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仿佛有什麼在默默計時，孟川張開眼睛，周圍已經一片狼藉，距離那一場靈力風暴不過幾息，風暴中心三人唯有他憑借意誌和一些保持警惕的小技巧快速清醒了過來。
    以昏迷不醒的何缺為中心，周圍草木盡枯，地上一圈焦黑混著血跡，昏迷的陳玄則落在另一邊。同樣狼狽的瘦皮虎臥在焦黑中間，不知生死。
    孟川先去扶起離戰場最遠的陳玄，陳玄臉色一直蒼白，身上雖然沾了血的卻沒有外傷，那些血是何缺腰腹間大動脈爆出的。陳玄身上其它看不出什麼，但呼吸還算和緩，確定人沒有事便把人換一個平坦的地方，轉到另一方處理戰場。
    “殺了就可以了。你在猶豫什麼？”一把稚嫩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那隻老虎支著前身，布滿絨毛的五官透露出鄙夷的神情。
    老虎睜開眼時，孟川就有一股寒戰爬上脊梁，那來自於冥冥之中的預感。回頭看見一張貓科的臉做出表情，雖然滑稽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殺人這事不太好吧。”孟川溫和笑笑。“你怎麼突然會說話的？”一場變故，這隻老虎發生了某種變化，孟川麵對它時升起的寒戰，不是因為戰力或是殺氣。就像普通人麵對籠子裏的猛獸，某些感應玄之又玄。
    “殺那兩個山賊的時候你不還是手起刀落幹脆利落？擱這裝什麼呢？”老虎依舊鄙夷，卻也不在意這個人的死活。“我非凡類，該說話的時候自然會說話了。”
    “哦哦。”孟川看那一個欲蓋彌彰的扭頭，決定不追究這件事。轉而研究眼前的情況。老虎說的對也不對，隻是孟川眼裏，有些人活的沒存在感就算了，還不懂安分遺害無窮，殺了跟砍NPC沒什麼兩樣。這個人在跟前晃了兩年，在孟川這裏是平等的同類。印象已經形成，孟川權衡一下感覺自己下不了手，看著人半死不活傷的不輕，決定把人扔在這裏自生自滅。
    “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老虎視線跟著孟川一動一頓，最後複雜的視線落到陳玄身上。
    靈爆之前，何缺沒有一點自持身份，拿長輩挑釁侮辱。前輩往事，除了方世銘就是陳玄淵源最深。但陳玄不是方世銘，什麼反目成仇貪生怕死，他都不在意。麵對挑釁，陳玄麵不改色，揣著小心防備的心穩穩的向前走。
    無論別人在他麵前怎樣都是安之若素，八風不動，真是太討厭了。明明是他們拉人入門，卻背信棄義。一個能看著他們在跟前低聲下氣袖手旁觀，還有臉皮在後來到處插手，一個能犯錯之後死不悔改，不動聲色把其他人排擠在外，不愧是師出同門。
    不知道那裏被激怒，何缺突然朝兩人發難。陳玄隻是個花架子，比孟川還不如，同樣一個甩袖足以將人打成重傷。但何缺發瘋之下，陳玄也不知道發什麼瘋，硬生生衝著何缺撲了過去。
    “那個是靈爆吧？”屬性不同的靈力在激發狀態下相撞，不管是不是攻擊都會突然爆發，靈力強到一定程度便會形成靈爆，殺傷力巨大。爆炸過後會影響一定範圍內的靈力混亂，靈爆影響下，孟川的靈力為了防護自身，也是消耗殆盡。
    “是靈爆。”老虎十分肯定，“但這小師弟身上怎麼會有這麼龐大的靈力，何況還是激發狀態的？他不是不能修煉才留在山上的嗎？或者有其他……”
    “師弟身上有個珠子。”孟川搖搖頭，否定老虎未盡的話，無論那是什麼內容。“就是之前跟你交流時的媒介。”
    老虎眼中閃過幽光，那可是好東西啊。如果它能吃了，就算不能激發這妖身的血脈潛力，也能借那股力量直接修成人身。
    孟川果然在陳玄手裏發現那顆珠子。珠子上血跡斑斑，孟川掰開陳玄的手時，看到少年手心裏幾道模糊不堪的傷口和一塊鋒利的黑色石刀片。
    “以血液激發嗎？對自己都能這麼狠，真是了不得。”老虎語氣輕蔑，突然帶上了點蠱惑，“如果我是你，現在就直接殺了他。”
    對於這種懵懂低智的理所當然，孟川十分無奈，無論這個殼子裏的魂魄曾經是什麼人物，看來現在還是沒恢複。“這種把戲太幼稚了。我殺了他，也不會把珠子給你。”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快點認清這個人類的真麵目。
    陳玄上山時便是玉雪可愛有點沉默的小少年，其它師兄弟眼中他的孤僻沉默是十二三歲離開家都會多有不適，但離的近了接觸的多了便能發現這少年的不對勁。資質不好，體質特殊，不適合修煉不過是對外的說法，陳玄的資質不說多好，但比方世銘也不相上下。
    少年也不是不願修煉，校場外看師兄弟練劍對招能看一兩個時辰，但他偏偏能控製住自己，甚至搬到最偏僻的院落，每天跟一群蛇蟲鼠蟻泡在一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起碼他沒有對山上的人不利，在孟川麵前時，因為吉祥的影響，更比在其他人麵前活潑不少。
    “山上發生的事情，你都見過的。”孟川低頭給陳玄擦幹淨汙血，拿出陳玄給的藥膏。門派太窮這竟算得上危急時刻值得隨身帶著的，此時也恰逢派上用場。孟川給陳玄掌心塗上厚厚的一層，“他不是好人，對我好就行了。”
    收拾完傷員，孟川隨手擦了珠子一把，看見本來瑩白的珠子洇了一塊厚重的黑色，“這珠子……”
    老虎似乎對這珠子有極大的興趣，死死的盯著，卻沒有半分垂涎的意思，“那是老妖怪身上帶的東西。”仔細看能發現，珠子上的黑色在緩緩遊動，仿佛活物。
    孟川想起之前見過何缺身上一團黑氣，而何缺身上的傷正好在腰腹的位置。
    又一個謎題。還是別想了，孟川搖搖頭，把珠子隨手塞到陳玄腰間香袋裏，背起人，一步一步朝山外走去。
    山林深遠，難辨方向。孟川邊走邊找路，時間約到中午的時候，停了許久的雨又下了起來。
    荒山野嶺沒有落腳點，停下來也不過多挨點雨，孟川將自己的外衫披到兩人頭頂，繼續前進。老虎一路默默跟在他左右，時不時跑到前麵左右查看，順便指個路。老虎沒有放縱歸山林的自覺，孟川也沒開口趕它走。他還有擔有一山之人，重振一門的重任，一個漸漸恢複的老鬼，隻要運用得當一定有所助益。
    “前麵有人。”走到前麵查看的老虎低聲預警了一聲，便落後孟川半步，默默跟著走出走後一片山林。
    恢複的部分靈識能讓孟川分辨出那是自己熟識的人。這時半路的雨已經早停了，晚霞滿天，跟雲釗一起下山的吉祥，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作者閑話：

詐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