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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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卓先生身上有某種似曾相識的氣質,讓顧蘭因不敢造次,這姑娘“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技能點難得失效一回,居然沒直接噴回去。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招呼也沒打一個,直接走出了小藥店。
    眼看她的背影被洶湧欲流的陽光吞沒,卓先生瞳孔凝縮了下,下意識往前邁出一步,還沒來得及追上去,就被唐老板拽住了。
    “這丫頭很聰明,遲早會看出破綻,”唐老板壓低聲音,“你就是想插手,也得先把身子養好,否則幫不上忙不說,還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卓先生眉頭一皺,已經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
    顧蘭因雖然沒說話,但卓先生的話,她其實聽進去了——顧姑娘自己可以殺人放火、為所欲為,卻不能不理會師門的聲名,更不能讓門派血脈斷在自己手上。
    先人為她傾盡心血,她就是再任性妄為,也不敢有負深恩。
    “……總不能讓我先收個徒弟,再去找姓楊的算賬吧?”顧蘭因鬱悶地想,“這‘一脈單傳’的規矩也夠坑爹的,要是我師父當年多收兩個徒弟,不就沒這個麻煩了?”
    但她轉念一想,師父當初能養大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二十來歲的青年,別人都在逛街泡妞看電影,他卻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每一瓣都打三份工,大半夜回到家,累得倒沙發上直接睡著了。
    一個徒弟已經這麼辛苦,再多收兩個,不是要了親命了?
    這麼一耽擱,顧蘭因當天就沒去成“重生學校”。另一廂,陳聿從河坊胡同趕回來,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他就三步並兩步地竄出來,抬手去敲902的門。
    千鈞一發之際,那隻手被丁建拚死拚活地攔下了:“你幹什麼?剛回來就去找人家姑娘麻煩?”
    陳聿不耐煩地抽出手:“我有話問她。”
    “你問她什麼?人家是犯罪嫌疑人還是毒販黑社會,你打算把人拖進派出所審問嗎?”丁建說,“親,給你個友情建議,我看那妹子不是很喜歡別人打聽她的私事,你今天找霍大爺問東問西已經觸了她的痛腳,再上門踢館……大哥,你想被她直接掃地出門嗎?”
    陳聿深吸兩口氣,把頂到喉嚨口的邪火強壓下去。
    丁總幹公關多年,別的不敢說,察言觀色絕對是一把好手,陳聿冷靜下來,仔細一尋思,就知道他說得沒錯——顧蘭因這人“獨”得很,輕易不會跟人交心,骨子裏又帶著一股天然的戒備提防,仿佛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懷揣著一顆別有的用心,需要扒皮剔骨,每顆細胞拖將出來,放在顯微鏡下好好審視一番。
    這麼貿然找上門,鐵定問不出答案。
    陳聿抬起頭,又看了一眼“902”的門牌,默默地想:你不記得我了嗎?
    也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了嗎?
    你那一身功夫從哪學來的,是意劍掌門所授嗎?
    你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中緬邊境,又為什麼回到東海市?你到底想做什麼?
    “總有一天,我要揭穿你這身畫皮,”陳聿想,“……等這件事了結之後。”
    陳聿原本打算安排幾個市局弟兄在重生學校門口盯梢,等掌握窩藏毒販的真憑實據後,再正大光明地進去搜查。
    悲催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才過了一天,他就不得不改變“作戰方案”。
    這天是禮拜一,上班族的魂靈兒還泡在周末裏,沒來得及從“休假”切換回“加班狗”頻道。晚上下班,顧蘭因照常蹭丁建的車,一邊哈欠連天,一邊拖著懶散的步子,跟在丁總身後慢騰騰地走進樓道。
    結果剛進電梯間,就被烏泱泱的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光是一堆攔路虎還不算完,這中間夾雜著一個女人尖利的嚎哭聲,從人群縫隙中刺出,繼而在逼仄的電梯間裏上躥下跳,激起冷漠的回音。
    顧蘭因先是往旁挪了挪,打算貼著牆根溜進去,溜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什麼,驀地一抬頭:“是她?”
    丁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誰啊?”
    顧蘭因搖搖頭,沒說話。
    三個小時後,陳聿沉著一張臉走出電梯,沒來得及進門,先去敲響902的房門,把打算洗洗睡了的顧蘭因從屋裏薅出來。
    “什麼事?”顧小姐已經換上一身睡衣,從門縫裏探出半張臉,神色有點不耐煩,那意思大約是“不給本宮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把你拖出去斬了”。
    陳聿也沒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你還記得那天咱倆在小巷裏遇見的那對母子嗎?”
    顧蘭因一愣,不耐煩的臉色微微收斂了。
    十分鍾後,顧蘭因在睡衣外裹了件兜帽衫,敲響了901的門。陳聿和丁建正等著她,顧不上寒暄鋪墊,直接奔入正題:“那晚,咱倆和那對母子分手後,當媽的沒把兒子帶回家,而是和一大幫親戚一起,直接把小孩送去網癮戒治中心了。”
    顧蘭因忽然生出一個不太妙的預感:“這家網癮戒治中心,不會是‘重生學校’吧?“
    陳聿沒說話,用眼神向顧小姐做出表示:你猜對了,回頭可以買張彩票,說不定能中五百萬大獎。
    顧蘭因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往沙發裏一靠:“然後呢?”
    這姑娘大概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吹幹,半長不短地散落肩頭,從發梢往下滴落水珠。已經過了十點半,根深蒂固的生物鍾開始大秀存在感,她眼睛半眯不睜的,仿如兩片如膠似漆的吸鐵石,偶爾從縫隙中射出一道視線,卻是針尖一樣銳利。
    陳聿瞧了兩眼,忽然有點不敢看她,視線往旁挪了挪,繼續說道:“昨天……不,準確的說是今天淩晨,那孩子過世了。”
    顧蘭因:“……”
    丁建:“……”
    這二位互相看了眼,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尤其是顧蘭因,她料到這個故事會比較曲折離奇,卻沒想到神轉折來得如此猝不及防,簡直是“從前有個小孩不聽媽媽的話,後來他死了”的現實版。
    好半天,這妹子才有點艱難地問道:“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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