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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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陳聿拎包入住進901,顧蘭因也正式報到上班。
陳警官行李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三個手提箱,他搬家那天恰好是顧蘭因第一天報到,下班回來,就看到三個半人高的大箱子當當正正地堵住自家門口,三個並排往那一戳,就是大寫的“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換個脾氣暴點的,大概要當場飆了,不過顧蘭因畢竟是丁建鐵口斷言的“佛係”女紙,居然不鬧也不吵,非常好脾氣地站在那兒,直到丁建和陳聿兩個大男人把堆滿雜物的客廳和客房清幹淨了,出來拎東西,才發現杵在門口低頭玩手機的顧小姐。
丁建“啊”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把“路障”挪開了:“你回來怎麼也不出個聲?白在這兒站這麼久。”
顧蘭因不知在看什麼,好不容易到了一段落,抬起頭來:“看你們在裏頭忙,就沒打擾,這是搬家嗎?”
丁建點點頭,剛說了句“有個朋友借住我這兒”,陳聿就在這時走出來,目光從顧蘭因臉上匆匆掃過,都已經轉了過去,忽然不知想到什麼,一個甩尾漂移,猛地拐了回來。
他皺緊眉頭,盯著顧蘭因的臉看了許久,那雙眼睛探照燈似的,盯得顧蘭因坐立難安,還以為遇上一個變態色情狂,忍不住往丁建身後不著痕跡地縮了縮。
再怎麼不待見,這姑娘畢竟是自己的手下,關鍵時刻,丁建總算想起自己身為“上司”的責任,很夠意思地把她擋在身後,隨口打了個圓場:“你這什麼眼神啊?把人姑娘當嫌犯嗎?”
陳聿沒搭理他,十分幹脆地扣住丁建肩膀,拎吉娃娃似的提溜到一邊,直眉愣眼地走到顧蘭因跟前:“你住這裏?”
顧蘭因默默往後退了一步,點點頭:“對。”
陳聿問:“你是東海本地人嗎?”
顧蘭因又後退了一步,繼續點頭。
陳聿:“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你之前一直待在東海市嗎?有去過別的地方嗎?”
有那麼一瞬間,丁建幾乎以為這小子改行去當戶籍警,查戶口查上癮了。
陳聿幹警察久了,可能是因為經常和毒販罪犯打交道的緣故,說話間自然而然地帶出兩米八的氣場,當頭碾壓而過,把個顧蘭因壓得戰戰兢兢,本能想往後縮,腳跟卻碰上硬邦邦的門板。
已經退無可退了。
顧蘭因下意識地縮起肩膀,看起來很想就地化成烏龜,把腦袋縮進龜殼裏,從鏡片後射出的目光顫顫巍巍,帶著驚惶:“我之前一直在外地讀書,剛回東海市不久。”
隔著一層鏡片,陳聿對上顧蘭因的目光,心裏忽然沒來由一陣失望。
“想什麼呢?”他自我反省了一番,悄悄騰起的那絲期待被卷過樓道的小風吹散了,“怎麼可能這麼巧,我這是想得太多,隨便逮到個人都看花眼了嗎?”
俗話說“希望越多,失望越大”,陳警官一顆心被自己突如其來地捧到十米高的跳台上,又猝不及防地摔下來,“啪唧”一下砸在水泥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他的臉色也隨著那一摔淡了下來,越看眼前這個畏畏縮縮、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女人越不順眼,十分敷衍地點了個頭,一拂袖回了自己地盤。
留下丁建一個人在走廊裏,和顧蘭因大眼瞪小眼片刻,一邊忙不迭地道了歉,一邊拎起三個大箱子搬進屋,一心二用都不夠,百忙中還不忘暗搓搓地把半途“搞事”的陳警官罵了個頭臭。
“你吃錯藥了嗎?隨便逮著個人就查人家戶口?”丁建走進玄關,這頭剛帶上門,那廂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我要不是認識你,都以為你對人家姑娘有意思了!”
陳聿用鼻子輕輕噴了一口氣,以示對這一說法的不屑與鄙夷。
丁建拿這位大少爺沒轍,隻能吭哧吭哧地把箱子重重丟在地板上。誰知其中一個箱子拉鎖沒拉好,留著一條縫,被他這麼一震,就從裏麵震出一樣物件來。
丁建隨手撿起來,低頭一看,和一張煞白煞白的小臉……以及一雙黑得瘮人的眼睛看了個對眼。
他手一哆嗦,差點把光盤甩出去:“……臥槽,這什麼鬼!”
陳聿隨意一瞄:“是我租來的光碟,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
丁建壯著膽子又打量兩眼,還是覺得那光盤封頁上的小孩長得很傷眼,有心把這寒磣玩意丟出去,又擔心自己這副小身板扛不住陳警官的武力值,隻能伸出一隻爪子擋住眼:“親,你確定要用這個來打發時間嗎?你照鏡子打量下你自己,這麼一身不食人間煙火的範兒,看這種片子不嫌掉價嗎?”
陳聿非常淡定地接過光碟,彎腰拉開手提箱拉鏈,又從裏麵取出一遝,丁建打眼一瞥,發現最上麵的是一個白衣女人,一頭拉麵似的黑長直垂落而下,擋住大半張臉,隻從頭發縫隙中露出一隻慘無人色的……白眼珠。
丁建如遭一萬點暴擊,生無可戀地捂住了臉。
陳聿沒理會一臉菜色的“房東”,將自己的行李拎回客房,房間不算大,勝在采光充足,家具陳設一應俱全。他把手裏一摞光碟擺在床頭櫃上,最上頭的女人翻著一隻白眼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陳聿將三個大行李箱並排擺在牆邊,冷不防一回頭,恰好和她看了個對眼。
“高嶺之花”的陳警官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忽然柔軟下來,他走到床頭邊,兩根手指微微彎曲,用指腹從那女人臉上輕輕滑過。
翻白眼的女人沒想到這男人口味這麼重,白眼翻上天都沒能震住他,臉上登時掛不住了,看起來很想把那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縮回黑長直裏。
陳聿索性在床頭坐下,把那張光碟拿在手裏,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目光落在那白衣女人臉上,仿佛直勾勾地看著她,又仿佛穿過了她,落在遙遠未知的某處、某個不知名的人身上。
女人被他看得瑟縮了一下,要不是掛在封頁上動不了,大概已經雙手抱胸,大喊“臭流氓”。
“你到底是什麼人?”陳聿默默地想,“……是你救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