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瑛子秋想要的絕對不是被那樣留在你身邊。”軒君禦冷冷的道。白月的臉色終於裂開了，他飛快的一掌拍了下來，卻被龍尾攔住他。
    “白月。”眼看著白月已經快陷入瘋狂，苑遼再次喊出了這個名字。以前那個人會回頭對他微笑，可如今這個人眼中隻有仇恨與瘋狂。他試著將白月攔下來，但白月卻不管不顧的一掌將他打翻在地。他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看著白月，他想說，我們一起回去不好嗎？我們一起回蒼鏡好不好。可是蒼鏡山已經不在了。也對，蒼鏡早就不在了，在他們決定隱居蒼鏡的時候，那座山被一半清醒一半瘋狂的瓔子秋夷為了平地。然後他們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漂泊。其實那段時間是苑遼覺得最好的日子。可一切都結束在瓔珞開始自殘的時候。
    周圍的人已經散去，一部分是追逐那些逃走的妖族，一部分被戚風退開了。戚風拖著踉蹌的步伐走了過來，他看著白月狀若瘋癲的攻擊著被龍神保護著的軒君禦，隱隱覺得眼睛有些酸疼。
    “你當初來找我的時候，我很猶豫。”戚風輕聲道。苑遼一愣，隨即笑了，他自然是看出來了戚風的猶豫。那個時候戚風身居高位，隻怕早已忘記了他和白月，也忘了那段鏟除異己一步一步登上王位的日子。可是他除了去找戚風還能去找誰。他不能夠看著白月慢慢瘋狂下去。所以他隻能去找戚風。
    “但我當時有多猶豫，我現在就有多後悔。”
    “後悔認識我們嗎？”
    “後悔當初沒有將你們留下來。”戚風一字一頓的道。他曾怪過白月和苑遼將他丟下，其實說到底白月是他逼走的。白月在他的人生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因為他需要那麼強大的白月來幫助他鞏固地位。但也更是這份他隱藏得極好的利用引來了他妻子的強烈嫉妒。所以在他妻子死後，白月隻能離開。但如果當初他沒有逼走白月，是不是他和苑遼能夠想盡辦法取代瓔珞的位置，彌補白月心中的空缺。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白月了。
    “後悔已經沒有用了。”苑遼淡淡的應了一聲。他何嚐不曾怨恨過戚風，所以才在很多年之後找上門來，逼著戚風幫他。他手裏有無數戚風的把柄，不管他是自願還是被迫，這個忙，他都會幫。
    “是啊，後悔已經沒有用了。”戚風點了點頭，他一步一步朝著白月走了過去。苑遼看見了，但並未阻止。畢竟現在說後悔說要彌補和挽救已經太遲了。
    “白月，”
    白月在茫然之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微微一愣，隨即回過了頭，那是戚風。可戚風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表情看他了。人非草木，他又何嚐沒有看出戚風的忍耐呢。從他們找過來的第一天，戚風的不情願就寫在臉上。即便忘憂林被毀之後，戚風始終將他留在這裏，可這之中有多少牽強呢。“戚風，你長大了。”白月突然笑了起來。曾經的戚風自私自利，心中唯有自己。他一直用著自己的方式去傷害別人然後擺出一種你為何這樣對我的姿態，就仿佛錯的永遠都是別人。那個時候他們憐惜他小，可這個成長，太慢了。
    等你有一天懂了我們的苦，就會知道有些東西需要的是付出。
    “白月，我很後悔。”戚風啞著聲音道。
    “我很後悔當初沒有將你留下來。”
    “我很後悔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的身邊。”
    “我很後悔沒能及時懂你的不安。”
    “我很後悔沒有及時勸阻你。”他一直覺得白月想要救瓔珞，那就救好了。他要找手劄，他便去找；他要利用混沌裂開，他便去做。即便他有著滿滿的不情願不甘心，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一個不。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傷到了白月，才令白月心中隻有抓著瓔珞不放這個念頭。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其實白月一直在等他們說出一個不字。
    不行，不能，不可以。即便沒有了瑛子秋，你還有我們。白月。
    “白月，即便沒有了瑛子秋，但是你還有我，還有苑遼。”這句話終於說了出來，戚風壓抑在心中的不滿與怨懟終於消失了。他微笑著看著白月，道：“白月，你該去你該呆的地方了。”
    白月的笑容猛然僵住了，他看著戚風拿出了三顆鏡靈。第一顆鏡靈飄過來時候，白月就感覺到一股純淨的靈氣撲麵而來。
    “鮫人珠。”戚姌第一時間就感觸到了空中淡淡飄過來的鮫人珠味道。這純淨的鮫人珠。炎道予也感應到了，他看著戚風，眼中卻帶了一些淡淡的哀傷。這分明不是一顆鮫人珠能夠引出來的氣息。
    軒君禦感應不到鮫人珠的靈氣，但是作為海中霸主，黑龍卻能第一時間認出那是鮫人珠，忘青有些猶豫的道：“那是鮫人珠，但這鮫人珠卻是被人煉製的。”
    “什麼意思？”
    “就是鮫人還活著的時候就被煉成了鮫人珠。鮫人珠原本就有清心驅魔氣的功效，而被煉製的鮫人珠除了有此功效之外，還能吸收其他更純淨的靈氣，來提升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如果將這顆鮫人珠放在生門陣裏，不僅能夠吸收所有生靈的靈力，還能淨化驅魔，最終得到更純粹的靈力。
    鮫人在深海，想活捉一條鮫人，本就麻煩。而更麻煩的是，鮫人族受靈羽族的保護。在炎道予的眼皮底下將鮫人殺死煉珠，排除很厲害的人才能做到之外，就隻有最近親的人了。
    “但是殺鮫人是付出代價的。”忘青道。
    “什麼代價。”
    “被詛咒至死。”這便是為何眾人都知鮫人珠能夠有此功效，但鮫人珠卻未滅亡的原因。其中一部分是靈羽族的庇護，而另一部分就是一命換一命，何苦。此咒無解。
    “所以放在其他生門陣的是鮫人珠。”軒君禦楞了一下，隨後疑惑的問道：“那麼放桃木是為何？”隻可惜他還沒有得到答案，天地變色，劫雲滾滾。
    白月早已是飛升期，他遲遲不肯飛升，上天也奈何不了他。但如今他受鮫人珠影響，靈力純正至極，上天再也假裝看不到他了。就如同你原是明珠，但是長期埋入塵埃，即便別人知道你是明珠，也不會看見你的璀璨。但如果有一天你璀璨奪目了，那些想假裝看不見的人也掩飾不了了。
    天梯將至，萬丈光芒。
    忘青也不再維持龍形，而是飛快的拉著軒君禦遠離了白月。他本就是魔蛟化形，即便討巧避開了躲過了天劫，也難保此次不會受到牽連。軒君禦跟著忘青退出不遠後，見戚姌等人還在原地，當下楞了一下，隨即示意忘青將他們帶出來。
    忘青也不猶豫，一個龍尾掃去，將那裏的人都震出了不遠。
    許是被這一摔，摔醒了神誌，戚姌望過來的目光有些幽幽。軒君禦並不在意她對自己是否有惡意。他隻是盯著那劫雲。
    白月站在天梯之上，眼前是一條可以通向上天的階梯。他苦笑著低下頭，卻看不見苑遼和戚風的表情。他該去的地方，難道就是飛升嗎。他一人飛升，身邊還不是無人相伴。
    第一道雷劫劈下來，卻隻是落在他的身側。第二道、第三道，天雷威猛，卻總是與他擦身而過。到第七道天雷的時候。
    蒼穹之中傳來了蒼老的聲音。
    “爾若早日飛升，區區三道天雷便可。”
    “可如今九道天雷亦消除不了爾曾經犯下的錯。”他執意留在紅塵，雖然違了天道之意，卻並非不被天道所容。他真正不被天道所容的是他眷念紅塵時做的事情。
    混沌裂開不是他的錯，但是試圖利用混沌裂開顛倒陰陽卻是一罪。
    加速忘憂林的毀滅，讓無數生靈消散，是為二罪。
    試圖拿人祭草，枉顧人命，則為三罪。
    雖是三罪，但是終歸沒有一條人命是經他之手。所以天道責罰，但也隻是九道雷劫。七道威懾，剩下的兩道才是天道給出的示警。
    天道質問聲聲在耳，第八道雷劫直接劈了下來，白月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雷劫，卻一點也沒有害怕。他想要的是什麼，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飛升。
    “白月，白月，白月。”這一連串的聲音都出自同一個人，卻代表著不同年齡段。被偽裝成狗妖的苑遼，企圖找蠱雕報仇的少年苑遼，還有成年後對他說他一定會幫他的苑遼。他是出現了幻覺，他似乎看見苑遼的身影了。金光閃過，那道身影慢慢消失不見了。似乎有碎片落了下來，他伸手去接，但碎片還未落在他的手心便不見了。
    苑遼。
    第八道雷劫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因為苑遼擋在了他的麵前。苑遼甚至還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便已經消散不見了。
    “白月，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怕你在上天，我們也會在這裏仰望你。白月，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人。”他似乎聽見了戚風的聲音，他開始感覺到害怕，他怕戚風也像苑遼一樣消失不見。他想喊出口，他想掙紮。但第九道雷劫滾滾而至。

    作者閑話：

    軒君禦：我也飛升去吧……
    奈何：……
    作者：……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