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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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瓊軒前庭院裏,穿著緇色錦服的少年跪在那裏,挺著脊背,手上還捧著一本宮規冊子不卑不亢地念著,看起來是十分認真的模樣。
旁邊的回廊上,唐奉禦和一個宮人遠遠地站在那裏,看著被罰跪的雲晏,一臉惡意的笑容——
“我就說嘛,殿下再看重他,也不能事事都姑息。”唐奉禦道:“從前殿下的隨侍哪個不是謹小慎微,他倒好,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什麼提拔都沒呢,就恃寵而驕……”
旁邊的宮人奉承道:“還是唐奉禦您看得明白,奴才原先真以為殿下對他另眼相看,現在看來,也隻是因咱殿下素來寬厚,處處容忍他罷了……”
“可不是,他這把陛下賜給殿下的東西給摔壞了……殿下本來甚少處罰宮人的,現在也不高興了……不過隻是罰他跪讀宮規也是殿下仁厚了。”
唐奉禦他們看熱鬧的時候,有一個人過來了——
“雲晏,你在幹什麼啊?”
雲晏還沒反應,那邊的唐奉禦就說話了——
“四皇子,雲晏犯了錯,現在在接受處罰。”
“犯錯?處罰?”殷清皺著眉,走到雲晏麵前:“你犯什麼錯了?”
雲晏眨眨眼,道:“我……奴才弄壞了太子殿下的東西。”
“什麼東西?也值得皇兄生氣?”殷清又問。
“一個筆山。”
“就一個筆山而已?”
唐奉禦馬上說:“那是陛下禦賜的,殿下珍視之物,卻被他給打碎了,殿下這才罰了他。”
殷清冷哼:“父皇賜給我皇兄的東西多了去了,就一個筆山能有多稀罕?皇兄也太小題大做了……”
唐奉禦神色有些尷尬:“四皇子,雲晏才剛進宮,就屢次犯宮規,殿下忍他到今日已經很寬厚了……如果他不再受些教訓,還不知道以後犯什麼大錯呢……”
殷清眯起眼,看著唐奉禦:“唐奉禦,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怎麼喜歡雲晏……甚至討厭他呢……”
雲晏聽了深以為然——唐奉禦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從剛進宮那天起,總覺得他對自己有著諸多不滿……
唐奉禦眼角抽了抽,才說:“四皇子……奴才……奴才向來秉公辦理,紫微宮內的事也都是以宮規為先,這……雲晏確實犯了宮規……奴才、奴才在宮中多年,事事以主子為先,奴才怎麼會以一己私欲行事呢……”
“你們這些人啊,我可是見多了,捧高踩低、欺上瞞下、見風使舵……還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唐奉禦聽著聽著就不由跪下了:“四皇子,這可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是紫微宮的人,都是為了殿下好啊……這……這雲晏也是殿下要罰的,奴才隻是據實以報,那都是奴才的職責……”
“這些話你對我皇兄說就好,跟我說沒用,我不吃這一套。”殷清不耐煩道:“皇兄現在人在哪裏?”
“陛下有召,殿下去太極殿了。”
“什麼時候走的?”
“一個時辰之前。”
“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
“奴才不知。此事……”
恰在這時,就聽到外麵傳來聲音——
“殿下回宮!”
殷涉正好回來了。
殷涉回來以後,就直接往點瓊軒這裏來了。
“殿下,殿下您回來了。”
唐奉禦看到殷涉的身影,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
這四皇子他是招架不來,也隻有他的主子太子能夠製得住他。
除了四皇子以外,在場的人都給殷涉行跪禮,而殷清則是彎腰行了半禮。
“你來了。”殷涉看到殷清仿佛並不怎麼意外:“找我何事?”
“皇兄,我不是找你,我是來找……”殷清看到仍舊跪在地上的雲晏,道:“皇兄你從前都沒這麼小氣,不過一個筆山,你就動氣了,要人家罰跪……”
殷涉淡淡的眼眸掃過跪在那裏的雲晏:“犯錯就得受罰,這是宮規,也是常情。”
“我知道宮規……可是我覺得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殷清道:“而且他也跪了那麼久,肯定也知錯了……是吧,雲晏?”
雲晏本來是在沉默地聽著他們說話,如今叫到自己,馬上點頭:“是。奴才知錯了。”
殷涉擺擺手:“既然四弟為你求情,你便起來吧。這樣的事,可一不可再。”
雲晏忙道:“是,奴才謝過殿下,謝過四皇子。”
殷清見雲晏乖順的模樣,道:“皇兄,我有話同你說。”
“進去再說。”
殷涉和殷清兄弟兩個才要進書房,殷涉想到了什麼,轉身吩咐了一句:“雲晏,倒茶來,其他人不必伺候了。”
“是。”
唐奉禦和雲晏幾乎是同時起身的,他看著在那裏敲腿鬆乏的雲晏,惡聲惡氣道:“殿下饒了你,你應感恩戴德,如若再犯,可沒人救得了你。”
雲晏心道:我也沒指望你救我啊……估計如果我掉下井去,你不來救就算了,還要從上麵扔石頭呢……
“是。”雲晏不想再麵對唐奉禦那虛偽的嘴臉,又有太子的吩咐,便抬腿就往廚房去了。
書房裏,殷涉問殷清:“要同我說什麼?”
“皇兄。”殷清拉著殷涉的手,就像是小時候一般,“我看你還是把雲晏給了我吧。”
殷涉的眉毛皺了下:“怎的又提起這個?”
“皇兄……你看,雲晏這次不是弄壞了你的什麼筆山嗎?你就罰他這樣……可見你們紫微宮中的規矩也太大了……我看雲晏待在這裏束手束腳,也是辛苦……他和這紫微宮真不適合……倒不如隨我去我的夏明宮,我那裏規矩鬆散,人人都自由,雲晏就適合去我那裏……他在你這裏,真是太屈才了……浪費人才啊……”
“你倒是欣賞他。”
“嘿嘿,皇兄,你敢為了他好,為了我好,為了你好,你就答應我吧。”殷清在自己這個太子皇兄麵前,毫不在意展示自己孩子的一麵。
“怎麼就為我好了?”
“他在這裏,動不動犯什麼過錯……時間久了,皇兄你也厭煩啊,倒不如把他送到我那裏去,大家都幹淨……”殷清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確了——“皇兄,你就答應我吧……”
雲晏端著茶點來的時候,殷清還在磨他太子哥哥。
雲晏一進去,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四皇子,茶點來了。”
殷清看到雲晏,便躥到他麵前:“雲晏,我讓你去我的夏明宮,好不好?”
“夏明宮?”那應該是這位四皇子的宮殿了。
“是啊,夏明宮裏什麼都好……”殷清把自己剛才對殷涉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所以,你去我那裏好不好?”
“不,奴才……”
“這件事到此為止,休要再提。”殷涉在此時開口,說話的對象是殷清:“雲晏會留在紫微宮裏。”
“皇兄……”殷清想不到自己皇兄在這件事上那麼執著……
雲晏看了眼殷涉——之前殷涉罰自己的時候,他還想著,太子殿下果然說翻臉就翻臉,說不定是厭煩自己了……可是現在,他又拒絕把自己送給弟弟做人情……
殷清歎口氣,才說:“皇兄,那如果你以後什麼時候不想要雲晏了,就和我說一聲,我再接他走不遲……”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殷清才說起了另一件事:“皇兄,你去找父皇什麼事?”
殷涉頓了下,說:“為岐陽真人的事。”
雲晏一聽,身體都僵住了——是說國師的事……
從那天以後,他就沒再出紫微宮,自然對國師的境況更加一無所知,他又不能向殷涉打聽……
殷清並不怎麼在意:“他啊,不是說他要死了嗎?”
“宮內禦醫,宮外名醫都請了,都說不出所以然來,那些外敷內服的藥用了無數,也依舊沒什麼起色……隻是就那麼一口氣,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個岐陽真人都是前朝的事了,死了也就死了,父皇不喜歡他也可以直接就殺了……”
“父皇並不想他死。”
“那是為何?他是前朝的國師,父皇之前一直找他難道不就是怕他是徽帝的餘孽,想要斬草除根嗎?”
殷涉道:“四弟,有些事,你往後就知道了。”
殷清不滿:“皇兄,怎麼你們都把我當小孩……父皇是,母妃是,你也是……”
殷涉搖搖頭,才對一旁的雲晏說:“不用在這伺候了,回房休息去吧。明日再來當差。”
“是,殿下。”
雲晏心裏還記掛著國師的事,想著什麼時候找機會再去看看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