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父王當年到底有沒有對不起母後？”戚姌摸著懷中的幼獸輕聲問道。戚殤早已失去靈識，任她用何種方法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將其恢複。戚殤回答不了她，她也許隻是想問一下自己。其實戚風並沒有對不起妖後，因為戚姌自己成了親有了喜歡得人，她能夠明白母親當初是愛到深處自然恨得糾結，但也能夠明白戚風當年確實是愛著母後的。他們二人不存在背叛，逼死母後的隻是嫉妒猜忌罷了。
    靈羽族的到來，在戚風意料之中，他無聲的看著苑遼，苑遼麵色裂開，但好歹聽了他的話。兩人一起上去，試圖將白月帶下來，但白月這一次並沒有安靜下來，而是直接往後退，往著生門陣的方向過去了。
    戚風眼眶欲裂的追了過去，但白月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生門陣裏。
    苑遼在距離生門陣咫尺之遙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戚風道：“不管我們多麼努力，他最終的選擇依舊不是我們。”戚風蒼涼了笑了起來，他已經有了三個鏡靈，隻差一步就可以送白月離開這裏。他笑著笑著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父王。”戚姌看著戚風的身影搖晃了幾次之後倒在了地上，嘴巴比行動更快的喊了出來。一群人蜂擁而上，苑遼看著被人簇擁起來的戚風，微微搖了搖頭，在戚風無聲的反駁之中，一步踏在了生門陣上麵。就如同很多年前他說過一樣，你與我不同，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但你不一樣，你有來處有歸處，有責任有親緣。他有他身為妖族大皇子的驕傲，他有一定要成為妖王的原因，他有一群曾經擁護著他並受他保護的人。所以他無法像苑遼一樣不離不棄的跟在白月身邊。
    “我要成親了，白月。”他隱約還記得當年得知自己要成親的時候，他特別開心，專門跑到白月麵前告訴了他這件事情。他不記得白月是什麼表情，隻記得白月摸著他的頭發道：“不知不覺你都已經長大了。”
    “我快當爹了，白月。”初為人父，他是那麼的開心，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如同裹著蜜糖一樣。可在一次偷襲中，他的妻子被人暗算險些一屍兩命，是白月出手相救，不僅護住了他的妻子還保住了他的孩子。他已然不記得白月當時的表情，但卻記得白月說過，你真的是長大了。
    “白月，白月，白月，你在哪裏？”那年，他的妻子病死了，他明明用了那麼多的辦法，花費了那麼多的精力，卻最終沒有把那個人救回來的。他一片悲愴茫然之中，隻想去尋白月，仿佛白月就是他的靠山一樣。但是那天白月就站在宮殿之外，那裏有一片的桔梗花，荼蘼的花海之中，他隱約聽到白月說結束了。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看到過白月，白月從他的人生中消失了。他不明白為何在他人生最美好的時候白月未曾離開他，卻在他失去所有的時候選擇了離開。對白月，他曾經是恨過的，但是恨得越久，他就會發現他曾經對白月有多冷酷。他兒女雙全，妻賢子孝，可白月有什麼？他不無止境的像白月汲取絲絲安慰，卻從未想過白月需要什麼。
    所以在白月再次出現的時候，他放棄了他身邊的所有人。妖族，兒子，女兒，外甥，那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眼睜睜的看著苑遼也走進了生門陣，壓抑在胸口的血再也止不住了，翻江倒海的湧了出來。
    “父王。”戚姌淒厲的喊著，回頭看著炎道予，希望炎道予趕快救人。炎道予一遍又一遍的輸送靈力，但都被拒絕了。他愕然的看著戚風，戚風卻蒼涼的笑了起來。苑遼不在了，白月不在了，他的堅持還有什麼用。
    “讓開。”身後傳來一聲清喝，炎道予和戚姌同時一愣，隨即人群退開，走過來的是一名瘦高的人，而他的眼睛是看不見的。炎道予不認識此人，戚姌自然也不識得。眾人都戒備的看著他，卻未讓開。
    “戚姌，退開。”說出這番話的不是戚風，而是趕來的戚暘。戚姌怔怔的望著他，不自覺的移開了身子。
    墨淵走到了戚風的身旁，他雖然看不見戚風有沒有老去是否還是曾經的模樣，卻能感應到戚風生命的流失。
    “師父。”看著這個人的時候，戚風微微怔住了，但下一秒他便抓著墨淵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找到出來的方法了，你是不是能夠將……”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終於長大了。”墨淵輕歎了一聲，戚風卻忍不住苦笑起來了。他當年到底有多荒唐，才令這些人一個一個的那麼擔心他是不是沒有長大。
    “您能夠出來，說明別人也可以出來是不是。”戚風一聲聲的問道。墨淵還來不及回答他，生門陣便猛然消失了，而隨著生門陣的消失，一些原以為都死去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了空蕩蕩的地麵上。就仿佛一場夢，夢散了，那些人也回到原地。
    兩邊人一對視，從生門陣裏出現的人便飛快的四處逃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這原本是非常肅穆驚異的一件事情，但是隨著那些妖人的逃離，炎道予卻忍不住的皺起了眉，就算是戚暘也來不及感歎什麼，便飛快的吩咐手下去將逃竄的人抓回來。
    他們送進去的是什麼人，出來的自然時候什麼人，不會因為生死邊緣走了一糟而改變性子重新做人，否則他們也不會直接逃走。
    忘青似笑非笑的看著周遭發生的一幕，如果不是他手裏拎著一灘爛泥一樣的東西的話，他就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軒君禦側目看了他一眼，對從他身旁逃開的一名女妖視而不見，不過那女妖最終沒有逃出去，被仁澤拎了回來。
    女人又怒又恨，直罵仁澤多管閑事。
    仁澤一臉的黑，當初他央著軒君禦將人帶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就保證過一定會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些人就將之前信誓旦旦的詛咒拋諸腦後了。即便是他看到這亂竄的妖族，也忍不住生了當初為何沒有將他們留在那裏當花肥的念頭。
    “忘青。”軒君禦輕聲道。忘青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高個子扔在了地上。
    “軒君禦。”戚姌抬眸看著人群中走出來的人，視線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了：“你果然還活著。”
    “讓表姐失望了，我確實還好好的活著。”軒君禦冷冷的回了他一句，視線落在了戚風身上後，不無恭敬的喊了一聲：“舅舅。”
    戚風掙紮著站了起來，卻不是看軒君禦，而是想扒開人群是找他最想找的那個人。麵對他的無視，軒君禦一點也不難過，隻是對戚風道：“舅舅不好奇，我們是怎麼出來的嗎？”
    戚風終於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他，視線充滿了疑惑，然後他看到軒君禦手裏浮現的妖丹了。這是，他眯起了眼睛。
    “這便是鏡靈。”軒君禦一字一頓的道。戚風猛然一愣。
    “舅舅是不是很好奇為何和您手裏的不一樣？”他慢悠悠的道，在戚風都要脫口罵出來的時候，道：“因為他有自主的意識，但是您手裏的應該隻是聽從您的安排的傀儡吧。”鏡靈認主，有自願的，也有非自願的。不巧，他手裏的這個正是有自主意識自願認主的，畢竟那妖丹曾經在他體內呆了那麼久，論融合度，是一點不遜色的。而戚風手裏的，隻怕是被迫的，因為它們在成型之前就受戚風擺布。
    戚風冷冷的瞪著軒君禦，卻始終不曾開口。鏡靈認主了，主人不是他，這是軒君禦想告訴他的事情，同時也告訴了他，不管他要做什麼，軒君禦都有否決權。明明不過小半年的功夫，他卻仿佛不認識麵前的外甥了。
    “軒君禦。”一道身影猛然撞開戚風飛了過來，那身影來得極快，軒君禦已經抽身後退了，但還是慢了一步，眼看那人即將抓到軒君禦，一條巨大的黑龍突然出現，卷起風沙一片。而當風停雲消砂石落地之後，便看到一條黑龍盤卷在低空中，軒君禦則被他護在圈裏麵。與他咫尺之遙的是白月。
    “黑龍果然沒有死，你也沒有死，軒君禦。”白月的視線癡迷的落在了軒君禦的身上，隨後問了軒君禦一個問題：“最後一株聚魂草在哪裏。”
    軒君禦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隻是看著白月有些癲狂的樣子，不由得想起當初看到的上神白月。他同情眼前的白月，可也憐惜那個已經消散的上神。同一種相貌，卻非是同一個人。“白月，你竟然看到了我沒有死，那你覺得那株聚魂草還在嗎？”
    他本該死，卻沒有死成，換成任何人都會覺得是聚魂草救了他。因為就算是軒君禦自己，也覺得是聚魂草救了他。
    白月死死的瞪著軒君禦，似乎想將他生吞活剝一樣。軒君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經衝到白月身後的苑遼，道：“白月，當初在忘憂林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你何必苦苦抓著不放。”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要什麼？”

    作者閑話：

    寫得好心酸，其實我一開始不喜歡舅舅的。但是寫到這裏，卻發現這個人竟然成了我喜歡的存在了……這不是洗白哦，因為舅舅洗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