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一把油紙傘，徘徊在悠長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將江南和你的雲情雨意盡收眼眶。
    “這位姑娘，可否請你一同前去劃船？”蕭憶情從另一端撐傘而過，看著萬凝的眼睛溫柔而不失禮貌地邀請。
    “好啊，公子請。”仿佛是一場偶然的豔遇，而不是他鄉遇故知。
    當紅塵偷偷地帶著萬凝和小環坐上船的時候，蕭憶情也和碧落坐上了去江南的船，此番又是一場精彩的碰麵。
    ……
    “你看。天晴了，彩虹。”萬凝抬頭望去，隻見天上一上一下出現了兩道彩虹，
    “雙彩虹！最近一定有不平凡的事發生。”萬凝收起傘。
    一葉小舟浮在悠悠的綠水上，劃過古樸而寧靜的水鄉民宅，她感覺像是躺在水上看天空，那麼近，那麼遼遠。
    雨後天晴，彩虹本來難遇；雙輪彩虹，更為罕見。當她正在思考最近有什麼吉利的事情會發生的時候，對麵又迎來了一支烏蓬的小船。
    “哇，你看他們，白壁佳人，成雙成對，你和碧落哥哥在一起很合適啊！”小環坐在船上對紅塵說。
    “我們在一起是打天下，他們在一起才是來江南入畫。”紅塵笑著吹起了泡泡。（皂角水做的，當然沒有現在那麼繽紛。）
    江麵上飄起大大小小的泡泡，它們愉快地追逐嬉戲，在人們的注目中投向江水的懷抱，幸運的能親吻到水麵上的落花。雖然終會消散，但是空中早已留下痕跡。
    “這位公子，你何不請這位美人到白玉樓小酌幾杯？”艄公看著兩人提議。
    “好啊，姑娘可否賞臉？”
    “好，不過你得把你的扇子送給我。”美人嫣然一笑，浮現嬌俏的梨形酒窩，比這裏的風和甜酒更醉人。
    “進展得不錯，我們也去看看。”碧落和紅塵在一旁看好戲。最近他們真是越來越有戲了……
    還是我碧落的手段高超！！
    “哇，這白玉樓怎麼像是這幾座樓中的一座？？”
    “這座樓是新修的，和那後麵的幾座構成了一朵芙蓉的花瓣，合起來叫芙蓉樓。匠心獨運啊！聽說是一位年輕的公子給他的心上人修的。”白玉樓的天台上，客人們議論紛紛。
    芙蓉樓？……想起了唐明皇為兄弟修建的譽為“天下第一名樓”的花萼樓，那一朵朵疏散開來、卻又凝聚天然的花瓣，真是符合美人的雅態。雖然是紀念兄弟情誼，但怎不知又博取了美人的芳心呢？
    唐明皇、楊貴妃……萬凝突然為蕭憶情感到擔憂，但願他不要過度沉迷情愛，成為另一個誤政亡國的唐明皇……
    她自不是楊貴妃，他也不是唐明皇……他們是人中龍鳳，一心於江湖爭鬥、風雲詭譎：他們是一對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夫妻，為情所困但最終相愛的苦情眷侶。
    “蕭公子，你知道雲鯨幫又起事了嗎？”萬凝提醒他。
    “當然知道，萬姑娘還想聽什麼江湖的軼事？”蕭憶情將袖中另一把紙扇打開，輕搖微風，“我有一個愛好，晨起聽手下人彙報最近的新聞。”
    “每天給你彙報的都有哪些人？”
    “其中一個就是風流天下聞的大才子大劍客江楚歌。”
    “江楚歌，他怎麼來了？”萬凝抬手看他。
    “怎麼，他和姑娘很熟？？”他嘴唇微抿，大有刨根究底的意味。
    看來，蕭憶情正事也沒落下啊，碧落和後麵隱藏的那些人都在幫助他……
    “凝姑娘居然認識江某？”碧落同樣風度翩翩迤迤然地來到兩人跟前，不生疏地拉出椅子坐下。
    “江楚歌，叩見蕭樓主。”碧落攬袖行禮，流蘇垂下來，更襯得他如玉如珠的風姿。
    “凝姑娘，可否容江某彈奏一曲，以表心意？”碧落提議。
    “讓蕭公子先來吧，江公子琴技無雙，應當壓軸。”萬凝誌得意滿地看向蕭憶情，我是不會貽人口實的。
    “凝姑娘，蕭某獻醜了。”蕭憶情撩袍坐下，在那驚世的綠綺琴上挑動琴弦，修長的指節，流淌出驚世的曲調。
    曲未成但情先定，萬凝此刻想起青蓮居士的那首《聽蜀僧濬彈琴》：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清壑風吹拂，白雲掩翠竹。高高的天際上，鳳在飛翔，姿態優雅，而他頻頻眺望，在尋找心愛的凰。他高歌入青雲，卻又唱進深閨別院，動情的女子在期待一場春夢……
    碧落動情地唱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當第一個節拍響起，萬凝就知道是《鳳求凰》，臉上一紅，蕭憶情這是，當眾告白？……
    好曲好歌！白玉樓內的許多人都圍上來，觀看這幾位容貌非凡、氣度典雅的公子小姐。
    碧落一打折扇，邪魅地一笑，“凝姑娘可否用一曲答複蕭公子？我看他對你有意……”
    彈一曲彈一曲！！一旁的觀眾都在鼓掌呐喊，大有撮合之意。
    “萬凝不才，借江公子寶琴一用。”她來到綠綺琴麵前，姿態更為灑脫。
    一開始宛如吳絲蜀桐，空山凝雲。繼而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再而冷光流曳，銀瓶乍破，
    鐵騎突出，最終裂帛一收，風流雲散，隻待江上的白月。
    她的也是那首著名的《白頭吟》：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看到萬凝潔白的手腕，蕭憶情真想一口咬上去，想起那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既然凝兒傾慕太史公，想必她也是看了司馬相如卓文君的列傳吧！
    “好一對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樓上有人拍著手，走到兩人麵前。
    “姐姐，好久不見。”一個女子蓋上了鬥笠麵紗，走近萬凝，“我為你挑選的郎君不錯吧？”
    “曉萱？”她到底有什麼陰謀？而且，她好像還偷走了自己的臉！！萬凝憑殘存的記憶聽出她的聲音，想到關鍵的一點。“不行，得把她支開？”
    “蕭公子江公子，我有朋友需要單獨見麵，恕我一時失陪。”萬凝拉過曉萱，來到一個雅間。
    曉萱解下自己的鬥笠。果然，舒靖容的臉。
    “你來這裏幹什麼？想來騙蕭憶情？”萬凝生氣。
    “我怎會騙他？如果沒有我當初寫信模仿你，你會嫁給他嗎？還有，如果沒有我們給他指引，蕭憶情如何找到東躲西藏的你？？”曉萱嚶嚀一聲嬌笑，“我是不會和你搶夫君的。我來是想看看你們進展得如何，看看會不會白頭偕老。”
    “你！！蕭憶情見過你了？”
    “沒有，我的仆人他可能見過。我一直在暗處。”曉萱意味深長地喝了一杯，“我們還有機會見麵的。下次，我希望見到你們的孩子。”
    說完起身，萬凝也沒有挽留。
    “等一下，你給我留下的藥瓶是做什麼用的？”
    “那個，沐浴全身可以恢複你本來的麵貌，但你不想讓他看見兩個舒靖容吧。況且，做他的妻子不是更好嗎？”她向窗外飛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做他的妻子不是更好嗎？
    這句話一直徘徊在她的腦海。
    某種角度真的是。她和他重新開始，更親密愛戀，他們似乎真的可以恩愛白頭。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一段強湊的姻緣……
    現在的她，真的隻是他的情人嗎？
    準確的來說，不是。情人，朋友，知己，還有……親人！
    這段時間，他一直是把她當做妻子的。
    活了二十多年，自己從未這樣幸福過，原來蕭憶情是可以給自己幸福的，而且就像大海一樣汪洋無際！
    兩個寒冷的人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暖；兩個悲傷的人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悅……
    “凝兒，你回來了，怎麼像是有心事的樣子？”蕭憶情在眾目睽睽之下撫摸她的臉頰，霎時間芝蘭香桂輕吻她的麵龐。
    “沒有什麼，我還沒有聽江公子彈琴，真是太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有蕭公子一人終身為你彈琴即可。”江楚歌英挺的麵龐上流波似的眼神在兩人之間穿梭。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旁邊的人使勁地祝福。
    “我們回客棧去吧？”
    聽出她的害羞，想著她麵紗下更加嬌媚的容顏，蕭憶情一把摟住她，“就住這裏的客棧，小環她們都來這裏了。”
    她害羞地掙脫了他的手。江楚歌笑得更為得意。
    “江楚歌！絕對是你安排好的一出戲！！”
    難怪蕭憶情最近是越來越愛調戲輕薄於她了！損友勿交！！
    近日來，他們彈琴吟詩，賭書潑茶，聽戲和曲，全然成了一對佳偶璧人，就這樣流連在無邊的風月裏。蕭憶情和自己，不過是朝露夫妻，終會水漂浮萍，離鸞別鳳的。
    這段感情始終像是賒來的，亦或是偷來的。
    唐明皇和楊貴妃，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納蘭容若和盧氏形容他們都不合適……
    “凝兒，別生氣了！碧落他也是一時好心。”蕭憶情轉過身攬住萬凝的肩膀。
    “你跟他成天不學好的！！”
    “誰跟他學了？你知道嗎，這次我來江南拜訪了久仰的書畫大家，沈叢雲，他教了我好多。”他說著遞給萬凝幾幅畫卷。
    展開其中一張，畫上萬凝醉臥在牡丹芳叢，上麵寫著：“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另外一張是萬凝在倚樓賞月，雲破月來花弄影，上麵題詞：“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便向瑤台月下逢。”還有一張是蘆花荻荻，白露凝結，河中恍惚見到萬凝的背影，上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都是你畫的？”萬凝看向蕭憶情，“可以送給我嗎？”
    “都是送給你的，我想問你最喜歡哪一副？”蕭憶情笑咪咪的。
    “蘆葦和白露的。”
    “我就知道，你這性子……”蕭憶情的眼中流過一陣星雨。
    他從來是知道自己的，而且很懂很懂……

    作者閑話：

    第十七章雨過天晴
    依然是碧落公子玩的好戲，好師傅出高徒，風流鬼帶出登徒子啊！老司機依然在線，女二神秘冒泡後又走了，何時驚現何時再驚豔？蕭靖二人的春天還能持續多久？對於這恩愛的才子佳人來說，真的是雨過天晴了嗎？後文更加精彩，拭目以待！各位不要吝惜你們手中的票票啊！連城天天可以投推薦票，話本天天可以送花！貼吧天天可以點讚！評論有驚喜，所有都要點收藏，尤其是話本，幫助我簽約拿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