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絕會 五、琴音迷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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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鳳樓的素芩姑娘要見上一麵雖然困難,但她每月在花鳳樓倚鬆廳的素手琴會也可令那些無緣見麵的人了了心願。素芩嫁人之後,花百裏先前就曾聲明新婚夫妻可在花鳳樓最豪華的屋舍裏住上一月。素姑娘還坦言說這一月來素手琴會照常舉行。
眠鳳樓就是花鳳樓最豪華的屋舍。
它也是昨天熱鬧的新房。
時醉陽日上三竿了還睡在新床上。
也怪不得他,“醉曲”的效力委實霸道。
早晨來開鎖的小婢回去報告花百裏說新人都在房內後,花樓主就興衝衝地過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房裏隻有掙紮著坐起來的時醉陽。
“被灌醉了?”花百裏笑得狡猾。
“還好。”時醉陽啞著嗓子回話,一翻身站了起來,實在沒有讓他看笑話的必要。
“她人呢?”百裏東看西瞧,確定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不知道。”時醉陽腳下有些虛浮,看來昨晚說花百裏和素芩不和是真的。要不然哪有人這麼勤奮一早跑過來瞧熱鬧的。他現在嘴巴渴,喉嚨也火燒似的,想盡快找些水喝。
“啊?不知道?”花百裏曖昧地眨著眼,“昨晚怎麼樣啊?”其實他一看時醉陽合衣躺在床上就知道他們倆昨晚沒什麼了,不過他就不信鎖他們一夜兩人碰不出什麼火花來。
連吞帶灌地喝下了一大壺隔夜茶水,時醉陽覺得喉頭滋潤了不少,抬頭想應他的話,一眼瞟到了正從遠處走近的紅色身影。
他嘴角彎了起來,“你可以問他。”
花百裏一轉,姬雪翎跨進了房門。
花大樓主的笑臉刷地變成了哭喪著臉。他指著雪翎的手指些微有些發抖,“怎麼是你?”
姬雪翎眨眨眼,努力分辨了一下眼前是誰。
“素芩有急事出去了。”
花百裏的聲音聽上有點像哀號,“那你就自己代替啊。我樓裏到處是姑娘,隨便找一個幫忙也行啊。”
姬雪翎不以為意地笑笑,“太危險了。”
花百裏變成了哭笑不得,“那你就自己上啊。你也不怕出危險。”
“我不會有問題的。”雪翎不介意地擺擺手,把他剛從金祗坊裏拿來的小布包打開,亮出一排排雪亮的銀針,“時公子,麻煩你脫一下上衣。”
時醉陽眼皮一跳,“這是做什麼?”
“幫你祛除‘醉曲’的後遺症。”雪翎拿起針比了比。
“不、不用了。”時醉陽忙著推脫,“我好得很。”
“這可不行。”姬雪翎容不得他拒絕,“‘醉曲’效力很強,你能這麼快醒過來已算是修為較好的了。後遺症卻是非拖上三五天不可,平日裏休息一陣子也就算了,現下有案要辦可不行。”
他說的在理,時醉陽無奈地開始解外衫。
姬雪翎突然朝待在旁邊的花百裏笑了一下,“要不要也來兩針提提神?”
花百裏忙不疊地擺手,“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眼看著他飛也似地逃走,時醉陽在想到花樓主輕功底子不錯外,瞪著移近的銀針吞了口口水。
“麻煩你輕點,我怕痛。”找了個最爛的借口。
“放心。我會很輕的。”姬雪翎的微笑和發亮的眼神讓時醉陽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
“琴會上大多是衝素姑娘的美貌而來,總有幾個略通音律,你去冒充會不會有破綻?”素手琴會前一天晚間,時醉陽提出了疑問。
“這個不成問題。”忙著調音的姬雪翎換了一件樸素簡單的衣裙,時醉陽下意識地覺得他還是適合淺色的衣服。
“理由有兩個。”雪翎豎豎手指,“第一,會來這兒聽曲子的人能聽懂音律的幾乎沒有。第二……”
“素芩丫頭根本就是五音不全。”跨進門檻的花百裏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不通音律?”時醉陽一驚,“那她怎麼辦琴會?”
“所以每次琴會都在琴者周圍掛上垂簾,連裏麵是男是女都認不出來。”花百裏沒好氣地回答似有答非所問的嫌疑。
不過雪翎無奈的笑告訴了時醉陽答案。
“你替她彈的。”不用問了,這就是雪翎冒充素芩最方便的原因。
花鳳樓的素芩小姐名聲在外,這名聲背後究竟有多少人在幫著支撐可就不得而知了。想到此,時醉陽覺得背脊似有了點冷汗。
“她要是回來我非好好罵罵她不可。上月硬纏著你做嫁衣,現下又要你冒充她。先不提危險不危險的問題,要把你累病了看她怎麼負責。她也不是不知道你以前……”
“我沒什麼的。”雪翎插了一句。
花百裏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下去。
門外腳步聲接近,一個女婢站在門外好奇地張望。
“什麼事?”花百裏懶懶地發問,他向來隨意,花鳳樓上下都不太有尊卑觀念,倒另有一派平和的氣氛,或許說在青樓裏出現這類平和十分怪異,和花百裏本人一比,這怪異倒也平常得很了。
“門口來了一位官差,說是找京城來的時公子。”素芩姐挑的夫婿真是不錯,素芩姐也好漂亮,天造地設的一對。傳完話離開時,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素芩”姑娘的丫頭做如上設想。
時醉陽和姬雪翎同時一個激靈,怎麼,有誰在罵他們了嗎?
“我去看看。”時醉陽說了一聲就去了。京裏會有什麼事嗎?
“有點冒失。”花百裏瞪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評語。
“可是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啊。”雪翎頭也不抬地加了一句。
百裏苦笑了一下,“他可真不是個當捕快的料。”
“反像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雪翎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說著。
琴會當晚,來的人不比婚宴當日來得少,花百裏這次做足文章,說是素小姐要以真麵目為大家彈上幾曲,特別為感謝由鎮外而來捧場的人士。時醉陽雖知是為了引誘凶手上鉤,但對花百裏借機收入場費大賺一筆的做法無話可說。
時辰一到,眼尖的客人已瞄到從花鳳樓內部飄然而來的身影。
抱著雪白的古琴,穿著素白而典雅的衣衫,姬雪翎活脫脫地像一個下了凡的仙子。
待他走到台中央坐下,架好琴時,台下的人是連大氣也不敢喘急一點了,生怕聲音一大,這位下凡仙子就會翩飛而去。
撥動了第一聲琴弦。
時醉陽懷疑周圍的人都忘了自己還在人間這回事,看看四周的人沉醉在優美的琴聲中,他反要懷疑自己是否正常了。難不成是和姬雪翎熟悉了以後他的琴聲對他沒有影響了?好像也不是,那琴聲使他很懷念小時候的日子,他和其他人不同之處是他還能思考和觀察。正想問問花百裏是不是和他有同樣的情況,恍然發現琴會開場前還待在他身邊問他京城發生了什麼事的花樓主坐在客座對麵的二樓高台上,目光仔細地巡視台下的人。
時醉陽不禁暗罵自己笨,坐在人群中即使可以近距離觀察,卻無法看到自己前麵人的表情。
當下他不免感到慚愧,正想奮而效仿瞪大眼睛,膝蓋邊傳來了不小的響動。
向下一看,原來是個比他膝蓋高不了多少的小鬼努力想推開遮住視線的東西。
時醉陽忍俊不禁,“我抱你。”他毫不費力地把小孩放到自己膝蓋上。
“太好了!”孩子在他膝頭高興地叫了一聲。
這孩子好白,淡色的瞳和發在人群中特別醒目,怕不是本地人。時醉陽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孩子抱在手上很輕,不超過五、六歲的樣子。想來可能是素芩名氣遠播,說不定是哪兒來的奇人帶著孩子過來觀賞,花百裏曾提過,倒也不足為怪。等到琴會散場,他再去探訪也不遲。時醉陽心下自做一番打算,開始仔細打量四周的人事。
什麼叫餘音繞梁,來參加琴會的人可是開了眼界,待到三曲終了,姬雪翎退場,人們才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掌聲。
“好!好!”花百裏帶頭叫好,應和聲立時充斥廳堂。
時醉陽卻是帶著孩子躲到一邊去了。他的位置居場中央,不趕快退開難道等著被擠出門不成。
姬雪翎回房間的時候,時醉陽倒來的比他早。花百裏讓場子裏的幾個商賈纏著脫不開身,心下暗罵兩人無情無義。
洗幹淨了臉上的胭脂,把頭上的花髻拆開,頭皮一鬆,長發自然地披散下來,果然還是這樣最舒服。
“姐姐!”
見了坐在桌邊喝茶啃點心的時醉陽想開口的姬雪翎覺得衣擺一緊,向下看,一個小孩子正緊緊揪著他的衣擺不舍得放開。
“這是誰家的孩子?”他彎腰把孩子抱起來放到大理石桌上。自己也坐到桌邊,順手把時醉陽的點心盤塞到孩子手裏,並故意忽略他伸在半空當中正準備拿點心的手。
在半空中僵了一會兒,手終於縮了回去。
“我剛才有問過他要不要吃。”
姬雪翎瞟了他一眼,再看看高興地把點心塞滿嘴巴的孩子。
時醉陽的唇劃了個漂亮的弧線。
“他連一個字也不說,隻一個勁地搖頭,誰知道你來了他不光是開了口,連胃口也大開了。”
姬雪翎努力瞪了他一眼,可惜作用力不夠,時醉陽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濃了。
“姐姐,我叫伊迪,我好喜歡你。”塞飽了胃的孩子忙著開口,一時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
姬雪翎幫他輕拍著背,正想說話,門外突然喧嘩起來,抬起頭,他看到了同樣困惑的時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