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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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一,春日花開正盛。
長樂都城同樣迎來一場與花般繁華的婚宴,街上人山人海敲鑼打鼓。
文臣之首的丞相府少爺藍漠本為長樂有名的才子,司徒府千金林嬌也是長樂第一美人,此番結親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可謂絕配。
幾乎所有皇權貴族高門達官皆送來賀禮,就連皇上也親筆揮墨寫下“天賜良緣”。
藍漠身著喜服英氣非凡,但佇立在駿馬前神色異常空洞,沒有一點娶妻的欣喜。
隨著周圍百姓的呼喊聲,掩著蓋頭的新娘正被嬤嬤扶著施施然而來,款款上步攆。外頭掛著的紅紗遮住了容貌後,便見新娘摘下蓋頭。不少男子躁動起來,擠破腦袋欲想瞧上一眼,奈何這紗嚴實很,隻得看清朦朧模樣,但如此,已然知曉是個美人。
依習俗而來,接到新娘後步攆需圍繞整個長樂城大街遊兩圈,屆時兩家家丁於後頭馬車上投擲包在絹布裏頭的銅板與買來的糕點糖果,謂是貴族同百姓同享喜氣。
整條街幾乎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皇上特地準許藍嚴修出動侍衛攔截出大道來,方麵步攆馬車通行。
藍漠正視著前頭開拓出來的路,旁邊喧鬧的人潮使他心煩意亂。抬眸看向照射下的淺淡月光,竟不自覺憶起那人模樣。
遊街一半,家丁開始揮灑絹布與油紙小包,頓時大街如同炸了鍋般,混亂不堪。有的直接用手,有的甚至拿起籮筐,你爭我搶不惜頭破血流。
步攆因大道自當順利前行,倏地一個孩童竟從侍衛的刀戟下鑽了出來,咿呀不穩走向離步攆前頭不遠處的糖包。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驚駭,步攆一旦動了便不能停,這是規矩,若是停下則意味著姻緣到半會斷。可若不停,這孩童被步攆柱子撞到腦袋,許會成個傻子。
林嬌自也是瞧見,略微厭惡撇了那孩童一眼,朝外頭的嬤嬤道:“吩咐下去,不許停,繼續走。”
嬤嬤應聲,朝下頭揮了揮手中的紅繩,十八個家丁皆瞧見,頓時有些驚訝於這新娘子的心狠。
就在步攆還差兩尺距離時,一道影子迅速閃過,還未看清,便見身著白紗之人頭戴冪籬,足尖輕點落於地麵,懷中抱著還懵懂的孩童。
“給。”那人將手中的糖包輕輕塞進孩童的手中,聲音如同春日般溫暖柔情。
孩童咧嘴一笑,露出白皙的乳牙,拆開油紙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你這孩子,跑哪去了?!”一個三十多歲體態豐腴的女子一邊擔憂厲聲罵著,一邊搶過戴冪籬懷中的孩童,撇了眼戴冪籬之人道:“你是誰?”
“他方才跑步攆之下...我...”那人話還未言完,卻被她打斷了去。
“我家孩子通常很乖,怎會亂跑?”女子冷哼一聲,自當同樣瞧見方才驚心一幕。
可要說止步攆之事若發生,且不言會得罪藍林兩家,恐那麼多雙眼,若指責孩童頑劣險些造成怕也要連累全家砍頭,當即立刻撇清關係。
聽那人沒有爭辯,反倒讓女子更加變本加厲起來:“今日丞相府少爺與司徒家千金大喜,你竟身著白衣?”
那人竟然有些錯愕,冪籬低了低,語氣略帶幾分疑惑:“不能...著白衣麼?”
周圍的人同樣皆嘩然,女子更是吃驚般盯向侍衛道:“侍衛大哥,你們看看,這人不僅身著白衣還言出此番話語,定有圖謀不軌之心!”
看不清冪籬之下的臉,那人明顯不悅道:“我並非要你答謝,但汙蔑卻受不起。”
林嬌自從方才便瞧見那幕,生怕最前頭的藍漠有所察覺,忙吩咐道:“把那人帶下去,切勿驚動姑爺。”
嬤嬤聞言攀爬下步攆,跳到地上,走過去剛想開口便見另外身著紫衣的男子拍向那人的肩膀。
“你又亂跑?”紫衣男子頗有幾分無奈,一把拉過他道:“走吧,這兒人太多了,我都悶得不舒服。”
那人點點頭,剛想走卻被女子扯住了袖子。
“不許走!你...”女子欲繼續言,突然間注意到他身旁紫衣男子的目光看向自己。
“怎的?我朋友給你添麻煩了?”紫衣男子勾唇笑起來,傾國傾城的麵容竟讓女子心中一動。
女子羞紅了臉,連忙答道:“未...未曾。”
紫衣男子見她模樣,笑意更深,撇了眼站在不遠處還猶豫是否要過來的嬤嬤,道:“如此,我便帶他走了。”
言罷,揪著他的袖子消失在人海裏。
“人界大婚之日不可著白衣啊?”零落頗有幾分無辜,張開手臂看了看自己的素紗。
“自然,白衣代表逝去之意。”君影將懷中的小白虎扔給零落,舒了舒酸痛的手臂:“話說,你不是道不來麼?我不過結賬功夫,你便不見了。”
沒有回答他所言,零落摘下冪籬接過白虎,抬眸遠遠看那迎親的隊伍,有些苦澀道:“這般也挺好,以後生個孩子,安然度過此生。”
君影順著他目光瞧過去,馬背上幾乎被人影遮擋住的身影顯的格外威風凜凜。
“嘖,我若是你,我便砸了那步攆,毀了這婚宴。”君影自小同零落一起長大,世間除卻玄冥外,便隻有這個摯友最懂自己。反正他是見不得旁人欺負去,可零落偏偏願意受欺。
“人仙有別,你又不是不明白。”零落轉身不再去看,眸中閃過一絲哀傷:“我這般的罪孽,不配得到同你一樣的生活。”
君影聽到此話不悅,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道:“不就是天譴麼,這仙帝若要殺你,我與你一並赴死!”
堅定的目光朝自己投來,零落隻覺十分好笑:“莫鬧了,你同意,玄冥還不答應。”
“難不成,你還真見得那人類娶那嫉妒心甚強的女子會幸福?”君影想起為林嬌算的一卦,字符上顯現的貪欲二字,挑了挑眉。
懷中的小白虎撲騰起來,欲想活動,零落笑著蹲下身將他放下,揉著毛發漫不經心道:“再如何也不會殺了自己娘子吧。”
君影一怔,想起何事來,正經了神色:“沒準真會。”
動作停滯了會,零落目光變得複雜,抬眸時卻見君影格外異常的麵容。
皺起眉頭,零落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何事瞞著我?”
“呃...哪有。”君影未曾預料零落會突然看向自己,當即收斂表情,心虛般不去對視他雙眸。
“我能不了解你麼?”零落起身,拽住他的袖子,眉眼一冷:“快說,怎回事?”
君影心下無奈,明白他是非得知曉不可,便不再隱瞞:“我托玄冥去了趟天界朱樂宮,瞧了瞧那人類的姻緣線,結果他的姻緣線同那女子的未曾連接。”
“是斷的?”零落有些意外,不自覺看向遠處那高高步攆上隔著紗幕的人來。
君影點點頭,同樣思緒萬千:“且他的姻緣線很奇特,不僅沒有另外一端,甚至中間還斷了一截。”
零落聞言大驚失色,猛然抓住君影的手道:“這...這不是意味他會弑妻麼?”
君影一笑,不可置否。
“玄冥沒有問過月老?”零落焦慮起來,咬了咬唇瓣。
“問了,”君影低下頭看咬住自己衣袍的小白虎,肅聲道:“月老也猜不透。你說奇不奇怪?這人間姻緣歸他所管,竟有他不明白的地方?”
零落陷入沉默,沒有言語。
“我倒有一想法,你可要聽聽?”君影突然笑出聲,輕輕將衣袍從小白虎嘴中拉出來。
見零落的視線看向自己,君影勾唇:“與他有緣的心上人,不歸屬人界所管。”
怔了怔,零落神色複雜,雙手緩緩捏緊水袖。
君影瞧他此番模樣,眯了眯眼。
彎腰抱起小白虎,君影盯著熱鬧的大街,笑意更深幾分:“這場婚宴,定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