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柳絮紛飛的時節，許可莫的支氣管有些不好，一到忽冷忽熱的時候就容易發病。
    荊物非打電話給她時，許可莫還在被窩裏，睡得迷迷糊糊。
    “誰？”許可莫一時沒想起這個手機隻存了一個號碼。
    “周末貪睡可是會長胖的。”電話那頭的荊物非戲謔道。
    許可清醒些許，想起今天是周末，打工的日子。
    “你在哪？”
    “樓下。”
    許可莫為了不吵醒還在熟睡的室友，壓住咳嗽，輕聲應下，揉了揉眼，速度洗漱出門。
    天氣還有些涼，荊物非讓跑車在家歇著，換了他老爹閑置在家的輝騰，拎了個司機出來，被過路的買菜大媽用奇異的眼光欣賞了十來分鍾。
    許可莫來不及紮頭發，戴了個口罩急急忙忙從樓道裏奔了出來。
    荊物非老遠就聽到了她的咳嗽，皺眉道：“生病了？”
    “不算吧，春天就容易這樣，暖和起來就好了。”許可莫還是覺得冷，說完就自己開門往車裏鑽去。
    結果沒想到車裏坐著司機，把她嚇了一跳，這誰？！
    荊物非沒有坐副駕駛，繞後和許可莫並排，關上車門，接著第一個時間用手背碰了下許可莫的額頭，“沒燒，但你穿這麼多都覺得冷，身體肯定虛著。”
    “今天本來就冷。”許可莫用手指梳理頭發，小聲嘀咕了一句。
    荊物非不打算對她多說什麼，往後一靠，命令司機：“去醫院。”
    許可莫忍不住多想了一些，“打工地址？”
    “……”荊物非瞥她一眼，徹底的什麼都不想說了。
    醫生開了不少藥，許可莫從窗口取藥回來時，眼眶濕潤。
    荊物非歎氣：“不必感動。”
    “好貴啊……”許可莫肉疼地掏了掏口袋，“這個不算打工的消費，我還你。”她掏出錢包抽了一疊整齊的紙幣給他。
    “……”
    荊物非在這個網絡支付盛行的年代，已經很久沒見過現金了，“你的打工費我不是沒給你麼，就給你墊醫藥費了吧，這些藥吃完還咳的話，一定要再來看，病情不能拖……喂，聽到了沒？說明書回去再看！”
    荊物非發現這姑娘有時候挺氣人的。
    “哦。”把錢收回去後，許可莫拿了一次性紙杯，去飲水機接水，準備吃藥。
    “停！”荊物非忍無可忍，“你清醒一點，你還沒吃早飯。”
    許可莫恍然大悟，“對哦。”
    “你……怎麼活下來的？”荊物非打電話給司機，讓他去買早飯。
    許可莫很奇怪：“不是打工嗎？”
    “對，但老板是我，聽我的。”荊物非拉著她在醫院的長凳上坐下，“而且誰說這裏不是目的地？”
    “誒？”
    十五分鍾後，許可莫吃到了熱騰騰的梅菜扣肉包和豆奶。
    荊物非戴上了藍牙耳機，然後一直低頭看手機，聽著許可莫吸豆奶的動靜，估摸著她差不多快吃完了，說道：“去七樓，精神科。”
    “你也要看病？”
    “……許可莫，包子還我。”
    “馬上出發！”許可莫叼著包子就跑了。
    “回來！耳機戴上。”
    ……
    七樓，精神科。
    許可莫吃完了包子，耳機裏傳來了荊物非的提示：“她還在診室裏，過會兒會出來，和你同歲的女孩，能單獨溝通的時間應該隻有五分鍾不到。”
    “她叫什麼？”
    “雲語詩，去年的省狀元，兩個月後就要出國留學。”
    雲語詩……許可莫輕聲念了一下，很好聽的名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荊物非笑道。
    許可莫沒留意他的調侃，她看到了從精神科走出來的雲語詩，“她出來了。”
    “找機會搭話，這次沒有道具哦。”
    許可莫沒有等荊物非接下來的“劇本”，徑直走了過去，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到雲語詩的麵前，詢問道：“請問，你知道洗手間在哪嗎？”
    雲語詩指了個方向，沒說話。
    “你……是雲語詩？”許可莫一副突然認出她的樣子。
    雲語詩的眼神有些迷茫。
    “省狀元可不是每天都能遇見的。”許可莫綻放燦爛的笑容，“讓我沾沾才氣吧，求逢考必過。”
    雲語詩仍舊是一言不發。
    “你生病了？”許可莫隱約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雲語詩輕輕搖頭，然後微微一笑。
    許可莫對這種笑容十分恐懼，強裝鎮定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時雲語詩的家人一邊道謝一邊從診室退出來，然後拉著雲語詩匆匆離去。
    許可莫看著雲語詩被拽得踉蹌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寧，“她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你覺得雲語詩是什麼樣的人？性格方麵。”荊物非透過耳機問她。
    “安靜……文弱。”許可莫說完，倚著牆麵冰涼的瓷磚，揉了揉眉心。
    其實她心裏並不是這麼覺得，雲語詩與其說是文靜，更不如說是毫無生氣。
    長久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壓抑。
    荊物非道：“回來吧，該吃藥了。”
    許可莫把耳機摘下，長按上麵的按鈕斷開了連接，然後蹲在靜謐的走廊上咳得直不起腰，最終蹲下，縮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