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八十九章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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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碧水宮裏的梨花卻燦爛地開放了,極目滿野的梨花樹,一陣風吹來,夾著涼氣,粉白色的花瓣如同五角的雪花紛紛揚揚,長及腳踝的青草地上覆蓋了淺淺一層,軟軟的綠稱著淡雅的白,賞心悅目。
我坐在三層的高樓上,透過木窗看著梨花林裏玩鬧的卓飛揚和墨兒。他們總是活力無限,不知疲倦。
飛揚穿著一身他最不屑的綠色衣衫,黑發飄起,衣袂翻飛,上翹的鳳眼細長滿足,咧著嘴衝墨兒笑,抱著一身素白的墨兒在林子裏飛來飛去,哄得墨兒咯咯直笑,清脆悅耳,大聲叫著飛揚哥哥太棒了。
墨兒已經能夠清晰地叫人,眼珠黑亮有神,活靈活現,見人就笑。他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上許多,也懂事許多,他不再一個勁地問我,爹爹又去什麼地方了,為什麼還不回家。
姆媽給他紮了個清爽的頭式,上部分揪了個小辮,下麵的發絲披散著,看上漂亮又討喜。記得那天是他最後一次問我,爹爹怎麼出去這麼久還不回來?
我聽著他奶聲奶氣的話,看著他一臉疑惑的小模樣,隻得苦笑,你爹爹可能遇上不得不解決的問題,要再等一陣。
他似懂非懂,但從此之後絕口不提。
我想起了幾年前的塵,那時候他還叫段塵。
他不是桓鶴那樣的富家公子,可富家公子身上該有的習性他一樣不差,甚至更頑劣,鮮衣怒馬,青春恣意,總是一身豔紅,張揚囂張。可這麼久了才知道,原來什麼都是能裝出來的,就連這種仿佛骨子裏透出來的紈絝都是可以裝的。
段塵不是富貴人家的少爺,他並不紈絝,隻是因為有需要,所以他便成了我見到的這副模樣,嬌氣公子哥,甚至有絲女氣。
他很幹淨,清爽,哪裏是我印象中的模樣?
在阡陌和桓鶴認識前,塵也剛剛成為桓鶴的朋友,誰想得到?
我按著心口,疑惑著,為什麼這裏跳動的隻有一顆心?按道理不是該兩顆嗎?究竟是什麼樣的蠱可以硬生生地壓製住另一顆的跳動。
其實塵大可不必避而不見的,我看開了,打擊也受過了,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就像我說的,連顏徹禦那樣本該讓我痛狠徹骨的人我都能原諒,那為什麼對他不行?
我夠大方。大方到可以容忍這一切。
我收不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難道剛找回來的墨兒他也不想見嗎?墨兒是他兒子,又不是我親生的。總是戴著不同的麵具,用著不同的身份生活,究竟累不累?他會不會忘記自己本來的麵目,自己真正的姓名?
墨兒玩累了,站在樓下衝我大聲說道,“娘!”
他已經知道不叫娘娘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樹皮屑,趴在窗口對他笑,“小墨兒幹什麼?”
墨兒總是對叫他墨兒的人充滿好感,像周邗那類型一見麵就木耳木耳的家夥總是撅著嘴大聲哼哼。
他盤著腿坐在草上,靠在飛揚懷裏,笑得特別開心,“娘,你在想什麼?要不要抱抱墨兒?”
飛揚將他從懷裏一把推出,道,“墨兒,看見你娘就忘了飛揚哥哥的好了?”
墨兒立刻從地上爬起,窩到他懷中蹭啊蹭的,咯咯笑,“飛揚哥哥,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飛揚嘿嘿奸笑。
“可是娘好象不開心。”
他套著飛揚的耳朵小聲說,眼睛時不時瞟樓上的我。他以為我聽不到,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墨兒,快看你娘!”
墨兒奇怪地調過頭,尖叫起來,“娘!娘!”
我從三樓張開雙臂一躍而下,風鼓起寬大的金色衣袖,穩當當地落在墨兒麵前,他像個小瘋子一樣衝進我懷裏,眉開眼笑,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煞是可愛,“娘,你剛才就像一隻金鳳凰!”
我眉尖一挑,“你知道什麼是鳳凰?”
墨兒點點頭,一臉認真,“碧盞姐姐告訴我的,她說娘是金鳳凰,再沒有人比你還漂亮了!”
我看了看自己,微微一笑,果然成金鳳凰了。這個孩子,嘴真甜。
可這一身金色是誰逼我穿的?我一直信守諾言,日日不變地穿著,可塵這個哥哥卻早就忘了。
“墨兒,你爹爹真不是好東西。”我笑。
卓飛揚變換了個姿勢,側躺在草地上,撐著腦袋對我直笑,“姐姐,你可不能這麼說哦!”
“卓飛揚,看看你的衣領,不要露太多,對我心髒不好。”
“嘖,姐姐,露這麼多不是為了你。”他一個挺身,漂亮地躍起,理理散落大半的衣裳,細長的食指向四周一繞,笑得比春光燦爛,“是為了碧水的姐妹們。”
“你不是不喜歡綠色嗎?怎麼今天竟然會穿這顏色?”
飛揚撅撅嘴,“是討厭沒錯,不過我討厭的是那個一直穿綠衣服的人,不是討厭綠色。”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卓飛揚忽然摸摸言教,一臉疑惑,“怪了,我今天右眼一直跳,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你能發生什麼?你整天都窩在我的地盤,你的傾城殿也不管。”
卓飛揚抿嘴變晃腦袋邊笑,“我回去?我傻呀!傾城殿的規矩,殺了我就能當頭兒,可我最近都沒怎麼練功,死了怎麼辦?再說,碧水宮這麼多的姐妹怎麼會舍得我這個絕世俊美男子離開!”
碧盞從他身後忽然出現,冷冷一笑,“就你?”
飛揚絲毫不詫異,精致的臉龐輕輕一笑,“怎麼?不信?”
碧盞看了我抱著的墨兒一眼,說道,“段塵那麼漂亮的男人到最後是個斷袖,顏徹禦和桓鶴那種人也變成了分桃,怎麼,你比起他們還要精彩,卻不是斷袖分桃呢?”
卓飛揚立刻臉色鐵青,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眉毛一擰就要拔劍開打。
我輕輕在他手腕上一按,卓飛揚手裏的劍掉了。
碧盞輕蔑一笑,轉過頭去。
墨兒看看我,又看看碧盞。
“碧盞,你是不是有什麼意見?”我冷下臉來。
碧盞不說話,也不看我。
“塵是斷袖沒錯,但這也沒得選擇,生來便是如此,不要輕易詆毀他,不論他做了什麼。”我深深地看了她咬著唇一言不發的倔強樣子,想想還是加了一句,“別人也是。”
她回過頭瞪了我一眼。
飛揚一聲冷哼。
“何況事情沒定數,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自己也不懂為什麼要說這話。
墨兒看著我的眼睛,伸出嫩生生的小手撫了撫我額心的絲帶,左右抹了抹,動作輕柔,樣子乖巧極了。
我對他抿嘴笑了笑。
卓飛揚看著我,剛準備說話,碧盞卻先開口了,“宮主,我有事要說。”說罷看了我身邊的卓飛揚一眼。
“你趕我走?!”卓飛揚大怒。
“你又不是碧水宮的人!”
“姐姐!”
“你說吧,飛揚不是外人。”我淡淡地說。
“宮主,你還信任這些人?!”碧盞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是段塵的弟弟,能好到哪裏去?說不定又是一個安插在你身邊的探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吧,碧盞,飛揚也算是我弟弟。”
卓飛揚揚唇一笑,十分挑釁。
碧盞眉頭蹙了又蹙,惱恨地瞪了卓飛揚一眼,終究沒再糾纏這個問題。
“這個月已經連續有幾個幫派被滅,江湖上都傳是碧水宮做的,究竟是不是?你把宮裏部分人調出去是想做什麼?趙一笑他們呢?”
我輕輕一笑,“你是在質問我嗎?還是你懷疑這些幫派都是我讓人滅的?”
碧盞低下頭去,許久才說,“我隻是擔心。”
“你擔心什麼?”我問,“擔心我為了找塵,就不惜滅掉那些所謂的幫派?”
碧盞看了看我,“不是。”她的臉色發青,猶豫了半晌才說,“因為那些幫派都是一夜之間被滅門,都是鞭笞至死,然後一把活燒掉,手法就像……”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卓飛揚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埋頭玩著衣服上結扣的墨兒。
“就像當年我的手法,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竟然笑了出來,“所以你懷疑我會再像當年一樣,殘忍地將一門之人,不分老少男女,一個一個鞭笞至死,然後將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一把火燒幹淨?”
碧盞眉頭皺了起來。
我不屑地笑了,“當初我殺的都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怎麼,現在覺得我殘忍了?”
“屬下沒有。”碧盞歪著頭說。
“隨便你怎麼想吧,我無所謂了。”
“宮主……”
“你還想說什麼?”
碧盞欲言又止。
“你那些話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碧盞似乎是下了決心,一咬牙,昂起頭來,直直地講,“綠衣公子被人鞭笞,死了。”
卓飛揚全身一震,瞳孔驀地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