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祁府悠悠停下，因為天色已晚，正門就早早關了，不過由下人特地在偏門等候，直到迎著祁戈進門，才真正落了鎖。
    馬車停在府內的馬廄前，本來那幾個小廝要上前收拾的，不過祁戈叫他們今夜先休息，等明天再來。
    在靈安的嗬斥下，幾個小廝便聽話的離去了。
    “少爺，怎麼不走啊？”靈安見人走光了，便折過來問祁戈。
    “你也先回，我還有事。”祁戈神色淡淡。
    “是，少爺小心。”靈安雖然不放心，但是在祁府他最信任的人除了畫釧就是少爺了，因此不論祁戈說什麼，他不會多問、照做就是。
    看靈安的背景逐漸走遠，而這裏除了馬匹的喘息聲，隻剩下祁戈一人的時候。
    “出來吧，也就我鼻子靈，聞到了不對勁的味道。”祁戈低頭親手解開馬和馬車上的粗繩，抬手摸著馬兒暖和的身子，“怎麼，還想躲多久？你的傷應該也撐不住了吧？”
    雖是疑問，但祁戈的語氣中卻滿是篤定。
    他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回應自己，隻是安撫著身側的馬兒，將它領進了馬廄，還撥弄撥弄了馬草。
    對於這些雜事，作為少爺的祁戈本應該是一竅不通的，但是祁戈的性格比起皇城中的眾多貴族子弟，還算比較特別，對於這些事情他從不排斥，甚至願意伸手去嚐試，像什麼“君子遠庖廚”在祁戈這裏就是行不通的，說不上精通此道，但落在野外或是失去了少爺身份，祁戈也餓不著自己。
    等了半晌，天上的雪花逐漸變大，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而祁戈的睫毛上已經結上了一層白霜，鬼臉麵具的邊緣因為是金屬而越來越冰冷，讓祁戈不適地皺眉。
    他向馬車邊走了幾步，正準備開口，忽然一道黑影從車底探出，勾住祁戈的腳向下一拉。
    雪天地滑，祁戈本也沒想反抗，便順著力道躺在地上，而那道黑影是一個看起來比他壯一些的蒙麵少年。
    蒙麵少年雙膝分開跪在祁戈腰側，雙手緊緊攥著祁戈的手腕壓在雪地上。
    不穩的喘息聲在祁戈頭頂響起，他微微抬頭，將對方的狼狽盡收眼底。
    一身黑衣，遮著麵容，血腥味漸濃，倒是一雙眼睛黑亮，狠厲的像是夜裏潛伏的狼一般，趁卿不備就收割卿命。
    祁戈微抬下巴，在冬夜中顯得豔紅的嘴唇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怎麼，需要我幫忙嗎？”
    蒙麵少年眸色深深，盯著祁戈看了許久，手指在祁戈的手腕上摩挲數下，才驟然鬆了手上的力道，踉蹌起來站在一邊。
    祁戈支身起來，抖掉了身上的白雪，邊走邊緩聲道：“跟我來。”
    聽見後麵人慢慢跟著，祁戈麵不改色，心中卻是一笑。剛才從一開始，他便對這人表現出自己是個聰慧但不擅武功的小少爺模樣，發現異常也不過是因為鼻子靈而嗅到了血腥，至於方才自己手腕處的命門被那人反複摩擦，想要檢驗他是否是武者的身份，自然也是不成功的，早在幾月前祁戈便從祁家珍藏的典籍中習學到了隱脈之法，就是用來偽裝自己的武者身份，而今日一試，果然好用。
    至於自己是祁家貪狼的身份，他估計等這人知道這裏是祁府了，再一聯想到祁戈臉上的鬼臉麵具，便能猜到八九不離十了，不過那時祁戈大概已經沒甚興趣再偽裝什麼了……今夜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不過是缺乏樂趣的貪狼君為自己找的一點生活調劑。
    那麼不如猜猜，這人是什麼身份？今日又幹了什麼呢？
    祁戈慢慢領路，繞過一切可能有下人出現的地方，很快便回到了棲梧院。
    院中隻有他的房間還亮著一盞燈，而畫釧和靈安也應該休息了，沒有祁戈的命令，那兩人夜間也是不允許隨意去祁戈房內的。
    將蒙麵少年領到自己的房間裏，關門、拉簾。
    房間內暖融融的，安神的暖香在小香爐內緩緩升騰雲霧，靴麵靴底上盡是雪水，所幸屋內鋪著厚實柔軟的墊子，祁戈便直接褪了絨靴，隻著雪白的雲襪踩在地毯上。
    見那少年似乎有些躊躇在原地，祁戈頭也不回道：“脫鞋進來，別弄髒了。”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祁戈還是很愛幹淨的，尤其這房子天天打掃，他也不想弄得太亂而麻煩了那些掃灑的下人。
    “嗯。”蒙麵少年悶悶應聲，也同祁戈般穿著雲襪跟了進來。
    將欣長的披風搭在架子上，祁戈從檀木櫃中取出藥箱放在雕花小幾上，揮手示意少年過來。
    看對方坐在紅酸枝羅漢床的一側後，祁戈道：“衣服解開。”
    蒙麵少年對於這位看似華貴的小少爺直接的話語有些不適，但磨磨蹭蹭，在外傷的刺激下，還是抬手解了衣服。
    祁戈拿好藥便安靜地準備為對方上藥。
    對於幫這人一把，祁戈也並未想太多，隻是覺得算是點兒緣分，再加上自己對於此事興趣稍起，倒不如救著試試看，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
    不過……這人也是個能忍的性子，胸口到小腹有一道斜斜的刀傷，皮肉綻開，血液已經凝固，而其後背也有一處較大的傷痕，血液已經將整個黑衣滲透了。
    見此，祁戈隻好弄了濕布先輕輕擦拭一番。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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