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尋常的良家子弟早已歸家閉戶，結束了他們一天的辛勤勞作。華燈初上，而此時還在街上遊蕩的莫不是打更的雞人，就是一些不太規矩的閑人了。
    客人的事又怎能說得準？喬姐在萬花樓前一邊招攬生意一邊給姑娘們使眼色，幹這一行的就是一個陪笑的活兒，雖說是皮肉生意，但也需懂得察言觀色才能撈得到油水。
    “這不是王公子嗎？前幾天菁兒還念叨著你呢！說還是王公子溫柔體貼、最善人意。”正說著，那人早已被一旁的姑娘圍擁著進了萬花樓的門檻。
    喬姐回望，正感慨著肥羊入庫，就又是一襲青衣闖入視野。來者衣著樸素但卻不失貴重，除卻左眼下方的一方紅色胎記外，這五官也還算周正。
    喬姐自詡閱人無數，隻此一眼便認定是某戶大家小姐喬身男裝來尋個新鮮，但也不說破，還是笑語盈盈的尋了個姑娘領著進了樓。
    蘇燦有些奇怪，自己明明換回了男裝，可卻在這老鴇的打量下感到一陣不自在，竟徒然生出了份心虛？
    思量著，蘇燦便被領到一樓的一方桌前坐下，他也不著急要酒菜，驅散了身旁的姑娘便指定叫了名喚林煙的妓子作陪。姐妹們相互看著為難，最終還是換來了喬姐出麵。
    “這位公子，您這不是為難老身嗎？林煙姑娘一早就被仇公子包去了上廂房，就算去喊怕也晚了！”喬姐打趣道。而蘇燦又豈不明白這裏的門道？一手伸入衣袖，便摸了一遝銀票出來。
    “這些夠嗎？”蘇燦似笑非笑，神色悠然的注視著對方。而喬姐一愣便也隻能笑著推脫：“這可不是錢的問題。老身看了公子麵生，怕是外來人士！”
    喬姐看人老辣，蘇燦點頭不置可否。
    “這就怪不得了。我們這位仇公子雖隻在朝廷任一介閑散文官，但畢竟也是當朝的新科狀元。若拋卻這些不說，就他的父親仇霖，那可是堂堂東萊國的丞相，皇後娘娘的親哥哥。”
    蘇燦若有所思，倒是旁邊又有人在招呼喬姐了。
    “喬姐，喬姐。”不遠處的一個妓子喊到：“您快來看看吧！這個蕭旭又來我們這鬧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喬姐不耐煩的擺手，繼而又喚了兩個姑娘好生招待蘇燦，然後就著急的走開了。而蘇燦倒也實在好奇，於是便也跟了上去探個究竟。
    這是在萬花樓一層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筆墨紙硯盡數攤在桌子上。一個戴著半截麵罩的男子手執毛筆正在專心致誌的畫著這幅出水芙蓉圖，而樓裏的姑娘們也不顧著做生意，全都執著扇子、絞著手絹看這人作畫。
    “都散開了，散開了。”待喬姐叫嚷著過來，姑娘們才不甘心的離開。
    “怎麼？蕭公子是想自己離開，還是我讓人請你離開？”喬姐抱臂沒有好氣的打量著蕭旭，而身後的幾位打手也都手執棍棒隨時待命。
    “來者是客。”蕭旭十分從容的輕收這最後一筆：“喬姐又豈有拒絕待客的道理？”
    “蕭公子來萬花樓花費，老身自然歡迎。可若是專門妨礙我做生意，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此話一出幾位打手便也伺機而動。
    “有話好說，未免徒生誤會。”蘇燦出言阻止，幾位打手動作一滯，倒也給了幾分麵子。
    “這位公子你是不知。”喬姐連忙解釋：“這蕭旭不止一次隻點份茶水作畫，姑娘們都不顧著待客，全都看他作畫去了。”
    “的確欠妥。”蘇燦點頭，表示認同，隻是不知如此行為目的何在？
    “此言差矣。”蕭旭看見蘇燦，嘴角不禁上揚：“蕭某隻是在等這位公子。”
    未等蘇燦反應，蕭旭便收拾好了包裹拉著他上了二樓，僅留下喬姐和打手們麵麵相覷。
    “說，你是什麼人？”蕭旭剛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就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誒，誒……這位公子，有話好說好說……先把刀放下。”蕭旭舉起雙手慢慢轉身看著蘇燦，而蘇燦見他對自己構不成威脅，也終於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隔壁的廂房內，琴聲婉轉，一爐紫檀嫋嫋的燒著。仇漪舟樓著腿上妝著豔麗的女子，眉宇間盡顯憐愛。
    “仇公子~”芾著忸懾的嬌嗔，一隻纖細的素手將一杯佳釀推至那人懷中，風情萬種。
    “喂我。”勾人心魄的聲音。充盈在耳旁的熱氣還未散去，就是一陣刺痛從耳朵上擴散。
    女子輕推那人雙頰霎時緋紅一片：“討厭~”她別過頭而仇漪舟更是得寸進尺，一直打手直接伸進了女子的衣服裏挑逗。
    魚水交歡，輕攏慢撚間有燭影交映。女子的喘息聲越發濃重，酒水混合薄汗打濕衣物，更是道不盡的旖旎。
    “錚——”一根絲弦驟然崩斷，仇漪舟動作一，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下去。”毫不客氣的生硬語氣，冰冷的沒有一點感情。
    “公子？”女子一怔，雙眼迷離的看著仇漪舟，臉上盡是未退的潮紅。
    “乖！”仇漪舟拍了拍女子的胯部，後者自實識無趣也起身離開。
    待女子穿好衣物輕叩門扉，仇漪舟才起身走向那麵前的一盞屏風。
    “林煙小姐，是嗎？”他語氣輕柔，似乎是怕驚嚇了屏風後的貓兒。那人端坐，他屏息駐足。
    終於，屏風後的人影慢慢起身，繼而抱琴徐徐走出。湖藍色的綢緞與玉肌相襯，所至之處宛若清風……
    “這麼說你來這萬花樓隻是為了作畫？”
    “正是如此。”蕭旭灌了口酒，全然不見一點文人的謙雅。
    “……那蕭公子可真是好雅致。”蘇燦也是壓根不信，隻是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罷了。
    “你看，這些都是我這些天所作的美人畫像。”蕭旭解開包袱抽出多幅卷軸展開，蘇燦撇了一眼倒都是一些青樓女子的肖像。
    “這些若是拿到市集去買，價錢定是比那些山水田園的翻上一倍不止。”蕭旭繼續補充道：“如果這些都不滿意，隻要讓我見到真人，一定能畫個七分相像……”
    這人究竟是有多缺錢？蘇燦本無心與蕭旭糾纏，隻是話及此處不由想到了什麼。
    “此話當真？”他開口，生怕蕭旭一會兒反悔。
    “……要我畫誰？”蕭旭弱弱的看著眼前的蘇燦，倒真沒想後者竟會答應和他做買賣。
    而蘇燦卻也心有所想，神色從容的輕吐出兩字：“——林煙。”
    而此時，隔壁廂房內，林煙早已收弦坐到仇漪舟的對處，風煙俱淨，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煙姑娘莫是緊張了？”相對於林煙的正襟危坐，仇漪舟抬眸頗有些懶散的意味。
    林煙微笑，斟了杯酒故作鎮定：“汝莫要說笑，仇公子非洪水猛獸，林煙何懼之有？”
    “嗯？”仇漪舟蹙眉繼而大笑，最後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盛好的酒。林煙疑惑，仇漪舟終於止笑道來。
    “如此看來，姑娘可是首次掛牌迎客？”他雙眼微眯，語調越發戲謔。林煙攥緊衣袖也不知是酒勁發作，耳根有些隱隱泛紅。
    “不如這樣，今夜本公子便教你待客之道。”如此一來，仇漪舟便也本能的去扯開被酒浸濕的領口。
    “公子且慢!”林煙一愣繼而大聲喝止，仇漪舟微笑，後又反手將林煙勾在懷中禁錮。
    “怎麼?你是怕了？”極其曖昧的姿態，仇漪舟挑眉，嘴角不覺上揚。
    “當然不是。”林煙迎上後者的眼眸繼而轉身拉開了一段距離。
    “單是如此豈不乏味?仇公子，不如我們來賭一把如何?”看她滿臉的自信，仇漪舟反而多了份興趣，鬼使神差，一句但聞其詳竟脫口而出。
    “猜骰子，我輸了便脫一件單衣，若你輸了自當罰酒一杯即可。”
    極其誘惑的條件，像是最溫柔的陷阱，即使危險也耽於沉溺。是的，她是他這些年遇到的最特別的存在將來也不會再有。明明清冽如風，可偏偏令人甘之如飴。
    “那便依你所言。”他便要看看，她到底想要什麼?
    須臾，林煙到門口叫人，片刻一壺烈酒和一盅骰子便被呈了進來。賭逢三局，林煙的衣服脫了兩件，仇漪舟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仇漪舟愈發燥熱，發絲零落，一雙狹長的眼眸盡是如氤氳般的朦朧。而林煙恰似渾然不知，背過身來，一雙纖長的素手輕勾衣帶露出那最貼身的裏衣。白肌勝雪，呼之欲出，像是有人俯在耳邊吹氣，一時間更讓人心癢難耐。
    酒勁發作，仇漪舟想仔細看清，可最終便也隻能到在桌子上未能如人所願。
    見此，林煙勾唇將仇漪舟拖到床塌之上，幾下功夫便將他渾身的衣物盡數除去。暴露在空氣中，那人似乎有所感知，蜷縮著身體竟有些瑟瑟發抖。
    可林煙又哪裏還顧得了這些?將自己最後幾件襯衣褪去便抱起仇漪舟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衣服出乎意料的合身，林煙又卸去頭上的發飾和妝容，片刻，一個麵容清秀的公子便取代了之前的絕色美人。床上赤裸的人眯著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看到的一幕。
    而林煙又怎能料到仇漪舟竟是在裝醉?可細細思忖還是又取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仇漪舟的心口，這才滿意的帶上門出去。
    而門口早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蕭旭也倉促間離開了。
    房間內，仇漪舟坐了起來，把玩著那一錠銀子發愣。若非是親眼所見，他又豈會知道這林煙乃是男兒之身?被人如此戲耍，仇漪舟並不生氣，楊起林煙留下的藍色外袍披上，最終留下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神色……
    當蕭旭返回房中後，蘇燦已經不見蹤影。興趣索然，他隻好收拾東西準備離去，但轉念一想，交易告吹又哪兒來的銀子結賬？正門不能可走，於是便拉開了窗子消失在這夜色之中了。
    (本章完)

    作者閑話：

突然抽風更新一下，並不影響到周日更新。現在看兩年前的存稿，簡直太辣雞了，改了好多雷點〈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