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當天晚上，ABC的體育新聞頭條就是“瘋狂的下半場”。
    “太太，您的茶。”
    韋利西亞別墅奢華的客廳內，偌大的屏幕裏閃爍著少年飛揚跳脫的身影。
    肖明珠黑亮的眸子籠上了一層陰影。
    “少爺的球真是越打越好了，這次選秀不知道會被哪支球隊摘走呢。”
    淺淺地啜了口茶，肖明珠揚起了嘴角。
    “暘是不會對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感興趣的。”
    管家默不作聲。
    肖明珠撥通了肖暘的手機。
    “暘，在做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喧鬧聲。
    “在酒吧慶功。”
    “明天中午你和還玉一起回來吃飯。”
    “……知道了。”
    “我派人去機場接你。”
    掛上電話，肖明珠的目光回掃在電視上，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14。
    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
    銀色的rollsroyce停在VIP通道處，倆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筆直地站在車前，目光在前方搜尋。
    輕盈的腳步踏碎了通道內的寧靜，遠遠的，還玉挽著肖暘朝這邊走了過來。
    白色的裙子在玻璃天窗灑下的陽光裏泛著雪色的光芒，長發間粉色的碎花仿佛也在飄散著奇異的香味，銀色的絲帶隨著清瘦的身段輕輕飛舞，儼然一個童話世界中出走的公主……
    輕輕靠著肖暘，還玉俏皮地笑，後者則是一臉無奈的寵溺……
    肖明珠出神地看了他們很久才下了車。
    “媽媽。”還玉翩然依偎在母親身側。
    “乖女兒，又變漂亮了。”
    恬淡的香氣充盈著鼻息，輕輕拍著愛女，目光卻逼視著一身NIKE的肖暘。
    “好久不見了美人。”親昵地擁抱住自己的母親，還不忘在額間加上一個深情而輕狂的吻。
    一個響亮的暴栗毫不留情地落在肖暘的頭上。
    “沒有規矩，沒大沒小！連你老媽也敢調戲！”
    “媽，你可真是一點也不溫柔……”肖暘繼續不知死活地挑戰某人的極限。
    衣襟突然被一把揪起來。
    “NIKE！NIKE！那些西裝就那麼對不起你？！”
    優雅高貴的夫人終於在自己兒子麵前成功變身……
    “媽媽，這裏還有別人喲……”還玉斜睨著頭也不敢抬的保鏢，滿臉的無動於衷。
    “砰”“砰”……
    肖明珠“溫柔地”替肖暘撫平衣服，拉著還玉坐進了車裏。
    “你們兩個先回去，車子讓暘開就可以了。”
    “是，夫人！”
    肖暘認命地坐進駕駛室。
    “去哪兒？”
    “乖乖當你的司機就好！”
    15。
    銀色rollsroyce穿梭在芝加哥的商業地段。
    好萊塢的大導演就這樣帶著自己的女兒招搖過市，沒有一丁點兒憂患意識。
    於是，充當了司機兼保鏢的肖暘不得不如影隨形……
    看著母女倆樂此不疲地選購衣物，肖暘的頭越來越疼。
    大多數時間他都隻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百無聊賴地等著二人。
    某珠寶店，透過櫥窗，肖明珠的目光落在咖啡間的兒子身上……
    “還玉，你哥他有沒有定期去醫院檢查身體？”
    把玩一副鑲著藍寶石的黑色皮質手帶，還玉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去醫院，檢查身體？拜托啊媽媽，哥哥就是生病也不會去醫院的。”
    肖明珠的眉頭皺了起來。
    “暘他瘦了很多……”
    “啊，哥哥最近醉的次數好像也蠻多的。”
    完全無視母親已經變色的臉，還玉一副知無不言的樣子。
    “暘經常去那種地方？！”拳頭已經捏了起來。
    “嗯，哥哥和一個調酒師關係挺好的。”
    “調酒師？！”
    “嗯，美女姐姐。”
    “暘怎麼能跟那種人交往？！”聲音明顯拔高了幾度。
    “媽媽，我什麼時候說哥哥在跟她交往了？還有啊，您注意著點形象問題。”
    頭也沒抬，還玉拿起了那副手帶。
    “媽媽啊，這個我想送給哥哥，跟哥哥的耳釘很配呢。”
    “隻要他願意戴！”肖明珠的怒火成功轉移，“我給他買的那些衣服就那麼礙他的眼？！”
    “好像是呢，都被扔在衣櫥底下……”
    肖明珠幾乎抓狂。
    “不過媽媽放心好了，我給哥哥選的他肯定會戴的。”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還玉下意識地拉了拉絲巾，“媽媽，你冷嗎？這裏的冷氣有點大呢。”
    肖明珠怔怔地怔怔地瞪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你為什麼一點兒也不像我？”
    還玉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瞅著發愣的母親。
    “哥哥像你不就好了？”
    看著女兒頭也不回地跑向咖啡間，肖明珠終於不得不承認，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家門不幸……
    16。
    還玉不喜歡韋利西亞家臨海依山的豪宅。
    大到嚇人的格局，無論站在哪裏都覺得空空蕩蕩的。
    “今天我讓佳西準備了法國菜。”
    肖明珠牽著還玉的手坐在沙發上，幾上茶香繚繞。
    “你們都移民去法國算了！”
    無力地倒下去，肖暘僅剩的一點食欲已經消失殆盡，眼睜睜地看著傭人把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客廳裏堆。
    “哥哥最近好像不是很喜歡法國菜呢。”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
    “那前段時候哥哥不是陪我吃得很開心？”
    十五歲女孩可怕的必殺技——五歲小孩悲情的目光攻擊，加上雙手扭著衣角……
    肖暘蹭地坐起來，狹長的眼睛透著危險的氣息，“你一天吃三頓，一個禮拜吃八回試試！！”
    “媽咪啊，哥哥吼我……”
    悲情目光瞬間轉移，受了巨大驚嚇般地往母親懷裏鑽……
    “暘——”
    茶杯直接摔在幾上……
    “行行行，我吃行了吧！”
    這一秒不俯首稱臣，下一秒那茶杯指不定就摔在自己頭上……
    十五歲女孩立刻喜笑顏開，翩然奔向那一堆物品處……
    “哥哥啊，這是媽媽給你挑的衣服……這是新款的鞋子……香水……”
    琳琅滿目的商品嘩嘩啦啦鋪在肖暘麵前……
    驚恐地看著麵前亂七八糟的一堆，聲音都變了調：“我要這些做什麼？”
    還玉得意地笑出聲，伏上肖暘的膝蓋，“哥哥啊，這是我送給你的。”
    兀自牽起肖暘的右手，仔仔細細地扣上了手帶。
    “喜歡嗎哥哥，這個和你的耳釘很配呢！”
    小小的手掀起左側的頭發，那裏藍色的光芒與手腕處交相輝映，襯得還玉的眼眸裏也散落碎金……
    突然別過頭去，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縫。
    “奈……打球的時候會礙事。”
    還玉不停地晃著肖暘的胳膊，嘴巴已經噘得老高。
    “會嗎？會嗎？哥哥隻在左手戴護腕的啊！”
    狠狠皺起了眉頭，“啊！就這樣戴著行了吧，掉了我不負責！”
    還玉覺得哥哥瞬息萬變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百看不厭……
    “太太，少爺，小姐，可以用餐了。”
    蹦蹦跳跳地拉著母親走向長長的西餐桌，背後有西伯利亞冷風穿堂而過……
    法國菜，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下咽。
    一刀一刀死命切著雞排，盤子在“咯咯”地囂叫……
    “哥哥啊，你要多吃一點哦，那些東西很重的……”
    “拿你自己喜歡的就好，那些我根本就用不著。”
    肖明珠端起了高腳杯，杯中的法國葡萄酒泛出迷醉的香味……
    “你想要什麼？又喜歡上了哪款車子？媽媽陪你去挑，房子的話，隻要你搬回芝加哥，哪個地段隨你選，等你大學畢業了，你爸爸名下的產業就全部是你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你可以送我一支球隊。”
    一口飲盡杯中的甘醇，迎向肖明珠的目光，肖暘的眼裏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還玉放下了刀……
    空氣死寂，隻有香豔的琥珀還在杯中輕輕晃動……
    五秒鍾之後，肖明珠突然笑了。
    “暘，你在開玩笑嗎？”
    “你認為我在開玩笑嗎？”肖暘的臉上沒有表情。
    “不要告訴我你對籃球感興趣，我記得選秀你都是從來不參加的。”
    “我要打自己的籃球。”
    韋利西亞特有的眸子裏隻有決斷……
    “我希望你是在開玩笑。”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
    嘴角輕輕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肖暘斜睨著母親。
    “媽媽，在你眼裏籃球到底算什麼？”
    “暘，那是小孩子的遊戲，玩玩就算了！”
    驀地，肖暘垂下了頭，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還玉盯著盤中的魚子醬發愣……
    很久之後，肖暘站了起來，雙手撐住桌子。
    “我一直以為是您的驕傲……”
    藍色的眸子映在妖豔的紅光下，肖明珠第一次覺得兒子的目光竟然可以淒然成這樣……
    決然離去的背影落在肖明珠眼裏隻留下一道清淺的光芒……
    還玉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甩身牽住肖暘的手。
    “哥哥，等等我。”
    行雲流水，理所當然。
    客廳裏隻剩下滿地的衣物……
    17。
    記憶中，哥哥的手從來沒有這樣涼過。
    飛機上，緊緊握著肖暘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鬆。
    直到他起身去了洗手間……
    看著肖暘的背影，還玉的眉頭好看地皺起來……
    回來的時候，那臉色白得可怕……
    “哥哥，你不舒服嗎？”
    還玉起身把肖暘拉坐在椅子上。
    肖暘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輕輕撫摸她金色的長發，聲音是沙啞的。
    “為什麼和我一起走？”
    還玉咧嘴一笑，“習慣了吧，習慣了拉著哥哥的手……”
    四年前，執意考入UCLA的肖暘在離家出走的那一刻拽過了小小的還玉。
    “還玉，跟我走嗎？”
    “嗯。”
    沒有任何考慮地抓住肖暘的手，兩個人就那麼離開了家，入住遙遠的洛杉磯……
    肖暘也笑，將小小的身體摟進懷裏。
    “這一走，那一地的東西可是都沒有了……”
    往懷裏使勁蹭了蹭，“沒關係，回去有哥哥陪我買。”
    肖暘隻是淡淡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