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準你再碰我。”萬凝煩厭地對蕭憶情說“樓主身體不好，還沒有過閉關期，理應節製。”
    “好啊，你很關心我啊！”他笑得更燦爛，有如冬天的晴日。
    “不過，我還是要抱著你睡，不然我睡不好。”他耍賴皮了。
    “你！！”萬凝羞澀地跑了，去做針線活冷靜一下。
    也是奇怪，即便是小環抱著自己睡，自己從來沒有睡好。但是睡在蕭憶情的懷裏，卻是格外的踏實。是因為蕭憶情的武功高超嗎？不是，還是因為他是男人？
    想到這兒，萬凝更加害羞，不小心紮破了自己的手指，把絲巾都染紅了，宛如雪地的紅梅。
    “夫人，您的病還沒好。手指還是抖的話，就讓我一個人來吧。”小環遞上自己的作品，這次是一雙翩翩起舞的蝴蝶。“上次的鴛鴦被您撕了，若您不喜歡，就要這個吧。”
    “你繡的很好。”萬凝不忍心傷害小環，她一直都想逃離蕭憶情。
    他對自己越好，自己就越難過，害怕自己哪一天真的死了，蕭憶情會承受不了。
    “小環，你最近是不是喜歡上碧落公子了？”看見小環忸怩不安的嬌羞之態，估計八九不離十。
    “他長得那麼英俊，武功又好，又受到樓主的重用，我怎麼配得上呢？？”小環羞怯地說。
    還好，小環是絕對不去招惹碧落的，否則那個風流劍客隻怕是要傷害她了。
    “這就對了。”萬凝看見小環懷春的模樣，一下想到蕭憶情看見自己是否就是這樣。
    果然，情愛讓女子更加迷人，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待人采摘。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花開在哪一季，都會凋零。與其得到後再失去，還不如從未得到。
    過去的自己就是這樣的吧，五年的並肩歲月，她怎麼可能感受不到蕭憶情對自己深厚的感情？她腦子裏閃過一句話，“常人根本無法想象我們之間的感情有多麼深。”他們之間的感情，超越了愛情，超越了友情，超越了歸屬感和認同感，他們生死相隨，同心同意、同行同止。他們的刀劍永遠指向同樣的敵人。直到南疆拜月教一戰，他與她有了不可彌補的裂痕。
    他越是疏遠自己，自己就越冷漠不信任，就越想把愛轉移給別人。為了一個仇人的孩子，她居然親手殺了他，直到抽出寶劍與他刀劍相向，她心底的感情像火山一樣爆發，她其實根本不想殺他，如何到了這般田地？其實隻要離開他就行，但自己從未想過離開他，即便是經常掛在嘴邊嘲笑他的病。
    她是那樣容易得到蕭憶情的啊，為什麼就不願相信這段感情？？
    她瘋狂地暗示自己隻為了不受他的傷害。她從未奢求蕭憶情對自己的感情，不斷懷疑他，拒絕他，甚至是踐踏他，讓他沮喪。
    現在的自己，情人？蕭憶情對女人也許是一時新鮮，等哪一天玩夠了自己，也許會另尋新歡，可舒靖容不想讓他拋棄自己，她要先甩了他，這才是永遠的勝利。
    怎麼辦才好呢？拒絕是行不通的，承認自己跟別的男人有私情，這又會傷害他原本脆弱不堪的心靈。說自己是聽雪樓的仇人，要取蕭憶情的性命？？可是自己之前又救過他……
    怎麼辦呢？
    還是做回曾經的自己，冷漠猜疑戒備諷刺，讓他鮮血直流吧。他會不會再次受到打擊，去尋一個夕舞那樣的女人？？也好，斷了這段情緣，讓舒靖容和萬凝一起消逝。
    萬凝知道凍傷別人，就要冰封自己。她已經做好了打算。
    “小環，我們去買一把劍。”她拉起小環的手，去了城中最大的兵器市場。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粗野漢子在大冬天敞胸露肚，擦拭著剛出爐的刀，目光凶狠。
    “那個，你攤位上的那把劍多少？”“八十兩。映月劍，龍泉劍傳人打造，絲毫不比龍泉寶劍差。”“這麼貴？它能削鐵如泥，斬人如吹絲？”“不錯。沒錢就走，別弄髒了我的劍！！”那人也不耐煩。
    “我們比試一下吧。如果你贏了我就給你一百六十兩，如果你輸了，我可以取你性命。”她倨傲地說。
    “好。別怪我不憐香惜玉。”刀疤臉很久沒有遇到如此狂妄的女人了。
    雖然隻能看到她麵紗前的眼睛，但刀疤臉斷定她一定是有幾分姿色。
    “小姐，不要。”小環大叫。
    “小環，一邊去。我要試試身手。”她抬起那把映月劍，眼神中是必勝的光芒。
    她一招“分花拂柳”，輕輕格開了他霹靂的鈍擊。在空中飛速地左右穿側，她學著梁振的“三花劍”，在空中畫出一大兩小的劍花，虛虛實實，直取刀疤的前額。
    “下盤不錯，但還是有空隙。”他淩空一躍，似飛蝗電矢，雙手夾著刀朝萬凝的麵門一擊，讓萬凝震後了半步。“巨沙掌？好大的力氣，崆峒派傳人？？”
    “想不到你這娘們居然認識本家的功夫，那我更不能輕饒你，讓你攪了我的生意！！”
    他飛速地念起了心決，一劈震向萬凝空門，一架奪過萬凝寶劍。
    其實萬凝身輕如燕，像蜂蝶樣在刀叢中自在起舞，但此時她揭下自己的麵紗，迎上鋒利的刀，一拖，讓臉上劃傷了長長的血痕，再奪過寶劍背過身來把自己的另一半臉也刺傷，鮮血染上了自己湖水色的衣衫，一紅一綠，格外顯眼。
    “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刀疤臉顯然也為萬凝自殘的行為感到惶恐。
    “你居然敢對我家小姐下手，你可知她的身份？？”小環跳出來，拉住小姐，杏眼圓瞪。
    “不是我幹的，是她自己劃傷的。我們之前約定好比武，她說一切後果自行承擔，還要給我兩倍的價錢。”刀疤臉忿忿不平。
    “明明就是你刻意傷的，你陪。這把刀和映月劍拿給我。”萬凝抹去了一臉的血，轉身去搶奪刀疤的劍，刀疤隻好認栽，這個女人，絕非心善之輩！若傳出去自己欺負一個女人，毀人容貌，自己在這裏哪還有立足之地？？越想越恐怖，“小姐您的傷嚴重嗎？要不要我陪您去見大夫，給您付醫藥費？？”
    “誰稀罕！！”萬凝拉過小環，朝醫館走去。
    “怎麼傷得這麼重？？”碧落看著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蕭憶情，向小環詢問。
    “小姐和我一起去買劍，小姐和那個刀疤臉比試打賭，若小姐贏了就可以不出一分錢還不管那人的死傷。”小環哭了，“小姐怎麼都勸不住。那個人好厲害，好像還是什麼崆峒派的……”
    “行了，願賭服輸。”萬凝的臉已經被綁帶纏得嚴嚴實實，隻露出眼睛鼻子，顯得很滑稽。
    “蕭樓主，我們找那人算賬吧。小姐傷得非常重，大夫說是破相了，可憐了小姐的美貌……”
    “不必了，那人態度還算端正。還說要給我醫藥費，我們別打擾他做生意了，他說不定還有年老的父母和眾多的孩子。”萬凝走了，脊背挺得筆直。
    我看你怎麼說，蕭憶情。
    凝兒，你絕對是故意的!!你以為我就是貪圖你的美色？？居然不惜毀了自己的容貌，以達到擺脫我的目的，隻有你和曾經那個人才做得到！！
    蕭憶情的心在顫抖，自己的付出就是為了換回一顆冰冷的心嗎？？隻怕自己越是熱情，那人兒就冰凍地越是厲害。也許她就是寒夜的雪，受不了一絲溫暖，日出之刻就是葬身之時。
    他不時都在想，凝兒是遭遇了什麼才造就了冰寒徹骨的性格？？
    “凝兒，你就這麼討厭我？居然用毀掉容貌的辦法來擺脫我的寵愛？你不疼嗎？”
    “沒錯，我就是討厭你，恨你。你是我的仇人，我絕對不會愛上你。之前的話，不過是虛情假意罷了，為了得到你的信任來報複萬家！！”萬凝冷冷地嘲笑，因為纏得密不透風，臉上都熱得出汗了。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過去嗎？？”蕭憶情拉著萬凝的手，就像牽住了一隻雪白的熊。
    “既然是仇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全家的死亡都拜你所賜！”萬凝忿恨不已，但不再多說，她怕說多了，蕭憶情會查到漏洞。
    “仇人……”蕭憶情的心猛烈地收縮，還是因為我手上沾染的血太多了嗎？？
    “你是來找我報仇的？？”他苦澀地一笑，眸子中的星光更加溫柔。
    “沒錯，我要折磨你，讓你體會到被人厭惡被人仇恨的滋味。”縱使纏上了紗布，蕭憶情都可以想象她咬牙切齒的表情。
    “我不想殺你，我還等著你找萬家報仇呢！”她抽出新拿的映月劍，“所以，在我想殺你之前，不要動我一根毫毛，否則……我會死給你看！！”她決絕地離去，留下蕭憶情一個人在屋子裏黯然神傷。
    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恨自己……滅門之仇，怎可以愛上仇人？？
    “果然，天道輪回，我是遭報應了。”
    躲在後麵的小環既是吃驚又是傷心，原來小姐和蕭樓主居然是這樣的關係……
    “你想要我怎樣報複萬家？？”蕭憶情的眉毛向上揚著。
    “怎麼報複那是你自己的事。不過，我還是想請你放過萬倩和那些被掠奪的無辜女子……她們和小環一樣……”果然，你還是善良的。要不是我殺了你全家，你也會像這個年紀的女子享受美好的時光……
    萬凝開始劇烈地咳嗽，昨天比武動了氣，早晚又受了涼，眼見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
    是快要去見閻王了嗎？往生之境還說要解開兩人的心結，共渡一世的情緣。
    笑話，全都是謊言。她發現離開蕭憶情的夜晚是那樣難熬，冰冷在全身蔓延，她的心也逐漸死去。
    是該找機會和他道別了。
    “碧落，你在幹什麼？？”小環提著籃子站在樹下，看見碧落在樹上竄上竄下，很是羨慕好奇。
    “我呀，是在欣賞風景。”他笑起來，劍眉中恍有琴意流動，像樹影一樣清新飄拂。
    如果不是聽起夫人講起碧落的故事，小環不會想到陽光的他居然是個傷心人，永遠失去了最愛。
    “你說，若兩個人既很相愛又是仇人，那他們怎麼辦？？”小環問道。
    “還能怎麼辦？分開唄，免得互相傷害。”碧落想都不想地回答。“你怎麼問這樣的問題？你愛上了你的仇人？？”
    “不是不是！是小姐……”想起自己是偷聽的，恐怕夫人會責怪。“我瞎說的，哪來的事？？”小環不好意思地說，“我還要去熬藥，你自己在上麵小心點！”
    夫人和蕭樓主是仇人？？大有可能。如此可以解釋夫人身上的各種疑點。想起小環的問話，碧落再次憂心起來，難怪夫人要想盡辦法離開蕭樓主！他握緊了拳。
    “蕭樓主，您的作戰計劃我已經看到了，隻是我們進攻地這麼急，人手又這麼少，我們能抵抗萬花穀中各種毒霧毒蟲猛獸嗎？？”趙煦和一幫高級將領都來到了鄭州的分舵。
    “兵勝在奇。黎明奇襲萬花穀，我們既能避免夜晚看不見東西的麻煩，又能殺他個措手不及！”碧落讚成。
    “那些毒藥我之前有所打探，我已經研究出了一些解毒的配方。我們到時候帶上避毒珠，就不怕了。”紅塵也趕到了這裏。她一身粉紅的勁裝，清麗絕俗的俏美，冷傲鎮定，美的張揚特別，尤其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滲透的殺伐果斷之氣，像鋒利的寶劍。
    看著麵前的一對男女，蕭憶情覺得她和碧落，倒是般配。
    “風雨和天道盟最近有所鬆懈，他們暗中又拉攏了一些勢力，倒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趙煦接著彙報。
    大家還在加班加點地繼續討論著洛陽附近的部署。
    “蕭憶情，我今天是來和你道別的。”萬凝收拾好行李，拉著小環。小環撅著嘴，死死地盯著地麵。
    “為什麼？你還沒等到我滅了萬家？？”蕭憶情的眼睛開始放大。
    “還需要等嗎？現在那麼多虎狼之敵對付聽雪樓，你還是先解決他們吧。萬家在那些幫派中都安插了勢力，你務必先要除去他們。否則滅了萬家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斬草除根？先斷羽翼？你考慮得周到。”蕭憶情將手覆上了萬凝潔白的手腕。
    “拿開。”萬凝垂下手，走到門檻，“你殺了萬家，我自會知道，無需報信。”萬凝又加了一句話，“……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還沒滅掉萬家，你就先走了。薛姑娘和墨大夫的心血你是不可以辜負的……”她不敢回頭，就怕看到蕭憶情難過的表情，自己會更加哀傷。
    “你也多保重。不要還沒滅掉萬家，你也就走了。”蕭憶情如法炮製。
    兩個人有點搞笑，一樣的絮語。
    “小姐不行啊！我還沒有跟碧落公子道別……”小環請求道。
    “那個負心郎，有什麼好看的。”萬凝惡狠狠地說，但看到小環又要掉下眼淚，還是心軟了。“你去跟他道別吧。我帶你去聽雪樓鄭州分部，他駐守在那裏。”萬凝沒有辦法，喊上了蕭憶情，三人一同前去。
    一路上，三人一言不發，各自都在想心事。
    鄭州分部。“小環，你怎麼來了。”碧落放下文書，紅塵也感到奇怪。“這是誰的丫鬟，怎麼這麼眼熟？？夫人的侍女？”
    “碧落公子，紅塵姐姐，我和夫人是來向你們道別的。我們就要走了，永遠離開蕭樓主和聽雪樓。”小環禮貌地鞠躬。
    “夫人，你沒死！！”紅塵激動地擁抱萬凝。
    “好了，你放心吧，我和小環要去一個美麗的地方。”
    “那多派一些人跟著去。”紅塵囑咐道。
    “夫人，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臉嗎？傷恢複得怎樣？？”碧落上前。
    “不行，”萬凝拉緊了自己的麵紗。
    碧落伸手從懷裏拿出一盒東西遞給萬凝，“我有一盒藥膏，可以治好你的傷。”
    “謝謝。”萬凝去接，這時候一下被碧落製住，點了穴位。
    刷刷，碧落又點了小環的穴道。
    “蕭憶情，你想幹什麼？”看著蕭憶情也是一副吃驚的神色，“你居然敢派人來……”
    “不怪蕭樓主。全是我自作主張，還請樓主和夫人責罰。”碧落站起來對紅塵說，“夫人中了很重的毒，活不了多久。我們一定要給她解毒。紅塵你正好給她看看。”
    紅塵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搭在萬凝的手腕上，眉頭越皺越緊。“夫人的毒已經快令五髒衰竭了，可能活不過一個月了！！”
    “很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再活了。”萬凝對著蕭憶情冷笑，“你道貌岸然地想裝到何時？還是說不打算放過我？？”
    “隻剩一個月了，你不後悔嗎？”蕭憶情的眼神更加陰冷。
    “怎麼可能？我在意的東西，就一定要守住！”她一如既往的堅定，讓蕭憶情又一次想起了阿靖。
    是你嗎？還是那麼倔強……“我在意的東西，就一定要守住！”
    “夫人！你不要繼續傷害蕭樓主了。我知道……蕭樓主和你家有仇，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他？”小環拉著萬凝，聲情並茂地講著蕭憶情是如何照顧夫人的，在場所有下屬都眼圈紅紅的。
    “凝姑娘，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都請您對自己好一點。您的命不是您一個人的，我早已把您當做了我的朋友。”紅塵美麗的大眼睛閃動著霞光。
    “紅塵……”想起了愛聽紫竹調的女孩，曾經的女領主也是萬分不舍。正因為阿靖的開導，紅塵才能走出陰影，成為如今的四大護法之一。
    “我會對自己好一些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的命就是這樣……”萬凝又開始了一陣劇痛，她咬緊牙關坐下，死死地抓住桌角。她這樣，好似患病的西施，更加惹人憐愛。
    “凝兒，”蕭憶情抓住她的芊芊玉手，“我一定會盡快滅掉萬家，拿到解藥。我們是不會低頭的。”
    “蕭憶情，你想讓我欠你的嗎？”萬凝的眸子中蕩漾著淚水，“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感激你的。現在你還不能進攻萬家，萬倩還沒有出嫁……”
    “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寧可天下人負你，莫使你負天下人？”蕭憶情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灼灼的光芒。
    “夫人，你留下來吧。”小環道，“我還舍不得紅塵姐姐、碧落公子，還有蕭樓主……”
    “夫人，你留下來吧。紅塵雖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毒，但可以緩解你的痛。”
    “夫人，你留下來吧。紅塵、我、蕭樓主還有聽雪樓的所有弟子都舍不得您。”
    “夫人，你留下來吧。我們這麼多人可以照顧您。”
    “夫人……”
    麵對聽雪樓一幹人等的輪番轟炸，萬凝真不好意思拒絕。整個過程，蕭憶情什麼都沒做，但是超過了做任何事的效果。
    “好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萬凝對蕭憶情說，“你不可以派任何人監視我，也不能限製我的自由，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
    在碧落、紅塵、小環一幹人等的強烈要求下，萬凝和蕭憶情搬到了離聽雪樓鄭州分部最近的一座院落。這裏環境清雅，有很多南方的樹木，四季常青；院中有秋千、石凳，還有一些藤蔓植物。春天，這裏想必會很美吧！！萬凝心想。
    紅塵每天陪著萬凝，萬凝的心情大好。
    這一天，下起了鵝毛大雪，一片冰雪皎潔。碧落和一幹仆役在房間內生好火，請女眷們吃烤鹿肉。
    “這鹿肉真香呢！碧落你的手藝真不錯！”紅塵大口地嚼著鹿肉，還不時再多抹一些調料。
    “我們來詠詩吧。”不知誰提了這個意見。
    “我們這些江湖人，懂什麼勞什子的詩，寫幾句歪詩供酒，不也壞了夫人和樓主的雅興！！”
    “夫人，您才思敏捷，冰雪聰明，不如來賦詩一首？”一個丫鬟提議。
    “謬讚，我哪有那樣的本事，還是讓蕭樓主來吧。”萬凝很自然地把焦點轉到了蕭憶情身上。
    隻見蕭憶情身著及地天鵝鳧靨裘，手圍灰鼠暖兜，玉帶垂在黑色的長發旁，與屋外的白雪相映成趣，端的是風流瀟灑，蘊藉出塵。
    他微微一笑，看著庭中盛放的紅梅，沉吟片刻，朗聲道“閑庭曲檻吞沃雪，食鹿烤火客不孤。綠萼欲裁風漸短，銀浪冰封葉長嗚。虯龍傲枝舒玉蔓，沁梅香絕染荒丘。疑是瑤台神女落，泣露凝脂群仙妒。”
    一首律詩構思精巧，清新脫俗，絕調高傳，溫柔又不失霸氣。（很符合蕭憶情翩雅如仙但又吞吐山河的人中之龍的氣勢。）
    “好詩好詩，就叫《雪豔紅梅》如何？？”“太俗太俗，應該叫……”大家七嘴八舌地爭論著，萬凝看著簇擁在眾人中的蕭憶情，他溫文爾雅而又襟懷天下的氣度實在令人心折，無論在哪兒，他都是那樣耀眼。
    雪一樣的蕭憶情，露一樣的萬凝，兩人又是一樣的冷傲孤絕，沉靜克製，叫人怎不聯想？？
    美人之美，“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肌，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這話形容萬凝再合適不過，美人的美，怎會隻局限於皮相呢？
    萬凝突然發現蕭憶情也在回看自己，四目相對的刹那，冰山下的洪流噴發，兩顆心頓時升溫……
    萬凝趕緊避開了，側身看別的人，旁邊的不少女眷都在仰慕地看著蕭憶情，一如小環看著碧落的眼神……
    正當萬凝有些尷尬的時候，身著紫羯絨褂的麗人坐著竹轎，打著青䌷油傘過來，在男丁們豔羨的眼神中落轎。她款款地走到蕭憶情麵前，躬身一禮“樓主，所有的事都準備好。”
    “我知道了，紫陌，幹完事你就回洛陽。”
    “紫陌姐姐！”紅塵激動地擁上去，“樓主叫你來有事吧？”“嗯。”紫陌優雅地一笑，看著人群中穿著孔雀大氅的萬凝說，“夫人，好久不見。”“紫陌你好。”萬凝也禮貌地一笑。
    “究竟是什麼事啊？”“回頭再跟你說。”紫夫人笑著看了蕭憶情和萬凝各一眼。
    紅塵心領神會地一笑。

    作者閑話：

    第十五章露凝為霜
    阿靈的私話：不要問阿靈，蕭樓主的詩是否寫得比我好~反正你們隻能看到我寫的。
    另外：感謝阿靈小弟阿辰對本詩的修改。原文如下：
    “閑庭曲檻吞沃雪，食鹿烤火客不孤。綠萼欲裁風脈脈，銀浪冰封千裏樹。沁梅香絕塞外傳。虯龍傲枝仇幽霧。不是瑤台仙子落，紅玉砌成淚無數。”
    雖然平仄不是很工整啦，但是別有一番韻味呢！各位粉絲，不要吝惜你們手中的收藏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