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冰雪消融，一縷春光乍現於柳綠中。
    京郊外，明淨湖畔。
    迎麵吹來的風，夾帶著一絲涼意，在這個時節遊湖有些時日尚早，所以我們隻是隨便地在湖畔走走。這個“我們”包括了我和表兄威遠侯小侯爺宇文演。下人們距離我們十步之外，“爭取”不要礙到主子們的眼。
    這是郊遊，也是告別。
    宇文演身材高挑，著絳紫色的華服，佩麵盤般大小的碧玉，錦冠玉飾，顯得我那一身青色長衫像是顆青蔥，雖然材質上佳，內襯天蠶絲，保暖又堅韌，但在外型上實在是經不住比較。
    演道：“你之前一直在先帝跟前侍疾，接下來要幹什麼？”
    是啊，先帝。短短幾月，宣帝已經駕鶴。我歎息：“或許闖蕩江湖也不錯。”
    “江湖？你要跟他一起？”
    那個“他”，自然是指最近與我關係密切的慕容。乾坤宮宮主慕容雪飄因為後來改投如今的陛下，很是得用了一陣。不過他也深知鳥盡弓藏的道理，得了一道聖旨，便回他的乾坤宮舊地去了。朝堂乏味，慕容口中的江湖倒是波瀾壯闊，令我心生向往。而且我的身份那樣敏感，雖然新帝看起來不像是恩將仇報、心胸狹隘之輩，但任何交情都經不起時間的蹉跎，目前還是避嫌的好。
    我看向演：“怎麼？表哥有其他意見？”
    “沒。別。”宇文表兄忙搖頭，“別這麼看著我。”
    我感慨他不要自作多情：“幹什麼？你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太好了。”表兄撫掌而笑，“你的掌控欲有時強的可怕，我可受不了。”
    “有麼？”
    “有啊。誰欺負了你一定要報複回來也不說了，從起夜幾次，幾時喝了花酒，昨夜留宿在哪裏都能知道，沒有一點兒隱私，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誰關心你起夜幾次，幾時喝了花酒呀。”
    “那謝謝了啊。給我留點麵子，我一點也不想成為你們百曉山莊暗探的對象。”
    “表哥留在朝中，萬事要小心啊。”
    “知道。知道。”
    “不過衝著你上回在京郊救他的架勢，現在的陛下應該不會太刻意地為難於你。”
    風，夾帶著柳絮，輕輕盈盈地，像是離愁。
    “綏風，你要離開其實是怕新帝覺得我們有什麼串聯而不得已吧？”
    “我是風啊。你覺得有什麼能夠網住一陣風？”
    宇文演恐怕想起小時候的諸多逸事，露出點點苦笑：“那倒是。”
    “你會先去哪裏？”
    “江南，金陵。先去百曉山莊看看，然後找找師父。”
    “也好。”
    聲音逐漸悠遠，被一陣風吹散了。
    時值乾清二十八年，正是中慶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