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緣來前世是今生卷四  第39章 撕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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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憤憤地扯著衣服領子,一麵往下走,一麵恨恨地嘀咕:“亦寒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一想起方才在鏡子中看到的頸項青青紫紫的吻痕,便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其實今天最該做的就是待在房中不出去,免得被人瞧見,尤其是徐冽。一想起,我就渾身打了個抖,想著他或者會當場掐死我也不一定。
    念及曹操,曹操就到。我還沒邁下最後一步階梯,已聽到徐冽嘲諷的聲音:“終於肯起床了嗎?昨晚找得更加辛苦吧!”
    我尷尬地笑了下,一抬頭卻見他在這微寒的金秋天氣隻穿了一件襯衣,扣子鬆鬆扣了兩個,露出一大片結實光滑的胸肌。頭發沒有平日的一絲不苟,連眼神也透著狂亂,竟是說不出的性感。我臉一紅,忙低下頭,越過他走進廚房。
    從廚房出來時,徐冽正坐在沙發上切換著電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形神雖然有些疲憊,心情看上去卻不錯。我拿上教材正要出門,他忽然抬頭叫道:“過來。”
    我一驚,戒備地退了一步:“幹嘛?”
    徐冽的臉立時由晴轉陰,冷冷道:“叫你過來就過來,我有話說!”
    我微微蹙起了眉,盡量用淡定的口氣道:“有什麼話,這樣說也可以。”
    “我怎麼說也是你丈夫!!”徐冽狠狠將遙控器甩在沙發上,幾個箭步已到了我麵前,抓住我的肩膀怒吼,“你連聽我說兩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嗎?”
    我被抓得痛了,想發火,可看到他通紅狂亂的眼,又有些不忍,隻得放緩了聲音道:“有什麼話你說吧。”
    徐冽側目看著我,苦笑冷笑自嘲地笑慢慢彌漫在整張臉上。他聲音沙啞地說:“你究竟有什麼好?不漂亮,不體貼,不溫柔,還愚蠢地愛鑽牛角尖。可我竟比你還蠢,為了你這種女人,我一退再退,不折手段……你有什麼好?有哪一點值得我妥協到……把自尊都踩在腳下的地步?”
    我閉了閉眼,撇開頭,低聲道:“是,我不值得。徐冽,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你以為我不想放嗎?!”徐冽失控地抓住我大喊,“我恨不得永遠忘了你,我恨不得從來沒遇見過你!明明……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如今,卻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這泥潭裏。林伽藍,你對我公平嗎?公平嗎?!你這個……”
    徐冽的聲音忽然艱澀地哽咽住,一時竟用盡了力氣也吐不出來,他猛地伸手抱住我。我忙掙紮,他的手勁卻極大,狠狠勒著收緊,仿佛要將我倆永遠捆在一起。
    身上很痛,心裏卻更痛。徐冽說了和亦寒一樣的話——“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同一句話,在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於亦寒我覺得憐惜,於徐冽我卻隻覺心中刺痛。因為對他,曾經招惹的債,我再也還不清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徐冽的聲音暗啞而悲傷,仿佛失落到了極點,又抓著那些許不是希望的希望,“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可我竟還是放不開你。我每天都在問著自己該怎麼辦?怎樣才能忘記你,怎樣才能愛上別人?可是我……做不到,伽藍,我真的做不到!”
    臉上一片鹹濕,我竟沒發現淚水不知何時淌了下來。那種心痛的感覺我懂,當年眼睜睜看著他拋下我,絕望鋪天蓋地而來。我想要把心撕碎了去忘記他,卻發現哪怕每一塊碎片上都刻著他的臉。如果不是時光衝淡了那痛,如果不是有人將我破碎的心一點點粘上,或者我直到今日都在如擱淺的魚般痛苦喘息著。
    “伽藍……”溫熱的手指忽然抬起我的下巴,徐冽的眼中滿是悲傷,悲傷讓眼眶泛著殷紅,眼底深處卻又透出惶恐的渴望,“伽藍,如果我說,我可以不介意你在那個世界……”
    徐冽的聲音驟然一停,悲傷溫柔的目光忽然如冰晶利劍般狠狠剜在我頸項上,一瞬不瞬隻是剜著,直到熊熊的火焰充斥了他整張臉,狂暴而憤怒。
    “你讓他碰你了!”從前隻覺溫熱修長的手此刻如烙鐵般掐上燙上我的脖子,我被那強大的勁力貫在牆上,從後腦勺至背脊像被狠狠抽緊了,痛得我直打哆嗦。想深呼吸來緩解這疼痛,卻發現喉嚨越來越痛,肺吸不到氧氣,窒息的感覺洶湧而來。
    “你是我妻子!!”徐冽在我耳邊發狂地大吼,聲音隆隆地像是從我耳膜衝出來的,我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痛苦地艱難地掰著他的手。他卻絲毫沒有憐惜的意思,隻是在瘋狂地加大手勁:“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敢讓別的男人碰你!你以為我這個丈夫是死人嗎?!”
    我覺得我要死了。閉上眼,隱約能看到廣袤的土地上,銀發飄飄的男子遺世獨立,清冷而孤寂。我想,我或許真的要死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就像一把鋒銳的刀,猝然割裂了徐冽的手與我的脖子。
    徐冽渾身一震鬆開手來,呆呆地看著我還留有淚痕的臉,看著我頸間明顯的掐痕,臉上滿是絕望的慌亂和無措。我卻已顧不上他,手一鬆,便癱軟地坐到了地上,重重咳嗽。
    劫後餘生後的第一個感想居然是:我果然料事如神,徐冽當真差點掐死了我。這樣想著自己都覺得好笑,笑著笑著卻發現淚無聲無息淌了下來。
    隱約聽到徐冽走過去接起電話,聲音疲憊地說著:“現在別來煩我。”
    幾秒鍾的停頓後,徐冽忽然大吼:“我管你雪兒不雪兒,叫你他媽別來煩我聽到沒有!!”他狠狠砸下電話,發出鏗鏘的聲音,尖銳得直刺人心。
    我掙紮著站起來,隻覺自己渾身還在顫抖,喉嚨上慢慢有火燒火燎般的痛侵襲過來。
    “砰”一聲響,徐冽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那擺放著電話的玻璃圓桌竟應聲而碎,噼裏啪啦一陣亂響後,電話連著那尖銳的玻璃碎片一起摔到地上。話筒散在一旁,從那古色古香的聽筒中仿佛還能聽見“嘟嘟”的盲音。
    鮮血從徐冽的手背一滴滴淌下,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碎玻璃上,折射著映入我眼中,我忽然隻覺整個世界都成了血紅。
    “出去。”徐冽低低地喃了一句,有晶瑩的液體隨著他手上的血一起滴落。徐冽低著頭,虛弱地靠在沙發上,扯著嗓子吼了一聲:“滾出去!!”
    明明像恨極了厭極了那般在驅趕我,沙啞低沉的聲音卻仿佛被滾燙的淚浸透了,隻餘悲傷,痛到極處的悲傷。
    我想說些什麼,卻在喉嚨發出一個粗嘎的音時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我苦澀地笑笑,走到門口時聽到徐冽像是靈魂被撕裂了一般痛苦的聲音。
    “我以為我可以!我居然……我居然以為我可以忍受!!”徐冽一字一句含糊不清地說著,說著,忽然大笑了起來,那笑就像個神誌清醒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剝去皮肉,痛得想立刻死去,卻偏偏舍不得放棄希望。
    “哈哈哈……徐冽!你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我一隻腳已邁在了門口,那樣艱澀瘋狂的笑,那樣絕望的自嘲卻讓我再邁不出第二步,隻覺心像被用極鈍的鋸子一下下挫著,血肉淋漓,真還不如一下撕成兩瓣倒也罷了。
    我狠狠咬了咬牙,殷紅的血一滴滴落在暗灰色的教材封麵上,滾了幾滾,才落在地上砸成一個漂亮的花形。徐冽瘋狂的笑聲一陣又一陣響在耳邊,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餘音。
    我狠下心一步步邁出門去,溫暖的陽光照在我臉上,徐徐的微風拂過我細碎的發。我抬起頭迎著風向著陽,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啊!痛!痛……子默,你就不能輕點啊!”
    子默抬頭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還知道痛?”話雖說得絕情,手還是認真地在處理著我頸上的傷。
    “你什麼意思啊?”我粗嘎的聲音終於慢慢回複了過來,“我是人,自然知道痛。”
    細長的紗布裹好,鏡子裏看去我就像個打了石膏的木乃伊,被亦寒看見還不把他嚇死了。子默的技術真是爛,早知道就去醫院了。
    子默收起醫藥用具,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臉色沉鬱,眼中波濤暗湧,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歎了口氣道:“子默,你別想著報複徐冽。真的,報仇沒意思透了。”
    子默斜睨了我一眼,笑出聲來:“你倒是悟出真理了。”頓了頓,神色變得嚴肅,清俊的臉上帶著薄怒,“伽藍,記清楚了,你不欠他任何東西!別總是任由他欺負!”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不太敢發表類似“其實是你護短”,“誰欺負誰還不一定”之類的言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子默若較起真來,可以不著痕跡地挖個地獄讓你跳進去,回頭你卻還得感謝他。
    子默忽然淡淡道:“晚上就留在這裏吧。你在伊修大陸已是步步為營,哪還抽得出精力去應付那個瘋子。”
    我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徐爸爸徐媽媽他們問起……”
    “就說要和朋友出去幾天。”子默迅速打斷我的話,絲毫不給我猶豫的空間,“今晚先打個電話過去,明日我陪你去收拾些衣物。就這麼定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無聲道:“好。”
    子默忽然燃起了一根煙,修長的兩指夾起,安靜地抽著。半晌才幽幽道:“這幾天我有些擔心,畢竟邵俊一一直沒能抓到。本來,徐冽也該有能力保護你的,隻是他現在這種狀況……”子默頓了頓,斬釘截鐵地道,“總之,在你找到契合的身體,邵俊一伏誅以前,你還是先住在我這裏吧。”
    我有些不相信邵俊一還能卷土重來,但子默這麼擔心一定有他的道理,更何況,住在這裏或者對我,對徐冽都好。我扯出個笑容,點了點頭。
    子默側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來:“你休息下,我去替你請假,順便帶晚飯回來。”
    我無力地點點頭,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輕柔的音樂聲,很熟悉,很觸動心神,卻不記得在哪聽過。我恍忽著爬起來四處摸著,好一會才抓著一個堅硬的金屬物體,想也不想,就按下了一個綠色的按鈕。
    正準備再睡,卻聽響亮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子默!我成功了!你聽見了嗎?我成功了……我終於和他說上話了……我好開心!子默,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
    我一愣,仿佛一陣風吹過,涼涼地清醒了。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呆了好一會,才“啊”地一聲叫道:“薇夜?!”
    電話對麵的人顯然也一時蒙了,大概怎麼也沒想到講了那麼多話,聽的人卻不是本主。
    我這下連一點睡意都沒了,嘿嘿笑道:“薇夜,老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和子默這麼熟的?”
    “啊!伽……伽藍啊!”薇夜慌亂地提高了聲音,“我……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然後,她掛機了。我將手機擺在膝蓋上,盯著它嘿嘿傻笑了半晌,才起身準備去倒杯茶喝。
    直起身的一瞬間,我猛然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個手機鈴聲,不就是當年子默在湘西戰場上教我吹奏的曲子嗎?
    一時間,方才的喜悅陡然散去,心底沉沉如鐵,無論如何也輕快不起來。千年隻為刹那,千年隻為刹那!子默,希望你幸福,你一定要在這個世界找到隻屬於你的幸福。
    小佚
    2008。07。3022:59
    第39章撕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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