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私立高中爆出一年前的校園欺淩致死事件，壞事傳千裏，一時之間掀起千層浪。
    許可莫是在書店收拾報紙的時候看到這則新聞的，為了尊重死者和其家屬的要求，校方沒有公布姓。
    兩個當事人都是化名，許可莫對號入座，腦子裏浮現出了肖芷的麵容。
    這世上有人覺得活著是折磨，死亡是解脫；
    那麼活下來的那個是罪有應得，還是世道不公？
    逝者已逝，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挽回那條鮮活都生命。
    肖芷對她撒了謊，許可莫不是沒看出來。
    隻是看出來，也於事無補。
    她隻能拚盡全力勸阻尚且活著的肖芷，然後按照荊物非的命令離開。
    利用網絡暴力精神自殘進行自我安慰，她一麵畏懼死亡，逃避現實，一麵積攢安眠藥和勇氣。
    矛盾，煎熬；
    對與錯在生與死之前顯得那麼的模糊；
    靈魂的腐朽總是比起肉體的消亡更讓人心寒。
    肖芷當著她的麵拿出安眠藥，是一種求救信號，她希望許可莫能阻止她，讓她活下去。
    許可莫如她所願，可她心裏卻沒有想象中的放鬆，罪惡感加倍襲來，讓她陷入了循環不止的噩夢，因此她很快又醒了。
    荊物非無疑是挑了一個好時候去談話，三言兩語就把肖芷說崩潰了，精神恍惚還出現了幻覺，橫穿馬路，若不是荊物非推開她，隻怕她會被撞飛出去十多米。
    罪惡感是人良心的底線，如果它從未在肖芷的心裏出現過，那麼方來馨又如何得到她應得的一句“對不起”呢。
    ……
    風鈴搖晃，鈴聲將許可莫喚回了神。
    今天不是周末，荊物非卻來了，提著一隻櫻桃派。
    “可莫，朋友？”店長推了推金絲邊眼鏡，笑得意味深長，看來他上周的急性腸胃炎立功了啊。
    荊物非的眼睛從進店開始就沒從許可莫身上移開，來找誰的，一目了然。
    許可莫踩在矮梯上放書，她第一次俯視荊物非，莫名有點開心，“你怎麼來了？歡迎光臨。”
    “忙嗎？”荊物非問。
    店長回答得比許可莫還快：“今天上新書忙了一整天了，可莫，你停一停，去跑腿買個菠蘿回來，不用泡鹽水就能吃的那種。”
    “好。”許可莫放好書就往下蹦。
    荊物非嚇得伸手去接，“你慢點！”這麼高居然直接跳，這姑娘腦子和腿什麼做的？看樣子是經常這麼幹了。
    許可莫個子有162cm，但是荊物非肯定是185cm朝上，幾乎是架著她的胳膊把她舉高高……
    許可莫腳夠不著地，不安地蹬了下，窘得麵紅耳赤。
    荊物非放她下來，馬上識時務地取出櫻桃派討好：“換換口味，一直吃草莓會膩的。”
    許可莫舍不得吃，“櫻桃比草莓更貴。”
    “所以吃的機會不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遂，吃！
    櫻桃派份量很足，許可莫吃到菠蘿都切好了都沒吃完，
    店長要的菠蘿也好貴，看著小小的一隻就要十五塊錢。
    能吃三頓飯了，許可莫心裏默默算著帳。
    不過這個櫻桃派吃完，晚飯應該能省下了，要感謝荊大少爺。
    “晚上請你吃日料。”荊物非一眼看穿：“海鮮過敏不？”
    “不過敏。”海鮮！海鮮！海鮮！
    荊物非已經不忍直視許可莫那雙發光發亮的眼睛了，“好好好，那就等你下班，我去附近辦點事，回來再接你。”
    “嗯嗯。”海鮮！
    接下來直到下班，許可莫都哼著歌，心情愉悅地放置著書籍，嘴裏念念有詞：“海鮮～海鮮～海鮮～”
    店長吃著菠蘿，莫名覺得牙有點酸。
    荊物非包了個小包廂，兩人麵對麵坐著，麵前的桌上滿滿當當的海鮮壽司生魚片。
    “一定要沾芥末吃。”荊物非生怕這吃貨抄起刺身直接塞嘴裏了。
    “知道的。”新手機可以上網看電視逛論壇貼吧，可以知道不少東西。
    “第一次打工，順利救下了一個人，開心嗎？”荊物非用身側小爐子開始煮茶。
    許可莫吃得停不下來，抽空回答：“當然開心，不過我隻幫上一點，其它的都是你在操作吧。”她能察覺到荊物非背地裏動過手段。
    “你還真是直接。”荊物非笑著搖了搖頭。
    “我隻是覺得肖芷不會那麼快接受現實。”許可莫端過蕎麥涼麵開始動筷，“你刻意不告訴我全部內容，她又顛倒了角色，使得自己更像一個被害者，確實很容易被誤導。”
    荊物非注意著爐子的火候，沒有說話，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用絕對的對錯去衡量，顯然不合適。”許可莫誠實道：“肖芷能走出陰霾重頭改過，也算是告慰了那個女孩子的在天之靈吧。”
    茶煮好了，荊物非沏了一杯給許可莫。
    “敬亡者。”
    “敬生者。”
    兩人碰杯，許可莫的第一次打工，圓滿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