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音作歌,曇花尋路 第七回、歸塵|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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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經禦膳房,聽聞裏麵有悉悉索索的動靜,遂進來看一看。不想竟是逸弟弟。”
李清歡顧不得李誠說了什麼,隻呆愣愣望著掉落在腳前的碎裂成幾瓣的酥餅。
李誠看他半晌未開口,以為是自己誤傷到了他,便連忙問道,“弟弟可還安好?”
“不太好…”李清歡悵然失神。“你真…”“混蛋。”
花礿揚起臉,凶惡瞪向李誠。
李誠渾然不知事,笑意溫和如故。“弟弟可有說了什麼。你聲音太小,我沒聽清楚。莫不是挨不住餓,又被我這一撞,哭起鼻子來了?我與你賠罪,你便原諒哥哥吧。”
“……”
花礿話至嘴邊,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今日父皇罰你之事我適才聽林公公說了。錯不在弟弟,是那淑貴妃實在蠻橫。父皇又偏寵她,才慣的她一身的壞毛病。隻可惜我白天一直在宮外忙碌,未能及早回宮替你求情。”李誠抬手揉了把花礿的頭發,“我想你一天不曾吃東西,現下定是餓壞了。又這時辰禦膳房即使有吃的,恐也是殘羹冷炙。我正要去找弟弟,不想竟在這裏遇見了。我帶你出宮去街市可好?”
“李逸,”花礿嗤鼻哼了一聲。“謝清莊哥哥美意。我不餓,不稀罕。”他用力推開李誠的手,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酥餅,繞過他跑出了禦膳房。
那天回去寢宮之後,自己是蜷在床角咬著棉被哭過的吧。花礿深吸了口氣,用手背拂去鞋麵上的點心屑。他不願承認,其實更多時候他挺羨慕李清歡的。李清歡早些時候尚且還有楊檸疼愛、李誠袒護,哪像自己始終形影孤單。倘若一次也好,他想跟楊檸撒撒嬌,想和李誠鬥鬥嘴。然他不敢領他們的情,他無法與他們親近,他不是李清歡,他也尤其抗拒被他們當作李清歡。哪怕一次也好,有一人是真心真意的待他,眼中心裏都認定了他,隻是花礿,而非李清歡。
這樣的人,當真會有麼?
花礿再度悄摸摸看了眼曇蜉。
在你看來,我也是李清歡吧。
他突然為自己無望的期待感到可笑。自己分明就是個今日生明日死的人,何必要去在意那麼多的複雜關係。況且從來人心叵測,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大有人在,其陰險狡詐之程度不比豺狼虎豹差去多少。今日討好獻媚阿諛奉承,難保明日不成為背叛倒戈投井下石。凡事都應有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說法才好。人,是不可過分相信的。
但是……
花礿盯著手中的半塊點心一度又陷入了沉思。
為何這點心自己吃的理所應當津津有味?
曇蜉,他可是之前想要將這幅軀體困死在巷子裏的人呐。
花礿忽感到頭微微作疼。
半個月前,李清歡追蹤曇蜉去到一條深巷中,親眼看著他開啟了九瑤山的山門。他原本打算等曇蜉和他的師弟進山後趁機尾隨潛入,好一探仙山的究竟。哪知那倆人竟無端鬧出了矛盾,不歡而散。李清歡九瑤山沒進成,反倒在巷子裏走迷了路。緊接著又被曇蜉的師弟攔下,聽他說了許多危言聳聽的話。對方交給李清歡一支發簪……給了他發簪之後……之後,李清歡做過什麼……
心猛地一陣絞痛。花礿吃疼,深皺起了眉頭。
他實在毫無印象了,欲知當日的詳細還需得靠李清歡自己去回憶。可惜那二傻子自從清醒後就隻會哭天喊地的叨叨這兒疼那兒疼,全然不肯動用一下腦子。
按理說,李清歡偷窺仙山通路,曇蜉是該於他興師問罪。又他動用私刑懲戒凡人,損害自身修為的這筆賬也該是算在李清歡頭上的。奈何此事他不曾提及一句,不知他是有意為之,還是別有用心。況自己區區一介凡人,他若想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何必拐彎抹角煞費苦心?
再往深處說來,李清歡何以進得司桐琴舍?
乃是聽得簡軻的建議,附上了他的一張名帖。
李清歡不曾發覺,他向左鄰右舍打聽琴舍時,得到的大抵都是模糊隱晦之辭。隻雲早先司桐先生居住在此,聽聞他能撫動聽琴音,卻未有人道琴舍現任的主人如何如何。李清歡再想多問,街坊之人便皆擺手搖頭閉口不言。唯有昨日在說書茶館簡軻說的最是清楚明白,什麼主人通情達理,什麼誠心前往斷不會被拒之門外。聽他話語猶如慫恿,好似他與琴舍主人甚為相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