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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滿屋子清新的氣息，清水澄過似的幹淨味道。
    陸海空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麵水洗過似的幹淨天空，手裏的咖啡還微微冒著熱氣。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白誌君進來了——人太熟悉了之後，是連腳步聲也聽得出來的。
    陸海空轉過身來，把手裏的咖啡杯放到桌子上，坐下來，同時示意白也坐下。
    “下午你跟我去一趟魁星樓。那幾個釘子戶終於拔下去了，項忠誠要去看看，可能會給設計方案提一些特殊的要求。你幫我看看項忠誠，我見過他幾回了，還是看不透啊。河東新城就要上馬了，省裏的王副省長主抓，咱們市裏直接負責的就是他。”
    “是嗎？這事兒定了？”
    “定了，就這幾天的消息。省裏已經去北京請人設計新城方案了，連河東那段7KM多長的鐵路都要改道，市裏已經去人到鐵道部申請了。又是一場大興土木啊。”
    白略略思量著點頭道，“不知道老藍他們在哪裏打聽到項忠誠家裏擺了一個古董，他們就猜他可能喜歡這些東西，就哪裏淘弄了一個元青花來給他送去。這些上我也不懂，但聽說那元青花名頭大得很，隨便一個物件都得千八百萬的。如今且不論價值幾何，單是碰著一個真東西就是天大的緣分了。他們隻說請他幫著鑒賞一下東西，等見著了，他先是一楞，然後鑒賞了一番，等到他一張嘴人家就知道他確實是行家——他不但看出了那是真元青花，而且把那東西的名字都說出來了，當場就給人鎮住了。等到背著人送出東西，他隻說‘如此罕物，承受不起’，然後轉身就走了。”
    陸就微微蹙著眉頭，“咱們商人得花多少心血在這些大老爺身上？累得慌啊……”
    白也輕歎道，“在中國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在這個上幾千年從來沒變過，咱們也不可能幸免，不要在這個上感到煩惱了。”
    陸就哼笑了聲，“是啊。”
    魁星樓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建的一個大工廠的職工樓，如今這片樓用破爛不堪記錄了歲月。前年年初，這裏因為電線老舊，發生了一場火災，直接讓市裏下決心拆遷。市裏的拆遷方案是頗為合理的，可有十幾家釘子戶一直談不下來，導致兩年多了也沒能開得了工。項忠誠主抓市裏這一塊兒工作之後，把這十幾家釘子戶一下子全啟了，隻三兩天的工夫這裏的舊樓立刻成了一片廢墟；又用近半月的工夫清理完畢，通上水電，剩下來的工作就是陸海空他們的了。
    因為是初夏，即使正午陽光也還沒那麼強烈。陸海空和白誌君就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信步走進了已經有大牌子圍著的這片區域。
    “你看這些樹。”陸海空示意著滿院子枝繁葉茂的幾乎是獨木成林的大楊樹。
    “是啊，設計的時候這些樹最好考慮進去，留著它們吧，長了三十多年了。”
    陸海空就點點頭，“如果他們不讓，我就替這些樹好好求他們。”
    白誌君笑了。這時，過來幾個市民模樣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臉上是帶著笑的，帶著希望和期盼的笑。隻聽其中一個年紀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道，“蓋上就快，我聽說明年年底就能交鑰匙了，說是帶基礎裝修的呢，咱們再弄弄，就能在新樓裏過年了。”
    有人接道，“隻是聽說高層的公攤麵積大，也不知道占多少？”
    又有人道，“那些黑心的開發商，就知道賺錢，占多占少都得他們說了算。”
    “市裏1平給咱們1。5平，算很多的了，別的地方都是1平給1。3平都算多的了；市裏這麼向著咱們，那些開發商也不能太黑吧？”
    “誰知道呢。聽說咱們回遷的是十五幢樓，還剩的十幢是開發商的商品樓，你說他們那個商品樓是不是得比咱們的回遷樓質量好？”
    “應該會好一些吧，隻是回遷樓也是有質量標準的，錯不了。”
    白誌君就瞅著陸海空笑了，陸海空也笑了，抽出一支煙來點上，看著一眾人從自己麵前緩緩走了過去。陸和白往剛剛進來的地方走，忽然迎麵就見項忠誠和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男人過來了，就兩人，平平常常的樣子。
    陸海空低低的聲音一句，“項忠誠。”於是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後麵白誌君快步跟著。
    項忠誠四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頗高，瘦，沒有任何中年人的油膩和深城府，麵目潔淨，眉眼清晰，衣著細致考究，卻並不打眼；兩隻眼睛看人看東西的時候很認真，並不是他的同類裏那種典型的敷衍和盛氣淩人。
    “您好，項先生。”陸海空的樣子倒是不卑不亢，笑容也很溫暖得體。
    “你好，小陸。”項忠誠的態度也異常得體。
    兩人握了握手。
    “這是我的私人助理，白誌君。”
    “這是我的秘書，錢萊勤。”
    四人相互見了，慢慢向前走去，氣氛說不出的和諧。
    “上回謝謝你捧我的場啊。”項忠誠的樣子很真誠。
    “當時我們都很意外，讓我們這些人也立刻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力量。您的作用我們這些商人是起不了的，您來了就不一樣了。”
    項忠誠對陸海空這樣誠實而坦率的話顯然很滿意，就道，“地選了嗎？”
    陸海空就忙道，“這事兒卡住了，丁官村的政府不同意，他們不肯批地我們也沒辦法。”
    “怎麼不早說？”
    “袁庭還在努力，實在不好因為這事兒打擾您。”
    “嗯，行，我知道了。設計方案有了嗎？”
    “還沒有。我派人去日本考察了，已經動身了，大約一個月後回來，到時他們會寫一個詳細的考察報告來。這種養老院的設計因為一些特殊的要求比較專業和瑣碎，我們還沒有這個經驗，所以隻能先取經了。”
    項忠誠就瞅陸海空，“你們做得好啊。那我也不能不盡心了，我去做下工作，爭取你們的設計方案出來之前把地的問題解決了。”
    “那太好了項先生，這事兒您要是給解決了就成十之八九了！”
    氣氛很輕鬆。
    “你們公司有設計的初步方案嗎？”項忠誠說著指了指這四下裏。
    陸海空就笑道，“您問我我就說了。我隻有一個原則：畢竟這裏是回遷，圓老百姓的住房夢，我就不考慮在這裏賺錢了，怎麼設計全聽市裏的意見；隻是我有一個請求：留下這些樹吧，把那十幢商品樓都削減了都沒關係，讓出它們的生活空間吧。”
    項忠誠就側過臉來瞅了瞅陸海空，沒說別的，隻道，“這些樹是必須得留的，一棵都不會動，你不說，我也是要和你說的。”
    陸海空就輕輕對項忠誠躬了躬身，以示敬意，“幸甚。”
    正說著呢，隻見剛剛大豁口處湧進一堆人來——不是他們遲到，而是項忠誠來得早。這些人都是市裏各個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形成一種浩浩蕩蕩的磅礴氣勢，奔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