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十一章 問愛(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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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想什麼?”於靳輕輕握了握我的手,小聲地詢問著我。
我回轉頭,從車窗外的花花世界中移回了我的視線。我衝著他微微一笑,“沒什麼。”
接著,我又把我的視線投入到了窗外的天空,美麗純淨的天空像一副剛剛展開的畫板,而陽光就是揮灑在上麵的第一道色彩。
“我們到韓國也很久了,你似乎沒什麼進展。”於靳一副調侃的口氣,再一次讓我厭惡起他來。
“什麼進展?”我故裝驚訝地問他。
他冷哼了一聲,“失去的東西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要回來的,也許你得付出更多的艱辛和努力,才能換回你所失去的。”
我瞪著他,“我並不想換回什麼。”
“那你要什麼?”他滿臉嘲諷的笑容。
“心安。”我淡淡地說出我的心聲,“沒有別的奢求。”
他冷笑,“那你更不該出現。”
我的心中一痛,仿佛被說中了心事。於靳接著說道,“你明明就想要回一切,卻還要裝成無所謂。你想求心安?你可知道你的出現隻會讓一切更紛亂,有多少人會因為你的出現而愛斷情傷。”
“你在責怪我?”
“不。是在提醒你,不要把一池河水吹皺了,然後又裝作毫不相幹。”於靳第一次如此嚴厲地和我說話,分明是在為誰打抱不平。
“你在為誰鳴不平?”我的聲音開始飆高,生氣他莫名其妙的態度,因為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
他的神情微微一楞,“為誰?”
“為了崔明熙?”我不客氣地說出我心底的疑惑。
他再一次驚呆了,仿佛是說話時咬中了自己的舌頭。接著,他有些黯然地轉過頭去,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我有些驚異在我麵前的人竟是於靳,他是個世間少有的樂天派,沒有什麼困難和障礙可以打倒他的。然而現在,我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憂慮、困惑。
“於靳……”我輕聲地喚他。
“心娜,當年你是如何等宋遠澤的。”他沒有回頭,目光始終遊離在窗外。
我沉默了很久,“日日等,夜夜等,日日想,夜夜想。”
他有些苦澀地笑起來,“等著遙不可及的人,很辛苦吧。”
“恩。”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等一個原本屬於你的,而現在不再屬於你的人,更辛苦。”
於靳終於轉過頭來,“把你的心意說出來,時間拖得越久,受傷害的人就越多。”
“我害怕。”
“怕什麼?”
“害怕他的心,已經沒有我了。”我把頭擱在玻璃窗上,陽光透過玻璃傳遞給了我一點點溫暖。
“那個對宋遠澤死心塌地的徐心娜去哪裏了?那股子勇氣消失了嗎?”
“你呢?”我不答反問,“那個樂天的於靳去哪裏了?”
我們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窗外。這一刻,我們的心中都充滿著無奈和不安,也許很簡單就可以說出的話,卻可以變成一輩子的傷口。
沉默,我們都選擇了它。
司機將我同於靳送到大正,我們便各自回到了辦公室。我一邊推開門走進去,一邊衝著秘書室裏的柳秘書說道,“請幫我倒杯咖啡。”
“不加糖嗎?”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我微微一楞,旋即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回過頭。
那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靜靜地站在秘書桌旁,“徐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嚴秘書?”我有些呆楞,“你怎麼在這裏?”
“上星期接到理事的電話,知道您來韓國了。”她走到我身邊,“理事就問我願不願意回來做您的秘書,我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
“可是,”我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在分公司是主管,現在回來卻是做我的秘書,不是委屈你了。”
“能和徐小姐合作,我很樂意。”她的笑容仍然是那樣真誠,竟讓我有些許的感動。
“什麼時候回首爾的?”
“昨晚剛到。”
“那怎麼不休息幾天?”
“想早點過來熟悉一下手上的工作,而且很想快點見到您。”
我緊緊握著她的手,“你能回來,我太高興了。”
“三年前您突然離開,我心裏難過了好一陣子。”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過現在又見到您了,我也好高興。”
“那我們不多說了,晚上我請你吃飯吧。現在,我們先把手頭的資料整理起來。”
“好。”嚴秘書走回到自己桌前,“咖啡還是不加糖嗎?”
“是。”嚴秘書的突然回歸,讓我的心情自然地好了起來。想著剛回到大正,發現從前熟悉的人都已不在,心底就產生了極大的落寞感。如今,當熟悉的人再度出現,並陪伴在側的時候,竟有了一種歸屬感,一種真正回到韓國的感覺。
我坐到辦公桌前,把包放在一旁的台麵上。嚴秘書進來把咖啡端到我麵前,又把所有文件都擺放好。一切都變得如此順手,隻是換了一個秘書而已,我卻覺得換了一切。
我忽然開口對嚴秘書說道,“嚴秘書,你先把這些文件分類好,我出去一次,很快回來。”
“好的。”
賢宇。我該說些什麼來感謝他呢?他總是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使我不用去操心和擔憂其他。他的細心周到,叫我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依賴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也許在三年前,我的心就已經承認了他,依賴了他。以至於在我離開韓國後,我竟不能完全地回複到我原來的生活中去。
無奈又苦澀地一笑,轉過走廊彎角,卻正巧碰上迎麵而來的賢宇。我們兩人沒想到會在此處相見,都彼此一楞。
“我正要去找你。”
“我正要去找你。”
一模一樣的話竟同時脫口而出,我們忍不住笑起來。
“見到嚴秘書了?”
“恩。”我點點頭,“所以正要去謝謝你,把嚴秘書找回來幫我。”
“沒什麼。”他眨了眨眼,“我是因為找不到像嚴秘書一樣的,所以隻好找她回來了。否則,我如何同你交代。”
“謝謝。”我除了說聲謝意,心中已沒有其他的話語可以表達我的心情。
他怔楞地看著我,張口卻欲言又止。來回了好幾次,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地回應了我,“不用客氣。”
我有些微微的失望,我希望他說點什麼,說點讓我們可以彼此拉近的話來,說點可以讓我們都不必再痛苦壓抑的話來。
“晚上,”我頓了一頓,“慶賀一下嚴秘書的回歸吧。”
“好啊。”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接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還有一樣東西給你。”
“什麼?”我挑起眉頭,“今天什麼日子,禮物大放送嗎?”
他低沉地一笑,“跟我來。”
他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帶我走向電梯口。我默默地任由他牽著,他的掌心一點點一點點地傳來溫暖,然後又慢慢地慢慢地流轉到了我的心口。暖洋洋地幾乎讓我陶醉,恨不得這樣的時刻永遠不要結束,恨不得時光就這樣停住不前。
我愛他。是的,我愛他。這竟是我第一次這麼直麵我自己的情感,第一次拋開了我所有的虛偽和卑劣。在他活生生又陪伴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的情感狂烈地淹沒了我。三年前的我,多麼的愚蠢和遲鈍,明明幸福就在手中,卻任由它流逝和毀滅。在我回到我原來的生活中去,我的心、我的靈魂仿佛不聽使喚地想念他。我竟告訴自己,這隻是一種虛幻的情感寄托。為此,我選擇逃避,逃到另一個陌生的國度,以為可以從此過上平淡的生活。
然而,我並沒能讓自己回歸自我。
所以,我回到韓國,想找到內心深處的答案。我不敢麵對的,不敢正視的,在這樣甜蜜又溫軟的時刻,赤裸裸地曝露在我的麵前。我愛他,這樣的愛,超過我曾經付出過的所有情感。
不自禁地歎息,愛錯了,是否能再愛?錯過了,是否能重來?
我仰起頭,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多少個夢中有他,已經多到數不清。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多愛他。那種分離的日子,是種變態的折磨,在鞭笞埋怨中棬養我的苦悶和怨悔。現在,若是我向他伸出手,他是否還會來抓緊我?
“心娜。”他輕輕叫我。
我從我的自我怨憐中清醒過來,抬頭正遇上他晶亮的眼眸,“什麼?”
在我滿腦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已拉著我到了地下車庫。他伸手指了指前方,我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望過去,前方停著一輛寶藍色的跑車。
他將一把鑰匙遞到我眼前,“我知道你不喜歡有人跟著,所以你就自己開車吧。”
我呆楞地接過鑰匙,走到車前,“這是……”
“這輛車,我很久沒開了。”他斜靠在車身上,輕拍著車頂,“……已經不適合我了。”
我盯著車子,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來。太多的回憶湧上心頭,我們的第一次出行,我們的第一次親吻。每個熟悉的角落,都勾起了記憶深處所有的美好。
“我很想它。”我回頭給了他一個深受感動的表情,眼眶裏溢滿了我感傷的眼淚。
“想它?”他迷惑地看著我,然後笑著問,“為什麼?”
我伸手輕輕地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撫摸著方向盤,口中有些哽咽,“太多的美好,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感動。”
透過車窗凝視著他不自然的神情,隨即笑了,“你今天是要讓我感動死嗎?”
“不是。”他轉過身背對我,“隻是希望你在這裏,會有家的感覺。”
“家?”我走下車,“沒有愛的人,有房子也不代表是家。”
他回頭看著我,口氣突然冷淡起來,“那你應該回去。”
“總有一天會回去的。”我溫順地靠在他的肩上,“但,不是現在。”
“我知道。”他的話透著不能言語的苦澀,酸楚地讓我的心發寒。
“賢宇。”
“嗯?”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你還會愛我嗎?”我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我的勇氣早已被磨盡。
他的身體一震,過了好長時間,我才聽到他說,“不會。乞求愛情,一次就夠了。”
我呆楞著,好似心中的最後一絲冀望,也被澆滅了。隻升起了一股煙霧,彌漫著焦灼的氣味,徹底熄滅了我全部的熱情。終究時間還是回不去的,就像我說過的狠心的話,永遠都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