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孽果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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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鬧!傳出去整個皇室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一身金粉鳳袍的滕太後一甩衣袖,那白玉茶盞就碎了一地。
    地上跪了一群華衣錦服的皇室成員,跪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皮膚蒼白,發冠淩亂的男子,幾乎要跪趴在地上了。
    ”太後……太後恕罪……”
    滕太後深吸一口氣,緩了換臉色,轉向一旁一直安靜地坐著的徽帝:”陛下,這件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徽帝本來正在把玩剛到手的骨扇,聽到問自己,抬起頭來看了看跪了一地的皇親們,又看向滕太後:”母後是什麼意思,朕就是什麼意思。”
    滕太後雖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但是這一次卻沒有要獨斷的意思,道:”說起來這也是寧氏皇族的家事,陛下還是要自己決斷才好。”
    徽帝的扇子支著下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是家事,那就用家法吧。”
    ”陛下的意思是……”
    ”近親通奸,罔顧倫常,此為一宗罪;奸淫幼女,罔顧法度,此為二宗罪。就罰杖刑六十,並流徙三千裏。”
    此話一出,下麵的人真是麵如紙灰,連連磕頭,那一下下地磕在青金磚上,把頭磕破都沒有停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滕太後也沒想到徽帝一出口就是重罪,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說是家法,怎麼用到國法了?”
    徽帝道:”他既犯家法,又犯國法,這自然是雙罪並罰了。”
    ”到底是自家的骨肉……”滕太後眯著眼道:”你六叔是糊塗了,做了這樣一件醜事……但這事已至此,如果罰得太重太顯眼,萬一被外麵的人知道了,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言官,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倒不如大事化小……私下教訓一頓也就算了……至於那孩子,讓人好好照看著,吃穿用度都精心些,她的後半生也沒有妨礙了……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下麵的人一聽,皆是雙眼發亮,尤其是是那最前頭與徽帝容貌有些相似的男子,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徽帝一笑,”母後說的是,那就按照母後的辦吧。”
    ”謝太後,謝陛下!”
    ”謝太後,謝陛下!”
    ”謝太後,謝陛下!”
    一連串的謝恩,隻是他們此時心裏真正的感謝的是滕太後——這就是滕太後的手段了,她如果直接下了決斷,那些人未必能真的就感恩戴德了,也就是要有個比較……
    徽帝對於做這個棋子並沒有什麼所謂,反正滕太後的能耐,寧氏一族被她捏在手心裏是早晚的事。
    而當年的這起孽案,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能有後續……
    ……
    ……
    “這件事,我竟從來沒聽說過。”梅子顧聽了也是納罕。
    “皇族的醜事,早早就被掩埋了,外麵的人自然不知道。”
    “我那個六叔,風流成性,行事荒唐,但他是我父皇的嫡親兄弟,在寧氏皇族裏地位也極高,內裏誰人敢忤逆他?我卻也沒料到他會荒唐到逼奸親侄女……那算起來也是我的堂妹,隻是她的生父在皇族裏沒有臉麵,不過是冷宮妃嬪所出,早早亡故了,留下這麼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雖有皇族的名號,卻連京中小戶人家的小姐都不如,單單靠著點月例銀子過活……不知怎麼的就碰上了我那混不吝的六叔,借著酒勁就給糟蹋了……那孤女尋死覓活,這才鬧到了宮裏麵……”
    “後來便不了了之了?”
    “滕太後下的令,皇族傾力遮醜,一個孤女也不能奈何……”雲晏歎口氣,繼續道:“我事後也曾想著讓人悄悄把她送出京去,到底不用牽製於人……可惜,她不願……”
    “她不願?”
    “是。我原想她竟要鬧到宮裏,必定是不願同流合汙的……後來也不知她如何想的,就那樣留在了京中……一直住在六叔在西郊的莊子裏。”
    “後來呢?”
    “之後我便很長時間沒聽說過她的消息,我一直在想,她或許活得很好,或許,過得也並不好。”雲晏緩緩道:“又過了幾年,有一日六叔進宮來請安,身邊帶了一個孩子。”
    “孩子?”
    “我問滕太後,那是不是六叔哪個妾室生的孩子,她卻告訴我,那孩子就是六叔和我那孤女堂妹的孽果。我聽了覺得十分不自在,便沒有召見那孩子。滕太後卻十分喜歡他的樣子,還賞賜了他很多東西,後來在我麵前提及他的時候,說那孩子長得很像我小時候的模樣,我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梅子顧看著他:“所以……你懷疑,伴月就是那個孩子?”
    “我想了又想,寧氏皇族那麼些人,與我血緣相近,而年齡又對得上的……”雲晏抿唇:“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如果真是他,那他就是你的……”
    雲晏苦笑:“不知道算是堂弟,還是……外甥了……”
    梅子顧知道雲晏心中所苦,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我細問過下麵的人,他們說,伴月是自己找上教化苑的。他說自己孤身一人,舉目無親,想要在教化苑找個好去處。他生得容貌極好,又會詩畫琴棋,他們便收留了他。雖然也疑心他的來路,可是私下也沒查出個究竟,隻以為是哪裏來的落魄公子……偏偏那段時間因著二皇子下麵的人與我們不對付,我把教化苑的事就全交給下麵的人,竟就錯過了與這個伴月的會麵……後來你也知道了,白虔去了教化苑挑人,一眼就相中了伴月……我也是與你們一樣,直到昨日才見到伴月的真麵目,早知道……我必不會讓伴月在外麵拋頭露麵……”
    “真是陰差陽錯……”雲晏蹙眉道:“我這副身子的原主和伴月一直是同室而居,而等我回到教化苑的時候,伴月卻已經走了……但凡是早一些時日,讓我見到伴月……但凡……”
    梅子顧溫聲道:“時也命也,或許,這就是伴月的命吧。”
    “我看到他,便想到了那時候……我從前做錯過許多事,對他的生母,我也是多少有些愧疚的……”
    “你那時掣肘於人,自己多走幾步還要掂量三分,如果管得了其他人的命數?”梅子顧說:“況且,你也說了,後來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了。”
    雲晏深歎口氣:“我總怕……伴月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實在太像我了。”
    梅子顧了然:“我知道你擔憂的事,不過你昨日應該也看出來,伴月對白虔的感情……或許,那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呢?”
    想到昨日的種種,雲晏垂下眼眸:“白虔,怎麼會變成那樣……”
    “現在的白虔……很危險。”梅子顧說:“你接近他,我怕你也會有危險。”
    “可我覺得,白虔不會對我……”
    梅子顧打斷他:“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涉險。伴月的事,我會幫你。”
    看著梅子顧誠摯的眼神,雲晏心下一動,“懷遠,你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吧?”
    “會。”毫不猶豫。
    雲晏其實心裏知道的,殷涉有許多事瞞著自己,可是偏偏他不能去問——他對殷涉,始終是有些顧忌的,他知道殷涉不會傷害自己,他也有察覺到殷涉對自己不可明說的情愫,但是他們的身份,始終讓他們不能坦誠相對。
    他很需要一個人,能毫不保留地站在自己麵前。
    因為他現在,就像是困在籠子裏的瞎耗子,他別無選擇。
    雲晏對著梅子顧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
    梅子顧也笑了:“你是我永遠的陛下啊。”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直靜靜地停駐在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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