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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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道紫色的身影跌跌撞撞過來的時候,殷涉拉過雲晏,把他護在身後。
雲晏一直看著那個穿紫衣的人,而在他抬起頭,看清了他的容貌以後……
雲晏瞪大了雙眼,滿眼的不敢置信,抓著殷涉衣袖的手也因為過於用力而指節發白……
這個人……這個人……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容貌,殷涉表情仍舊沉靜,看不出真實的情緒,梅子顧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看向了雲晏,而返回來的拓跋繆陰沉著臉看著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晏整個人如同掉入了冰窖——這個紫衣人,分明長著和徽帝幾乎一樣的臉……
白虔現在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他對趕來的侍衛喝道:“一群廢物,養你們這麼多人有何用!”
“侯爺……”這紫衣人正是伴月,他臉色慘白,向白虔伸出手,語氣裏滿是乞求。
白虔對他卻是絲毫憐惜都無,冰霜一般的目光直射向他:“誰讓你出來的?”
伴月眼中一痛,他伸手抱住白虔的腿:“我想找你,我……”
白虔並不耐煩,一腳把伴月給踢開,他這一腳雖然不重,但是伴月還是在地上滾了兩圈——
雲晏一驚,走過去就把伴月扶起來:“你怎麼樣?”
伴月適才注意到雲晏,他的瞳孔縮了縮:“……是你?……”
雲晏一愣——他認得自己?
伴月一點領情的意思都沒有,他用力推開雲晏:“不用你管我!”
雲晏被推得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是殷涉及時上前扶住了他。
在雲晏被推開的時候,白虔也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隻是不及殷涉快而已。
他此時麵色冷得像是凝結了霜,銳利的眸子少了眼伴月,才對一旁的侍衛說:“還不把他帶下去?”
“是!”
伴月自然不肯,隻是無奈形勢不由他,他嘴裏嚷著“侯爺”,可惜白虔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
看著伴月被拖下去,雲晏還沒有從那種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個……和自己長得那麼像的人……究竟是誰?
殷涉轉向白虔:“信陽侯,可否一談?”
白虔冷笑一聲,道:“太子殿下都這麼說了……”
等到兩人進了屋,其餘人都留在外麵。
雲晏坐在亭子裏,腦子裏還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個紫衣人……
梅子顧在他身旁坐下,輕聲道:“還想著剛才那個人?”
“他……”
雲晏才一開口,梅子顧就知道他心裏所想,道:“我知道……他就是伴月。”
“伴月?”雲晏很快想起來:“就是……原來和雲晏一起在教化苑裏的那個……”
梅子顧點頭。
原來他就是伴月……他剛到教化苑的時候,他們都說伴月被信陽侯看上帶走了……原來就是那個伴月……他之前從未見過伴月,所以並不知道原來伴月是長這個樣子的……
怪不得剛才伴月看見他就認出來了,畢竟是曾經的“室友”啊……
“那你早就知道……”教化苑是梅家的產業,梅子顧知道伴月的話……
梅子顧搖頭:“我也從未見過他,等到他被白虔要走才知道有這麼個人。”
所以剛才梅子顧看到伴月的時候也很是吃驚。
“為什麼他會長得那麼像……”
梅子顧緩緩道:“或許是人有相似,或許……”
梅子顧想到的,雲晏也想到了——
關於那個問題,其實是他一直刻意不去想的……
一個王朝的覆滅,會有無數人陪葬,尤其是原來的皇族……
他沒有子嗣,可是寧氏皇族後代無數……還有當時眾矢之的的滕氏血脈……多少人的性命就算不在戰火中消亡,也會被新朝勢力誅殺……曆朝曆代都是如此……
他活過來了,那也是借用了另一個人的身體,可是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一直沒有去追究那些人的生死,不去問不去想不去找,是對過去的逃避,也是不想再起幹戈……
如果……寧氏和滕氏仍舊有人在那場滅頂之災中活下來,那麼現在又在何處……那麼,伴月有沒有可能就是……
雲晏想到此,握住了梅子顧的手:“懷禮,他或許是……”
“別急,”梅子顧安撫道:“我會查。”
雲晏低下頭:“白虔把伴月帶回來……他應該認出來……”
“他自然是認出來了。”梅子顧道:“不然他怎麼會帶伴月回來?”
雲晏愣愣地看著梅子顧。
梅子顧輕歎口氣,道:“你覺得,伴月在這信陽侯府是什麼樣的身份?”
“是……”他想到剛才伴月望著白虔的眼神,那分明是……
梅子顧直截了當道:“是男寵。”
雲晏瞪大了雙眼。
等到殷涉從那緊閉著的房門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殿下。”
幾個人圍了上去。
雲晏往那開著的房門裏看了一眼——白虔並未出門。
殷涉道:“回去吧。”
“是!”
雲晏抓著殷涉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麼。
殷涉拍了拍他的手,道:“回去再說。”
雲晏輕點了下頭。
幾個人走出信陽侯府的大門時,外麵早有幾列軍馬等候,還有太子儀仗在前。
安侯陸齊和重華君衛思源翻身下馬,迎上前來:“太子殿下!”
殷涉點頭:“回宮吧。”
陸齊看了眼那信陽侯府的大門,道:“還以為今日要鬧些聲響出來呢,怎知就這樣無聲無息就沒了。”
衛思源跟著道:“我思量著信陽侯應該沒有那麼膽大包天,就敢在自己府中對太子殿下下手……”
梅子顧一笑,道:“那你想錯了,他確實有這麼大的膽子。”
當時白虔那樣子,分明不是說說而已,如若不是後來因為拓跋繆先下手為強,把伴月給暴露了出來,讓白虔亂了心神……更多的……怕是還是顧忌著另一個人,才沒有真的鬧出見血的事來……
陸齊和衛思源麵麵相覷——這還真的是差點捅破天了啊……
一直等回到了宮中,殷涉又和梅子顧他們在點瓊軒裏說了半天話,他們才各回各家了。
雲晏等他們離去了才進去——盡管殷涉很多事都不避著雲晏,可是雲晏卻非常自覺,比如他們幾個人談一些機要秘事的時候,他都會避開……
唯有這次,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等他們一走他便進去找殷涉了——“殷涉,我想問你……”
“那個伴月的事?”殷涉當然知道雲晏最關心的是什麼了。
雲晏點頭:“你也看到了,伴月長著那樣一張臉……如果隻是巧合也就罷了,如果他……”
“你沒有猜錯,伴月並不是尋常出身,他應該是前朝的遺孤。”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聽到了這個答案,雲晏心裏還是一陣刺痛。
“他真的是寧氏的……”
“他如今十七歲,前朝覆滅之時他還是個懵懂小兒,所記之事不多。後來在外流亡,小小年紀被人倒賣數次,直到被教化苑看中,進去沒多久又被白虔發現,接著就又進了信陽侯府。”
“這是……他自己說的?”
“他向白虔坦白了自己的身世,白虔告知我的。”
自從直到白虔把一個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當成男寵以後,雲晏心裏始終有些不自在……
“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伴月此人自小受磋磨過多,心性有些扭曲,時常做些瘋癲之舉,他的傷就是伴月發狂之時刺傷的。”
“伴月刺傷了白虔?”雲晏很是吃驚——一個人發狂的時候會做出怎樣可怕的行為他並不是不知道……可是伴月看起來那麼柔弱,手無縛雞之力,而白虔就不一樣了,他武藝高強,怎會被伴月那樣的人給傷到?
“白虔是這麼說的。”殷涉道:“因伴月身份特殊,他不想此事傳開以後暴露了伴月的身份……尤其是伴月那張臉,即便過去了十年,還是有很多曾經見過徽帝容貌的人……萬一有人認出來……白虔不想自找麻煩。”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很多事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見雲晏依舊鎖緊眉頭的樣子,殷涉道:“你不必擔憂伴月,白虔早知伴月的身份,還留他在身邊,他自然不會虧待他。”
“可是……”想起在信陽侯府中的那一幕:“我看白虔對他也不好……”
“難道你看不出來,伴月離不開白虔嗎?隻怕別人要帶他走,他也不會願意。”殷涉一語點破。
雲晏默了下,才點頭:“他喜歡白虔,可是白虔卻……”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即便伴月曾經與你血脈相連,但你也管不到這份上去。”殷涉淡淡道。
雲晏低下頭:“我隻是看那樣……覺得有些心寒。”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你做不了別人的主。”
殷涉說的話雖然無情,卻是真的。
雲晏心道: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啊。
殷涉望著雲晏烏黑的頭頂,眸色黑沉——他當然沒有把白虔和他說的話都告訴雲晏……也不能告訴他……有些事,他不知道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