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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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犯逃跑了
1999年8月,我們獲知詐騙團夥主犯〈人們口頭彈,法院還沒判罪呢〉王火車次日攜情婦禾禾回租房,由於做了工作,房東電話報警,派出所堵了個正著,將王火車,禾禾倆人帶到了派出所。待我們趕到城關,立馬將倆人押回市裏。此時臨近下班,支隊長立即組織一幫子人連夜對王火車倆人進行審查……著重審查了詐騙巨款的去向,並對與此案有關的社會關係,做了詳盡的了解……
次日將王火車倆拘留,關進看守所,又對其家進行了搜查。至此這第一階段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根據王火車的交待與追捕組的調查取證,證實王火車另外10萬元的詐騙款被一個叫俞向榮的人,以合夥販賣黃金賺大錢的名義騙去了。於是追捕小組在其後幾天裏終於在陶港街頭將俞向榮抓獲,至此,此團夥詐騙案,宣告破案。
俞向榮〈男〉二十六歲,身高173公分,興國人。不久,案件進入了送檢階段。俞向榮〈也叫犯罪嫌疑人〉為了達到逃避法律製裁在牢房裏吞下了15公分的鋼筋棒。看守所得知俞向榮吞食鋼筋棒後,就令其吃了兩天生韭菜,〈按照慣例吃生韭菜可以打下吞食的鐵釘鐵湯瓢小鋼棒之類〉但未能打下鋼筋棒。
於是,上級就令我們專案組帶其到醫院檢查。兩次拍片,證實了鋼筋棒橫在胃裏。醫生說,如果劇烈活動時還會刺破胃,引起大出血,搶救不及時就有死亡的危險。於是又經批準,在第五日的上午就由我負責帶其住院,要手術取出鋼筋棒。
手術定於次日上午九時進行,醫生對俞向榮說:“你不可劇烈運動,15公分的鋼筋棒隨時有刺破胃,引起大出血導致死亡的危險。”
俞向榮說:“知道了。”
當天夜裏,俞向榮被腳鐐手銬躺在病床上,他哼哼喲喲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夜晚九時他要大便,向我求情,要求除去鐐銬,我同意了。王邊和警員就除去了俞向榮的鐐銬,就押他上廁所〈另一警員去吃飯了,我是來醫院探視一下情況的〉。
回房後,俞犯又向我說:“幹部,現在時間還早,可否十一點鍾睡覺時再上鐐銬呢,政府對我這麼好,我自己吞鋼筋自作自受,還讓政府出錢來救我;我人現在也這個樣子了,不會跑的,再動歪腦筋,我就不是父母養的。”
我說:“那好吧,就十一點睡覺時再鐐銬你。”
夜十一點,王邊和說:“該上鐐銬了。”
俞向榮說:“哎呀,許是吃壞了肚子,又要大便。”
王邊和就又帶其去入廁,也就10來秒鍾吧,忽然走廊傳來王邊和大叫:“跑人啦……”
我大腦一片空白,心咚咚,我衝出病房門,跑過長長的走廊,再跳躍樓階梯到一樓走廊,不見人影。
醫院是在一個山坳裏,三麵環山,門前一條馬路,又有三條巷子,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王邊和站在兩條巷子交叉口,對我說:“俞向榮跑得太快,我追不上,我從二樓樓梯跳下一樓走廊,把自己的腳踝還崴了。”
一切完了,我想,我一時相信人性的善良,一時麻痹大意不給俞向榮上鐐銬,也可以說是我太過自信,認為俞向榮是不會也不敢在我麵前逃跑的,結果他逃跑了。
“天啊……”我站在漆黑的夜裏,昂頭長歎後一個深呼吸。“咋辦!”我望著雲層間隙裏的幾個星星,可它們全都眨巴眼,似是在譏諷自己是公安隊伍裏一個最最低能兒;呼天嚎地,那“天”卻是俞向榮。
一個待起訴的案犯逃跑了,而且俞向榮曾在牢房裏說:“我隻所以被抓了,是我那地兒的一個對我有仇的人點的水。”他還發誓說:“我出去以後非把那人給砍了不可。”
俞向榮跑了,我不叫鐐銬是瀆職,俞犯再去殺人,水漲船高,我也就罪責難逃。當即報告支隊長,支隊長又報告上級,說二十四小時之內能抓回來,不以逃跑處理。上級組織警力在各處追捕並在其必經的路口設卡。
結果,大批警力,折騰一夜,毫無結果。
撤卡時已是次日上午九點,頭頭們就開會分析案情,成立追捕組,還將宣布對我停職審查。支隊長向刑偵局長求情說:“不如讓雲隨緣參加追捕,怎麼處理他,還不是要等抓到人以後再說?逃跑24小時未能抓回就是事故,看情況,受處理是跑不了的。”
當一切平靜下來,我才感到自己的腳踝處,鑽心地痛,上樓梯全靠兩手撐住樓梯扶手,回家一看,腳踝腫得像個大饅頭。
妻子杭杭一邊流淚一邊替我用酒精敷腳踝,說:“都腳鐐手銬了,這犯人咋跑了呢?”從我手裏跑了人的事兒,早就傳到了她的耳朵裏了。
我說:“沒鐐銬。”
杭杭既傷心又生氣,說:“你又是心慈手軟了不是?我爸爸早年就對你說了,你遲早會在心慈手軟這上麵犯錯,說對了吧?你是負責人,不該是你到醫院守犯人的。”
我說:“我還不是不放心。”
杭杭說:“這下怎麼辦!撤職就撤職,不就是不當官嘛,那芝麻點大的小官;要是開除你出公安隊伍,那女兒拿什麼去讀完大學?還有好幾個學期才能畢業呢。”
我說:“你就少煩我行不行?”
中午12點,電話來了,說要我參加追捕小組。我的心情才好了一點,隻寄希望早點兒抓回俞向榮這個逃犯。就在我到了支隊,正要去見支隊長時,值班室喊我接電話。
我拿起話筒,“喂”了幾聲沒回音。我頓時覺得對方是俞向榮,就說:“俞向榮,你害慘了我,回來吧,不到24小時,可以不定你逃跑,況且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案犯。”
俞向榮說:“雲警官,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坐牢,你放過我吧,我把錢退了,從此我再不幹壞事了,行不?”
我說:“你在哪?”
俞向榮壓了電話。
一片盲音,這會兒,我的大腦又是一片空白。
追捕小組分析:橫在俞向榮胃裏的鋼筋棒兒沒有取出之前,他是不會去殺人的;他要殺人也隻能手術好了以後才有可能,一切要搶在俞向榮未砍殺仇人之前抓到他。於是一場追捕開始了……
俞向榮家在興國窮鄉僻壤的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村子裏。村後,左右是崇山峻嶺,森林茂密;村民同姓同宗,好壞一致對外,你眼裏的案犯,他們眼裏隻是侄兒或侄孫。
“哼,抓他,不在。”“這孩兒傷心,他爸勞改,媽媽跟人跑了,弟弟又是個瘸子,在武漢什麼地方餐館幫人洗碗。”“警察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又沒犯法,舉報?人不在。”“舉報多少錢?一萬?”
找村長。村長說:“你們也別找我,他人不在,真在,我報了,我這村長還當不當?你們為什麼讓他跑了呢?再說,你們來這兒一百次也沒用,村民又沒犯法,誰怕你們,快走吧,我還有事呢。”
配合抓捕的當地派出所的警官也說:“我們這裏,窮山惡水,村民也就這麼個素質,抓俞向榮難啊。”
追捕,追捕,凡是俞向榮可能隱藏的親朋好友處,凡是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就到處尋找,還三天兩頭,沒白天,沒黑夜去他的村子。
終於有個女村民對我說:“你們抓不到他的,你們的人,還沒到村子,那個壞蛋就進山了,你看誰怕你們警察,真抓到他,你們幾個人還帶不出這個村呢。”
終於有一個能主動與追捕小組打招呼的人。
我想,這也許就是俞向榮所說與他有“仇”的人了。我說:“打個賭,哪天那‘壞蛋’回來,你就給我打個電話,響兩聲,關機,我就能抓到他,並能帶出村子;打賭,我輸了就給你1000元錢。”
這個女村民說:“好!我不說話,也就沒人知道我通風報信,我啥也沒說,也就說明我不是通風報信,我還有熱鬧看,就算你抓到他,看你如何把他帶出這個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