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族過來了，是蘇青奈何的手下嗎。也是魔尊都在生門陣裏，這些人怎麼可能不聞不問。若是早些年，戚渢或許會生氣發怒，可如今他卻不想和蘇青奈何糾纏了。隻要軒君禦一日不死，蘇青奈何一日便不會與他撕破臉。他擺擺手示意侍從下去。侍從猶豫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望憂林四個生門陣，在經曆了百日之後，東、西、北三個生門陣已經結成，秘境雖小，但是生機盎然。望憂林開始由東往西恢複生機。雖然速度慢，但是有成效，也不枉費那些死在生門陣中的人。唯獨南方生門陣在堅持百日之後依舊沒有動靜。戚渢臉上的表情都快僵化了，但是他還是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事情。而在這天夜裏，有人來到了望憂林，一身青衣如淼淼雲煙看著十分虛無。
    軒君禦當前有一點懵，可以說非常懵。他被仁澤他們一群草妖奉若上賓，尤其是在知曉他是戚渢外甥，也就是人王之子後，這些人態度更加殷勤。化為人形的忘青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目光審視，但龍氣內斂。“鏡靈到底是什麼？”軒君禦在怔愣很久之後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墨淵說成為秘境的主人就有可能從這裏出去。但是鏡靈是什麼，鏡靈又在哪裏呢。他們這群人想要活著離開這裏，要做的不是自相殘殺，而是找出鏡靈。如果說以前各自為陣，互相不對付的話，那麼如今龍神現世，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那些曾經的爭鬥都仿若笑話一樣。軒君禦回過神後便笑了起來，他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之前也有，但是當時他用著君子蠻的皮囊，算不得數。
    “你們想出去，我也想出去。但最先要找到的就是鏡靈。反正人多，不妨逐一去找吧。一草一葉終有痕跡。”軒君禦道。
    仁澤等人一愣，反而沒想到方法竟然如此粗暴簡單。他們愕然了一下，有人道：“這裏大多是未感化的妖，不一定都會聽。”
    “不聽話的妖，直接殺掉就好了。”反正最後都會成為鏡靈的養分，誰還會看你是善良的還是凶惡的嗎？他說得理所當然，反倒是跟著仁澤的草妖們猶豫了。他們大多心懷善念，否則也不會放著一身修為不要，舍身進了生門陣。所以他們覺得被龍神認可的人大概也是心善之人。
    仁澤笑了一下，他活了千年倒是沒有這個小友活得通透了。有了他的支持，大妖們紛紛散去，到最後跟在軒君禦身旁的除了忘青，就隻有一個墨淵了。
    “你進來這裏是為了尋仇？”軒君禦問道。若以常人來看，進了這裏都會死，也沒有必要自尋死路來這裏複仇了。哪怕墨淵知道生門陣會有一線生機尚存，也不該冒如此大的風險。若真有原因，那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非得親手弄死那個人，實在不行，也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這到底是何仇何怨！戚鼬那般恨他，也隻敢將他送進這裏罷了。
    墨淵沉默了片刻，道：“你有沒有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過。”
    親近的人。軒君禦猶豫了一下。墨淵以為他在想，卻不曾想軒君禦直接道：“我被身邊的人背叛得還少嗎？”
    對了。軒君禦在人族過得不好，所以才逃到了妖族。但是在妖族過得似乎也不好。墨淵默默的收回了視線。他不該問軒君禦，因為問了他也得不到他想聽的答案。
    “我沒有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過，因為我身邊根本就沒有最親近的人。”來來往往都是過客，他不在意，別人也不會在意他。也對，都不在意了，自然也不會有不滿與悲痛。“但是我能夠理解，所以你想殺便殺，隻要你不妨礙我，我也不會阻止你。”
    這裏的人，他一個也不在意。死一個活一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仁澤他們想把他當做救世主，隻是一廂情願而已。他沒有說過會幫助任何人。
    嗬嗬。墨淵的笑聲開在喉嚨裏，有些破碎。他怔怔的看著麵前的青年。這個人從來就不是別人的獵物。哪怕被欺辱得再慘，也沒有失去過眼底的光澤。上天也許眷顧這種人，眷顧不認命的人。否則他和軒君禦的立場就不會調換過來。
    “你的眼睛真的是舅舅害的嗎？”在墨淵要離開的時候，軒君禦最終開始問出了這個問題。若真是戚渢，為何他的眼睛會在蠱雕身上。
    “算吧。”墨淵想笑，卻最終沒有笑出來。當年戚渢沒有動手，卻放任自己吃了那有問題的丹藥。等他醒來已經是一片黑暗。他心死如灰，甚至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誰害了他。可最終他也沒能走出妖皇都。不過也無所謂，他沒能走出妖皇都，蠱雕同樣也沒能走出去。他們兩個互相憎惡了這麼多年，卻沒有想到其實他們都被關在妖皇都。戚渢能夠那樣對他，又怎麼可能放過蠱雕。
    人都離開了，軒君禦才有時間去打量身後站著的忘青。一段時間不見，忘青已經長高了，當初忘青需要仰頭看他，如今即便披發也能和他齊平了。
    “蘇青奈何去了哪裏？”
    忘青斟酌了半天，沒有回答。
    “你剛認我為主，就不打算聽我的話了嗎？”
    “他應該還沒有離開這裏。”忘青很快便回答道。
    “那帶我去找他。”他說的輕巧，忘青卻笑得有些勉強。不過也好，他以為軒君禦會有很多問題想問他，但沒有想過軒君禦隻是要他去找人而已。鏡靈沒有出，蘇青奈何在沒有找到鏡靈或者成為鏡靈之前肯定也不出去。他隻是躲在某一個角落裏麵而已。
    忘青轉身便要化作龍形，軒君禦伸手製止了他。他有些奇怪，軒君禦默默的道：“你若再讓生門陣動蕩，那就真的出不去了。”他可沒忘記忘青化形之時，生門陣足足翻覆了九次。但是他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那就是他不想看到忘青的龍形。他於敖方其實沒有做什麼，更甚至將敖方害到如此地步的還有他母親的影子。所以對敖方，他是愧疚的。更愧疚的是，敖方即便死去，也還是認他為主了。
    生門陣被足足震動了九次，支離破碎倒是沒有。不過秘境內的景象還是有些殘敗。軒君禦一路走來，不僅看到了殘敗的樹木枝幹，同樣也看到了很多被遺棄在地上的衣衫。不知道是被生門陣吞噬了，還是血肉被融化了。亦或者隻是被別人所吃掉了。
    忘青即便不是化形，也帶著虎虎的龍威，他壓根沒有打算收斂龍氣的念頭。所以他跟著軒君禦，那些旁觀的妖族都紛紛避讓，不敢出來。他們在觀望。軒君禦視線所及，正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倉促的離去。他隻是看了一眼，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影便被忘青摔在了他的麵前。
    他有些奇怪的看著忘青。
    “我以為你是不喜歡他的。”
    軒君禦的確不喜歡這個人，甚至連殺他的念頭都有。可是人就是很奇怪的，當初他為魚肉的時候，隻想著抓著人了一定要殺了他。可如今他為掌刀人之後，心態就變得很快了。忘青應該是第一個不問他就幫他去複仇的人吧。而更奇妙的是這個人不是朋友，不存在背叛。因為他們是主仆，是有羈絆的。
    他眯著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高個子。高個子也嚇了一跳，畢竟他當初對軒君禦有多狠，如今就有多怕死。他嚇得匍匐在地，哀嚎著讓軒君禦放他一條命。他願意做他的一條狗。軒君禦饒有興致的觀賞了片刻，隨即伸腳踢了踢麵前的人，示意他去看不遠處的一個水坑。那個水坑不大，連半個膝蓋都淹沒不了。
    高個子驚疑的看著他。軒君禦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
    那個水坑淹不死人，但軒君禦就喜歡看高個子在坑裏麵掙紮的樣子。他爬起來一次，忘青就再踹一次。反正死不了，自然是可著勁折騰。也不知折騰了多久，高個子奄奄一息的趴在了水麵上，不再動彈了。軒君禦皺著眉頭，覺得索然無味。他抬起腳踩了踩高個子，高個子哼哼了幾聲，最後沒有動彈。
    殺不殺。軒君禦冷著臉，顯然有些猶豫。
    “嗬。”一旁的樹林中傳來了輕笑，雖然很輕，但是軒君禦還是聽見了。他將視線移了過去，道：“好看嗎？”
    從樹林裏走出來的正是蘇青奈何，他看著那人，道：“好玩嗎？”
    好玩嗎？其實不好玩。軒君禦靜靜的看著他，卻沒有開口說話。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在看到蘇青奈何含笑的臉龐時，又覺得其實沒必要去問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蘇青奈何未必會給他他想聽到的答案。
    “其實複仇一點也不好玩，對吧。”
    軒君禦對著蘇青奈何翻了一個極不複合他形象的白眼，隨即便往前走。至於那高個子能不能活下來，他也懶得去管了。
    “你出不去？”

    作者閑話：

    奈何：複仇好玩嗎？
    軒君禦：不好玩……
    奈何：為何？
    軒君禦：不過是些小羅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