來收拾好書卷放回了架子上。
    這時，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秦逸臻。一個有關八年前的一場陰謀便也便清晰的展現在了麵前。
    八年前，皇後的姐姐仇棠成了皇帝秦晏最得寵的妃子，並不負眾望的誕下了皇子秦逸軒。
    起初，仇錦倒還能接受與自己的親姐姐共侍一夫，可後來直到自己的嫡皇子夭折卻再無所出。而隨著秦逸軒的長大，他的天資聰穎便才展開始露頭角討得聖心。
    於是，仇錦便產生了危機感，一個計劃也開始在心中醞釀。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仇棠百般照顧，卻每天給她投擲慢性毒藥。
    終於仇棠死了，她本該順理成章的要來姐姐的孩子撫養，卻因為秦逸軒的意外不得不換成這滿腹草莽的秦逸楨。
    但低賤女人的兒子還是低賤，即使是混了高貴的皇室血統改了名字還是一樣的不可教化。
    這麼多年仇錦憑著自己哥哥在朝野的勢力為他鋪路，為了掃除障礙在秦逸軒身邊安插眼線，但他還是盡幹些蠢事討不到秦晏的歡心。
    至於下毒之事，他完全有動機幹得出來。秦逸臻從小狂妄自大不容許別人輕賤自己，而華熙殿內蘇燦剛見麵便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又豈能甘心？
    事情浮出水麵，於此蘇燦了然。懲治劉昊確實不是什麼難事，但要以此揪出背後的人，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了。
    轉眼間，日已三竿。
    比起蘇燦的心思縝密，秦逸軒顯然就屬於那種沒心沒肺的類型。隻要事情還沒大到天塌下來的那種程度，一切便都以吃飽睡好為先。
    所以，當他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難得蘇燦沒在王府，孟習便也沒有喊他起床。
    想來，卻是一天多沒見到蘇燦了，如果四舍五入就是兩天。雖說蘇燦平時脾氣是差了點，但此時秦逸軒還當真有點想念他這個王妃了。
    於是他便喚來了孟習，打算先舒舒服服的洗個澡，然後再換一身幹淨衣服去杏林堂接蘇燦回家吃飯。
    洗澡水已經燒好，秦逸軒屏退了孟習，這才關上了門開始脫衣服沐浴。氤氳的霧氣模糊著眼前的一切，秦逸軒泡在浴桶裏眉宇間盡是倦怠。
    今天也真是美好的一天，蘇燦不在自己幹什麼都顯得方便了許多。鸞珮因為是蘇燦從北褚陪嫁的丫鬟，所以除了蘇燦的吩咐，府裏還真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她動手的。
    昨夜無功而返，鸞珮自是不甘心的。所以，一大早便從通鋪上爬起來瞎溜達。隻是不曾想便走到了這端雲閣，而好巧不巧的是她還正與裏麵的人撞了個著。
    而這人衣衫不整又滿臉的睡意，似乎被趕出來還沒睡醒。鸞珮定睛看去，從端雲閣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府管家劉昊。
    這下子也不知道是誰更尷尬了。兩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劉昊先反應過來快步走開了。
    而薛素琴好像也察覺到了門外的異樣。走到門口看到是她，下意識的整了整中衣，便回瞪了一眼罵罵咧咧的關門進去。
    鸞珮不知所措，這才發現了自己似乎是撞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況且秦逸軒身邊本來也就沒幾個女人，再想想蘇燦這個王妃，倒真是一言難盡。
    時間已經不多了，早日找到凝水珠才是正事。於是鸞珮又四下裏在王府巡查了一番，這才又在廚房看到了正燒著洗澡水的孟習。
    這孟羽鶴幹事從來心細，就連燒水都神情專注煞是好看！鸞珮似乎自己都沒發覺，竟然就這樣偷看了他這麼久。最後還是孟習起身去給秦逸軒放洗澡水，鸞珮這才偷偷地又跟了過去。
    這靖王府她差不多要翻遍了，可還是沒有凝水珠的下落，如今看來也隻有被秦逸軒貼身保管這一種可能了。
    早些天她便查出來秦逸軒與幾月前凝水珠得主的關係，而近日來恰逢蘇燦托她監視秦逸軒，如此一來她便是有了足夠的動機接近尋找。
    秦逸軒洗澡向來不需要別人伺候，關上門他便開始解帶寬衣。隔著薄薄的絲質屏風，男子的身材影影綽綽。但鸞珮便也顧及不了那麼多，待秦逸軒將身子沒在水中，便潛了進去在衣服裏翻找。
    秦逸軒閉目養神，一個計劃已經在頭腦中布局。一屏之隔，鸞珮還是沒能找到凝水珠，於是便偷偷側過身子去看秦逸軒。
    隻見那人長發如墨般散落，寬肩窄腰泡在水裏，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墜懸於脖頸。鸞珮眼前一亮，而這就是傳聞西越的那顆凝水珠。一顆珠墜足以頂的半壁江山。
    她勾唇，現在還不是時機。待夜深了，這凝水珠不過是手到擒來。隻是這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成為了別人計劃中的一環。
    是夜，孰是孰非已經看不出來了！的確，也根本沒有必要判個對錯。
    （本章完）

    作者閑話：

    今天比較浪所以沒寫，幸好前兩天多碼了一千。怎麼說呢？其實蘇燦和秦逸臣還是比較像的一類人，所以蘇燦合作的首選是他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