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一晌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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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大亮,日已三竿。
當蘇燦醒來的時候,便發現一旁的秦逸軒摟著自己睡的正香。蘇燦自小便不喜歡與人有太多接觸,尤其是在看到秦逸軒那癡漢一般的表情,於是他皺了皺眉,當即便一腳將秦逸軒踹下了床。
這時,隻聽咚的一聲悶響,秦逸軒醒來揉了揉腦袋,一臉無辜的看著床上繼續睡覺的蘇燦。良久,他輕歎了口氣,然後抱起地上的被褥給那人重新蓋好,而後悻悻的離開了。
當秦逸軒洗涑完畢,肚子已經有些發餓了。但這個時辰早飯已過,想來管家也不會再提供什麼飯食了。而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竟也不比這府裏的丫鬟強了多少。
秦逸軒感歎間已摸到了廚房,別無他法,也隻好找點兒剩飯充充饑了。秦逸軒左右翻找,當他終於在蒸屜裏找到一個昨天剩下的饅頭時,卻又突然被一隻手搶先奪去了。
“誰?”秦逸軒警覺如斯,回神便看到孟習手中拿著饅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於是隻好閉嘴,乖乖站到一邊。
“王爺可是餓了?”他唇口輕啟、語氣平緩。秦逸軒點頭,他便驀然笑了起來。
“羽鶴!”秦逸軒有些慍怒,孟習終於止笑,並開始在廚房裏搜羅了些看起來可用的食材。
“這是為何?”瞧見孟習四下裏找來了些蔫掉的蘿卜、白菜,秦逸軒甚為不解。
“自是做飯!”孟習抿唇,繼而打發秦逸軒去洗菜,自己則添柴加火將灶上的鍋先熱了起來。
“你竟然會做菜?!”秦逸軒將洗好的菜遞了過去,然後看孟習熟練的一一切塊、翻炒。
“沒有什麼好吃驚的。”雲淡風輕的語態不起任何波瀾:“小的時候家裏並不寬裕,母親早晚供我讀書,總會忙不過來。”
“嗯。”秦逸軒點頭。
“後來考取了功名,卻不料擋了別人的仕途,連累母親擔了世人的唾罵。”
“都是我拖累了你。”孟習沮喪,秦逸軒心裏也不是滋味。
五年前科考,仇漪舟和孟羽鶴都剛及弱冠。仇丞相為自家兒子動用了關係,反而擠掉了本該高中的孟羽鶴。羽鶴上告申訴,官員竟迫於壓力,將舞弊的帽子全都扣上了他的頭上,並讓他終身不得再考。
後來,太上皇偶然得知此事,本來是要為他平反的。但因為知道了他癡傻剛好,便叫他隱去了身份化名孟習,悄悄安排進了宮。所以,孟習雖然名義上作為自己的貼身太監,但實則卻是自己的夫子兼長兄。
“不提也罷。”孟習擺手,將菜盛入盤中又舀了碗米粥:“快嚐嚐我的手藝。”見他神色坦然,秦逸軒執箸淺嚐。
“不錯。”他眯起眼睛由衷誇讚,而孟習也拿起筷子挑了塊蘿卜放入嘴中品嚐。
“鹽放多了,還欠了些火候。”他搖頭。手藝生疏,哪兒還有半點當年的味道?
“以前在宮裏因貪玩誤了晚飯,秋瓷姑姑心疼也常自己下廚……”秦逸軒望著眼前的飯菜觸景生情,這是民間最常見的做法,因為買不起好的佐料,大火翻炒撒點鹽巴即可出鍋。
聞言,孟習闔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去那麼久了,別再想了。”他像是安慰秦逸軒又像是安慰自己。
“況且這個時辰,想必王妃也已經醒了。”他繼續補充道。
閑夢居內。
阿芝正伺候蘇燦綰發,便聽到屋外人聲嘈雜,於是喚人詢問。須臾,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裳的丫鬟進來和阿芝耳語了幾句便離開了。
“回王妃,是薛側妃帶管家要來見您。”阿芝據實以告並抬眼打量著蘇燦,似乎是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別的情緒。
“側妃?”蘇燦疑惑,倒真沒想到會有人願意嫁給秦逸軒做小。
“薛側妃與王爺同歲,剛及笄便跟了王爺。隻是之前王爺還是五皇子,她在宮裏跟著也便一直沒個名分。直到今年五皇子弱冠封了靖王爺,她才也封了側妃。
“原來如此。”蘇燦了然。
“讓她進來吧!”平靜的語態,言語中透著幾分慵懶。
片刻,一個身著華麗的女子踱著步子走了進來,而來人便是側妃薛素琴,她後麵跟著的自是王府管家劉昊。
“素琴見過王妃姐姐,怠慢之處還望見諒。”桃紅色的鎏金罩衫,金釵步搖倒也絲毫不輸他這個王妃。蘇燦瞅了她一眼,並不著急應答,而是神態從容的將五尾鳳釵斜插入鬢,這才悠悠的開口。
“側妃哪裏話?既然叫我一聲姐姐,那便是自家人,又何來怠慢一說?”蘇燦起身倚在榻上,輕抿茶水徐徐道來。
這薛素琴倒也真開的了口,論年歲,自己二八年華,她桃李之年,隻是基於貴賤也確實說得過去。
薛素琴掩嘴一笑,倒不甚在意,起身便也坐在到了蘇燦對麵。
“雖說如此,但姐姐乃一國公主,又豈是素琴能比?”說話間阿芝斟滿熱茶。須臾,嫋嫋的輕煙在兩人之間升起。
“生在帝王家更多的卻是身不由己,如今我們共侍一夫自當盡心盡力。”蘇燦百無聊賴的應對著,又命阿芝取了從北褚陪嫁來的緙絲侶雁梅鹿團扇輕輕搖晃,這女人倒也著實無趣。
“這是自然!”蘇燦的話很是受用,薛素琴甚是滿意,緊接著又讓劉昊將賬本呈上。
“這不,妹妹可是將王府的賬本給姐姐送來了呢!還望姐姐費心打理這靖王府的大小事務。”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麵,薛家雖然小門小戶,但早些年靠行商發家,稀奇玩意兒也見的不少。
“理應如此,勞側妃掛念!”阿芝接過劉昊手中的賬本轉交給蘇燦,薛素琴便也兀自端起麵前的溫茶品嚐起來。
“姐姐這茶可是清香,怕是工序也甚繁瑣。”她繼續說到,蘇燦眉宇間卻隱隱透著些不悅。
“沸水煮茶無外乎此。”他垂眸慢慢翻看賬簿,很快便又麵色如常。
“工序之簡更能凸顯茶葉本身,姐姐這茶定是不菲了。”她篤定。如此一來,也的確不能怪薛素琴不長眼色,隻是可憐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不是嘛!”雙兒倒是心直口快,連聲附和,絲毫沒看到阿芝給她使的眼色。
“北海浮生自是上品。”雖然自己這浮生品種還不錯,但話到雙兒嘴裏不免就有些吹噓的成分了。
“……半醉半醒半浮生。”薛素琴喃喃細語:“原來是聞名天下的浮生,這下可是托姐姐的福。”
這茶曾聽父親提起過,但一直沒有機會品嚐。她咯咯地笑道,繼而又細細啜飲。
這賬目倒是核對的絲毫不差,明麵上做到這種程度定是耗了一番心血。蘇燦合上賬本,方命阿芝收好。
“不過是北褚常見的茶葉,還真算不上名貴。”蘇燦如實以告,眉眼輕挑:“隻是薛妹妹可還有事?”
他眸色幽冷,客氣中盡顯疏離。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若是這薛素琴識趣,自當不再糾纏。
阿芝如此看向薛素琴,隻見後者動作一滯,白玉的茶杯放下,終於引出了此行的目的。
“妹妹還真有一樣東西要拿給姐姐!”語罷,她朝丫鬟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銀環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藥囊呈給了蘇燦。
“王妃你看,這可是杏林堂的大夫親手調配的,可具有醒神驅蟲的效果。”薛素琴語氣肯切,說著便將東西遞了過去。
布製的小袋稀鬆透氣,隱約有藥香彌散開來。蘇燦指腹摩梭著,直到看清左下角縫製的一枚杏花令,方才眼前一亮。
“區區物件,可稱姐姐心意?”薛素琴目光殷切,蘇燦終於貝齒輕啟,吐出兩個字來:“甚好。”
“那妹妹便也不打擾姐姐清閑了,隻是希望姐姐莫要辜負了妹妹的一番心意。”話及此處,薛素琴便也沒了理由繼續待下去。
待她離開後,蘇燦便將藥囊隨手扔給了阿芝:“這東西倒也精巧,你便放在屋裏吧。”
“可王妃,這薛側妃的東西還是得小心。”阿芝坦言看著蘇燦,蠕著嘴唇終於說道。
“不過就是些影響女人生育的藥材,我和她如今同在王府,自然要搞好關係。”蘇燦麵不改色,阿芝和雙兒皆是一驚。
而好巧不巧,這話便一字不落的,被前來找蘇燦吃飯的秦逸軒和孟習聽了個正著。
難道在我府上生活,還需討好她薛素琴不成?秦逸軒這樣想到麵色鐵青,而身旁的孟習故作咳嗽,一幹人等這才注意到門外的主仆二人。
“參見王爺。”自己討論別人還被當事人聽到,雙兒、阿芝心裏膽怯,見到秦逸軒紛紛福身。
“行了,都退下吧!”蘇燦不甚在意,阿芝、雙兒卻如釋重負、溜之大吉。倒是本該呆愣的秦逸軒,今日看來眸色深沉卻有幾分與常人無異。
“怎麼?王爺找妾身有何要事?”蘇燦眉頭微蹙,拿起薛素琴剛才用過的白玉茶杯,不由手上一滑,掉在了地上碎了個幹淨。
反正這杯子他也不打算再用了。隻是少了這一個,這套茶具便也廢了。蘇燦痛心疾首,同時也希望薛素琴這小妮子可別再來他這兒喝什麼閑茶了,他可沒有那麼多杯子給她碎。
唯餘寂靜。良久,見蘇燦和秦逸軒都沒有要和對方說話的意思,孟習隻好開口試圖去緩解兩人之間這尷尬的氛圍。
“回王妃,奴才煮了早食,王爺邀娘娘一同享用。”他擅作主張,反觀自家王爺卻似乎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慪氣。
“是啊,不吃飽飯王妃哪來的力氣摔的了杯子?”秦逸軒反唇相譏,隻見蘇燦低頭懊悔,氣也消了大半。
“正好我還留著父皇賞賜的一套翡翠酒具,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摔著玩兒。”知道懊悔了就好,怎麼都不能委屈了自家王妃。秦逸軒撇撇嘴,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好吧。盡管有些狐疑,但蘇燦也不是好博人麵子的主。隻是莫名生氣的是他,現在討好的也是他,不知道這傻子又抽了哪根筋?
“我們先去用膳吧。”他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於是便也就著台階下了坡。與其同一個傻子講道理,還不如和聰明人打交道。很顯然,比起秦逸軒,孟習便是這府上為數不多的明眼人了。
房外的幽靜處,雙兒與阿芝一起結伴而行。
“雙兒,你這次說話太不慎重了。”阿芝麵色凝重語重心長:“弄不好,怕是會得罪王妃和薛側妃呢!”
“可我覺得王妃娘娘人挺好的,不端架子,對我們下人也還算客氣。”雙兒憑心而論。
“雙兒,你還是太單純了!在這皇室,誰人不會藏鋒避露?更何況王妃本是一國公主,生於宮闈,豈不諳於此計?”
“身作公主,自是萬般寵愛。阿芝姐姐莫要多心了?”雙兒不以為然,努努小嘴兒,阿芝倒是嗤笑道:“無鹽之貌,世人譏笑。怕是也難討得帝王歡心!”
雙兒感慨:“這樣說來娘娘也不比王爺好到哪兒去?”
“誰說不是呢?”……
兩人身影漸遠,一襲暗紅的鸞珮方從拐角處閃出來。
當年淑妃娘娘遭奸人陷害,公子剛一出世,便不得不謊報性別去給先帝守陵。祀山嚴寒,淑妃娘娘病逝後,公子更是艱辛。後來,也是虧得與東萊的這份聯姻,兩年前才幸重召入宮,老皇帝的身體日益漸衰,皇後專政,整個北褚一片混亂,連公子也淪作了那女人的一顆棋子。北褚、東萊。身處皇室便免不了算計,不算計別人就得被人算計!
鸞珮正在忖思之中,突然,一個東西便朝她襲來。她自小習武又比較警覺,用手一抓便生生將其攔下。五指展開,一顆小小的酸棗便靜靜地躺於她的掌心。
“誰?”她立即朝之前的方位看去,隻見身著灰色罩袍,提著一籃酸棗的孟習剛從過道轉角閃了出來,正笑兮兮地看著她,
“無聊。”看來這孟習和他主子一樣,也是個隻知玩樂的主,於是鸞珮當即皺眉,反指一彈,將那顆酸棗原封送還。
“怎麼不見你陪在王妃身邊?”孟習單手接住酸棗,又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這才放入口中。
“你不是也沒跟在你家王爺跟前?”鸞珮不答反問,轉身便要離開。
“這不是王爺和王妃吃飯去了。”孟習解釋,把核吐了出來,急忙趕了上去:“我擔心蘿卜鹹了他們吃不慣,就想著來後院摘點酸棗。”
“嗯。”鸞珮惜字如金。
“你要去哪兒?”孟習繼續問道,鸞珮也便失了耐心。
“——去死。”她轉頭木木的盯著孟習“我不是用你操心的人,你最好也別跟著我了。”
鸞珮說完頭也不回的直接走開,最後隻剩孟習一人提著籃子站在原處。
“……今天這蘿卜可真是有點兒鹹了。”他尷尬的笑道:原來是自己操心慣了。想著,便又拿了顆酸棗放入了嘴中。
(本章完)
作者閑話:
看出來了吧!原本的設定中仇漪舟和孟羽鶴可以相愛相殺的,但是第二章因為劇情需要讓他和“林煙姑娘”先遇見了。我有什麼辦法?所以,果斷改了設定!小孟就委屈點兒了,老婆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