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絕會 六、琴棋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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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到屋裏的兩人反應過來,門就“轟——”地被人推開了。
“我不管!我要見素芩!”
嚷嚷著進來的是個喝得滿臉通紅,穿著花裏胡哨的富家公子,一進門,他的眼睛就盯在了雪翎身上。
“嗬嗬……素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呃……是個大美人呢。”他垂著臉說,中間打出的酒嗝把一股酒臭味熏得滿屋都是。
向來不沾酒的雪翎皺緊了眉。
一邊時醉陽的表情越來越冷峻了。
“要不是……呃……拋繡球那天本公子不在鎮上……呃……娶得美人歸的……呃……可就是本公子了。”
“何公子。”花百裏懶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看來已有八分惱意,一伸手就把攔在門口的兩個何公子帶來的何家保鏢給推了出去,“這裏是花鳳樓,請你多少給我點麵子。”
看著花百裏輕易地把那兩個練家子給推開,時醉陽就看出這位花大樓主的武功絕對不弱。
“麵子?”何公子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的,盯著雪翎的眼中突然冒出了凶光,“我不管!今天非得要素芩陪我不可!”邊叫喊著,邊向雪翎撲了過去。
姬雪翎臉色一白,抱了孩子就向後躲。
但何公子前撲之勢來勢洶洶,眼看著就要抓住他的衣襟——
也就那麼分毫之差,何公子沒能抓著他。
因為時醉陽從他背後拎著他的衣領把他丟了出去。
那幾個家丁兼保鏢一見自家公子被人丟了出去,都圍了上來。
時醉陽也不多話,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在花百裏一句,“砸壞了東西有我。”之後,他下手更起勁了一點,不消片刻,六七個鏢外加一個何公子都倒在地上哼哼了。
在他們倒下之後,室內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時醉陽打架,花百裏在後麵助威之時,和何公子同來,看似是管家的人湊到了姬雪翎麵前。若說時醉陽是因眼前事忽略了,花百裏站在一旁看得明白,暗自握了握拳沒有去理。等到時醉陽發現,想要過去,肩膀一緊,被花百裏牢牢拉住。
他奇怪地看向花百裏,後者卻沒有看他,盯著雪翎那邊不出聲。
“抱歉得很,我家少爺年少無知,打攪夫人了。”管家一輯到底。
姬雪翎此刻站在室內唯一沒怎麼被波及的窗台前,孩子就被他攔在身後,正好奇地探出腦袋觀察周圍。
“不妨事。多喝了幾杯罷了。”雪翎微微展眉,客氣地應對。
管家轉向花百裏,“帳請盡管記上,我會向老爺說明。”
“好。”
這句話一出,時醉陽在極近處聽到了花百裏全身放鬆的聲音。
管家上前攙扶起何公子,退了出去,其餘幾個緩過來的扶著沒緩過來的,也跟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屋裏的人請走了一大半。
姬雪翎招呼了在門外遠處偷看的女婢,讓她把小伊迪帶到廚房弄點吃的,而後又開始扶起桌椅。時醉陽則把被撞壞的門板拆了下來。經這麼一鬧,這房間給拆得差不多了。
“剛才好險。”等到兩人弄得差不多,房間裏完好無損的隻剩一張桌子,四把椅子了。索性房裏就三個人,坐下來還不成問題。
花百裏就那麼一句好險做了開場白。
“是有些疏忽。”時醉陽對他的感歎不太讚同,“可不至於‘好險’吧。”
姬雪翎不知是可惜還是可歎地看著他,“捕快大人,你的經驗實在太不夠了。”
“連剛才武功最高的是誰都不知道。”花百裏接下去,“你再不增加閱曆,你這個捕快啊。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時醉陽聽了也不氣惱,“我是年內剛替了朋友的差,當捕快也不過幾個月,哪有什麼閱曆。”
“不要緊,慢慢來。”雪翎安慰他。
“你知我剛才為什麼不動手嗎?”花百裏提到了時醉陽很想知道的問題。
“為何?”
“因為那管家的眼神告訴我的。”百裏回想起來尤有心驚,“隻要我一出手他就出手,而且此人深藏不露,有些動作甚至我都未看清,說他不是高手,我才不信。另外一點,他離雪翎太近,若我真要動手,能否獲勝暫且不說,他要危及雪翎,我和你根本來不及阻止。”
“那管家……”時醉陽努力回想,勉強能憶起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其餘的甚無印象。經花百裏一提,恍悟到打鬥中自己也曾留心雪翎的安危,還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讓那人如此靠近,要是萬一那人出手,雪翎不擅武功,身後又有個孩子。後果實在堪憂。
“幸好他沒有出手。”時醉陽有些後怕地慶幸。
“他好像——”姬雪翎表情怪怪地推測,“好像是專門衝我過來的。”
時醉陽抬眼看他。
“此話怎講?”花百裏追問得有些急迫。
“他一進門眼睛就盯著我。”雪翎對此很不明白,“即使他麵色表情未變,眼光確很震驚。”
“難道他發現你不是素芩?”時醉陽猜想。
“不是。”雪翎很幹脆地否定,“那種震驚,就像是看見了一件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算我的眼睛看不大清,慌亂下的氣息也透露了他的心思。”
“看見一件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花百裏重複,困惑的神色反而更深了,“真是奇怪了。”
姬雪翎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覺得那個何公子可疑嗎?”他提了一句。
“何公子?”時醉陽思索了一下,“看來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公子,平時霸道慣了,小惡屢犯也就罷了,應該不會犯上這般恐怖的案子。”
“哼!”花百裏冷笑了一聲,“他可是風流好玩的小衙內。雪翎,可有頭緒?”
“有。”姬雪翎點頭,“他這次會來本就在我意料之中,隻沒想到這般激烈罷了。”
“你懷疑他?”時醉陽略帶驚訝。
“十三起案子,他都出現過。”姬雪翎對案件的調查非常全麵,“十三位女子,不是和他有染的,就是他調戲不成的。”
花百裏說了心裏話,“你怎麼不早說。”語氣裏稍帶責備。
“我也是前兩天才理順了線索,後來,後來不是素芩她——”
“好了,你不用說了。”花百裏擺擺手,“那丫頭走了最好,要不然案沒破,麻煩倒先有了一堆。”
“哦。”也不知姬雪翎聽到了沒有,應了一聲,眼神卻似遊離了出去。
花百裏知道他現在不是在思考重要問題,就是在發呆,決計先不理會他。
“時兄,前些時候京城的差役尋你有事?”挺早就問過,時醉陽來不及作答兩個就各忙各的去了,現下有了機會。
“那事啊……”時醉陽苦笑,“都是花樓主排場太大,我那朋友辦差路過,聽聞這場婚宴,又聽到了新郎的名字,就來看看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時醉陽。”
“結果——”花百裏等著聽下文。
“結果他非要看看弟妹,我好說歹說才勸他先行南下辦差。不過,以他那大嘴巴,我回京後怕是有幾頓好請的了。”
果然如此,花百裏會意一笑,“時兄未在京城裏見過何公子嗎?”
“他是京城人?”聽口音不像啊。
“他雖是京城人卻久居南都,所以你聽不出他的口音。不過他父親可是京裏有名的。”
“他父親是——”
“何首經何太傅。”
半晌,才聽到時醉陽的聲音,“何太傅是個好官。”
“這倒是真的。”花百裏頜首,“可惜他這兒子實在太不爭氣。原來,就是因為何家大公子在京城和南都丟夠了他爹的臉,被他那嚴厲的父親給發配到這裏來的。他父親倒沒想到來了這兒天高皇帝遠,連皇上都管不著他,不在身邊的老爹更是連一點兒作用也沒有了。何大公子不知收斂,反有越鬧越凶的跡象。”
時醉陽腦海中浮起飛揚跋扈的何公子,再想想京城裏為民請命不惜在大殿中跪上一天一夜的何太傅,不禁感到可歎。
“怎麼?後悔了?”花百裏看穿了他的想法。
後悔?時醉陽看看思索中的姬雪翎,再想想何公子的所作所為。
不管他是誰的兒子。照扁!
花百裏和他想到了一起,兩人相視一笑,頗能理解。
“你不怕何太傅知道後對你懷恨?”時醉陽問道。
“你身在公門尚且不怕,我怕什麼。”花百裏悠悠地回答。
這倒是。
“千手百影。”好久沒說話的姬雪翎莫名地插了一句。
“什麼?”兩人同時轉頭詢問,默契十足。
還沒等姬雪翎回答,門口已有一人咋呼了起來。
“唐百渺?唐百渺人在哪裏?”
時醉陽望去,隻見門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粗布衣裙的姑娘,並不顯特別出色的五官在門外夜色映射下多了三分俏麗與五分英氣。在她身後站著的一個高瘦男子卻是看不清麵目。
“你們總算來了。”花百裏如釋重負。
“十二!臧經!”姬雪翎站起身打著招呼。
時醉陽一凜,江湖上叫臧經的隻有一個,身邊跟著一位叫軒轅十二的女子的更是獨此一家。
藏書佛俠臧經,萬手棋聖軒轅十二,兩人都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一流好手。
花百裏和姬雪翎竟與他們熟識,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當夜,因人數與椅子數不符的問題,日後並稱為正道五絕的江湖大俠們談話的地點由素芩被毀得差不多的閨房移到了花百裏的客房裏。
在轉移的過程中,時醉陽發現軒轅十二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打量了他五遍。跟在後麵不吭聲的臧經則裝著不在意地瞄了他七八眼。不知道他們想些什麼的時醉陽裝著自己沒注意,一路晃到了客房裏。
“我是萬手棋聖軒轅十二。幸會。”軒轅小姐一坐定就向時醉陽打了正式的招呼。
“久聞大名。”
軒轅十二的指尖,轉向落坐的臧經,“經書的外號是藏書佛俠,你可知道花百裏的外號是什麼。”
“畫香百裏。”時醉陽做答,“不過並未在江湖中流傳,在書畫界倒十分知名。”
“答對!”軒轅十二故做神秘地問他,“三個合在一起你有什麼聯想沒有?”
“有。”時醉陽壓下了幾乎所有的表情,“剩下的最後一個,想必就是‘琴’了。姬雪翎姬公子。”
“抱歉。沒來得及和你講清楚。”姬雪翎認真地道歉。
“不、不妨事。”時醉陽頓時一點火氣也沒有了。
“雪翎是‘神機琴醫’,天底下知道他這個外號的可不超過十人。”軒轅十二笑咪咪地坐著問話,“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時醉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正好是琴棋書畫。”
軒轅十二愕然,“百裏沒跟你說?”
“說什麼?”時醉陽更加莫名。
花百裏咳了一聲,“我確實還沒跟他提過。”素芩的亂子一出,他哪兒還有什麼心思,整天都在忙著想辦法怎麼讓姬雪翎冒充得理所應當。
“那我來說吧。”軒轅十二喝了口剛由女婢端上的茶,繼續說:“我們四個人在認識之後,很是默契,又發現彼此的稱號竟可以湊到一塊兒,就想到可以聯手闖蕩江湖,連名號都想好了,叫江湖四絕,雪翎擅醫,我擅暗器,臧經擅內功,百裏擅武功。若是聯手,肯定大大地有名。”軒轅十二向往萬分。
“白日做夢。”一邊的臧經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一句可把軒轅十二刺激得哇哇叫,“你——要不是你那麼迷信,嫌‘四絕’的名號聽上去像‘死絕’所以楞是少了兩個成了二絕。我們早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呃,不對,是行俠仗義。”
臧經瞟了他一眼,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沒有生氣時——
嗆!
軒轅十二捧在手裏的茶杯突然被氣勁炸裂,茶水雖已不多,卻也弄濕了她的衣衫。
“死經書!知道你內功好也用不著表演吧!”軒轅十二跳起來衝他大吼,“有本事咱們比比暗器。”
“兩位請息怒。”眼看著臧經也站了起來,時醉陽忙起身勸架。
“要打出去打,別再砸壞我的家具。”花百裏涼涼地開口。
姬雪翎扯扯時醉陽的衣袖,“別理他們,他們三天兩頭打架,切磋切磋對他們有好處。”他見時醉陽坐下,又補充了一句,“百裏說那叫打情罵俏。”
花百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狠瞪了姬雪翎一眼,這小子,怎麼把他的胡說八道都正經八百地傳出去了。
“花、百、裏!”軒轅十二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蹦出來。
臧經冷凍般的視線也轉到了他身上。
你害死我了。花百裏慘笑一下,忙轉開話題,“我們還是先討論案子,這個比較重要,比較重要。”
屋內的燈光飄忽,遠不如屋外的月光明媚,卻正合了此時時醉陽不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