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風光旖旎的佛羅裏達大學擁有也許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學校海灘，這裏的學生喜歡在下課後直接拿起帆板前去衝浪。
當然，能進入佛羅裏達大學深造的幸運兒大多非富即貴，靠打工來賺取微薄收入的窮孩子們是很難負擔在這座世外桃源的生活花銷的。
這也造成了學校籃球隊很難招到富有天才的黑人球員。
佛羅裏達大學在NCAA的戰績也一直不上不下。
直到上賽季迎來LILY和E的大爆發，多年不鳴的佛羅裏達大學這才一鳴驚人。
比起眾多因為家境貧寒才走上籃球道路的孩子來，  LILY和E能有今天的成績就完全是他們自己的興趣使然了。
某天，兩個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男孩窩在家裏，看見他們的學長加蒂裏德•海風帶領漫步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
LILY放下了茶。
“E，打籃球吧。”
E眼瞅著屏幕，想也沒想。
“好啊。”
於是，佛羅裏達大學一夜間誕生了兩個籃球天才。
去年是他們參賽的第一年，佛羅裏達就一路披荊斬棘殺入了決賽。
決賽的對手是UCLA。
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除了海風學長，還有他們一定要超越的人。
相差20分的時候，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肖暘揚手示意裁判暫停。
當球員陣容全部換成了替補隊員，LILY知道，比賽已經進入垃圾時間。
這不是最大的恥辱。
佛羅裏達最終以27分敗北的時候，肖暘麵無表情地看著LILY。
“葉居然輸給這種球隊。”
如果不是E使勁拉著，LILY早就衝上去揍扁那張欠揍的臉。
一年後，相同的地點，LILY的麵前還是肖暘。
“今年葉秋白好像敗在你們手上。”
“你們也一樣。”
一年的時間，改變的東西其實不多。
段星空如是感慨。
E緊緊盯著LILY，生怕下一秒，他的拳頭就會揪上肖暘的衣襟。
環顧四周，有一個人的身影讓他的目光再也離不開。
那個人正在看著這邊。
可是E不知道，他的眼裏永遠都隻有一個人。
LILY回眸時，隻能看見他外套掀起的金黃色衣角……
“海風學長！您居然來看比賽！”
下一秒，肖暘的麵前就連個鬼影都沒有了。
“海風學長……”
哪裏都是“海風學長”！
愣愣地杵在那兒，肖暘完完全全地成了局外人。
那張臉就那樣清晰地呈現在肖暘的眼前。
所有人都認為——
不管是哪種類型的目光隻要彙聚到加蒂裏德•海風的身上，就再也難以離開。
可是海風並不這麼認為。
他捕捉到了肖暘的眼神，是直接從自己身上溜過去，轉到了身邊的位置。
那是個有著金黃色長發的女孩，黑亮的眸子有著深邃的光芒……
哨聲吹響。
“海風學長，我們決不會讓您失望的！”
看著E和LILY回到賽場的背影，海風收起了笑容。
佛羅裏達這邊，首發派上了一個中鋒LILY，一個大前鋒E，兩個小前鋒加茨爾和彌科維奇，控衛雷米。
很顯然，肖暘的存在讓他們並不輕鬆。
UCLA這邊，安排了中鋒佛朗哥，小前鋒肖暘，外線上派了三個後衛，段星空，安然和梅森。
海風的眉頭皺了皺。
段星空不住嘀咕，“肖，鋒線的壓力全在你這啊。”
跑開之前的肖暘給了段星空一個飛揚的微笑，“不用擔心。”
沒有什麼會比這個微笑更讓人安心。
“LILY……”E欲言又止。
“E，相信我！”
E看見的是LILY眸子中閃動的光芒。
雙方中鋒跳球。
佛朗哥身高兩米一五，是現今NCAA少有的高個中鋒。
LILY身高兩米零五。
但是，LILY一躍竟然比佛朗哥高出一個頭的身位來。
場下有人驚歎出聲。
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E的手上。
隻一瞬間，E就已經帶球飛奔前場。
他的速度竟將雷米遠遠甩在身後。
“砰……”
橙色的球在他的手間飛揚，聲音不大，卻有種特別的韻律。
這種韻律在麵對肖暘的時候卻突然亂了。
一進一退，球停滯。
“小前對大前？”迪娜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海風：“這樣一來鋒線上就是三對一了……”
海風沒有答話，從迪娜這個位置看上去，剛好可以看見他微微蹙起的眉宇。
對峙的七秒，E就變幻了三種身形。
這樣的速度連段星空都不得不多看幾眼。
肖暘卻始終如影隨形，既不出手也不突襲。
單是這樣就已經封住了E的全部位置。
下一秒，球脫手，朝身後的雷米飛去。
肖暘卻閃身朝籃下退開。
三人之間生生掠過一個身影。
雷米隻覺得掌中的球被輕輕撥了去，不留痕跡。
“肖！”
等雷米看見段星空的時候，球已經遠遠地落在肖暘的手中。
觀眾席上，各個大學球隊的成員開始雀躍。
人群中有人高呼肖暘和段星空的名字。
那人就在他們身側不遠處，不用去辨認。
就是閉上眼睛也能想象出那人誇張的表情。
段星空隻是看了眼那人身邊的金色長發女孩，滿臉已經堆滿笑容。
這笑容卻突然凝結了。
女孩的臉色也明顯一變。
那個位置，禁區前半米左側50度角，是肖暘習慣起跳灌籃的地方。
深諳肖暘這種習慣的段星空期待著以他的表演拉開比賽的序幕……
籃下的LILY不足為懼。
從左右兩路衝上來的兩個小前鋒距離還很遠。
當肖暘以驚人的彈跳力在空中換了三次動作避開LILY的封蓋。
E和兩個小前鋒突然而至……
伯德皺眉：“好快！”
肖暘的第四個動作……
有觀眾開始吼：“笨蛋，那怎麼可以！！”
肖暘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眼裏隻有籃球而已。
薄如刀削的嘴唇抿成決斷的角度。
周身是四人形成的銅牆鐵壁。
凝滯的右手突然交到背後——
“反身換手？！”迪娜輕呼。
四人變色，球如期交到左手的空擋——
“砰——”
震驚全場的灌籃聲。
橙色的球卻已經提前脫手，有手肘撞上肖暘的前胸……
球朝高處飛去……
肖暘整個人往後倒下……
球迷抓狂般尖叫……
閉上眼睛，滿耳隻剩下地老天荒的風聲……
在場的每個人，包括肖暘自己心裏都是清清楚楚明白的，這樣的高度摔下去……
下一妙，就是後背著地的聲響……
“肖暘——”
“段星空——”
段星空的眼裏沒有籃球。
耳邊有誰的悶哼聲。
尖銳的哨聲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落地的頓痛穿過前胸讓肖暘的意識消失了一秒鍾的時間，身體是被一個人牢牢扣在懷裏……
  “段……”
機械地撐起身體，發現段星空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著，冷汗大顆大顆地從額間滾落……
無名的怒火燒灼著眼睛，一把提起他的衣領。
“段星空！你在搞什麼？！”
從來沒有見過肖暘這個樣子跟自己說話，氣急敗壞想掐死自己又不敢動手的味道，段星空想想就好笑。
朝觀眾席望去，葉秋白的臉色已經辨識不清……
葉，我們也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時候唉！
“咳……”就著被提起的姿勢，段星空輕輕咳了咳：“肖肖你沒事吧……”
肖暘垂下頭，隻能聽見悶悶的聲音。
“想死就直說，笨蛋！笨蛋！笨蛋！……”
還是那個氣勢，卻已經沒有了殺氣……
“奈肖肖，這麼罵真會笨的哎……”段星空微閉著眼，傻笑。
安然臉色鐵青地奔過來，一把拉過了肖暘。
“肖暘，讓隊醫看看他！你也……”
醫生的手還沒有碰到肖暘就被他甩開了。
“滾開！你們看不見這裏誰需要醫生嗎？！”
隊醫麵麵相覷，忙成一團。
佛羅裏達那邊也愣了。
觀眾焦躁成一片。
金發女孩被葉秋白牢牢拽著，拳頭發狠地攥緊。
“還玉！他們不會有事！”
擔架上的段星空歇斯底裏地叫：“放我下去，我要打球！！”
肖暘一手捂住他聒噪不停的嘴，“醫生會告訴我你能不能在第四節回來。”
段星空立刻老實地躺下去。
直到擔架抬走，裁判才宣布24號彌科維奇防守犯規，罰兩球。
肖暘遠遠地朝葉秋白身邊的還玉伸出了拳頭。
葉秋白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把她拉在座位上，小聲道：
“等著看你哥表演吧！”
肖暘轉過身去，已經忽略了另一個人很久……
迪娜不敢抬頭辨認海風的表情……
填上段星空空缺的是控衛希爾。
“教練，第一球我們就失去了最佳控衛……”
伯德教練身邊的是球隊經理阿法。
“才剛剛開始而已。”
他的目光裏是長期以來的信任。
罰球線似乎離球籃越來越遠……
閉上眼睛甩了甩頭，手卻突然莫名其妙地發抖……
隻能緊緊抓著球……
“肖暘……”
左側傳來安然的聲音。
“隊長……”
是佛朗哥忐忑的聲音。
居然讓他們為自己擔心啊……
肖暘想笑卻笑不出。
伯德看在眼裏，陷入了沉思……
那種根本不會出現的不確定的表情此刻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肖暘的臉上……
阿法神情凝重。
睜開眼，整個球場都在搖晃。
已經沒有時間了。
“刷——”
胸骨間傳來微微的刺痛。
本能的弧度已經轉了方向。
球彈在籃板上又高高地彈出去很遠……
全場嘩然。
LILY怔怔地看著。
UCLA的隊員更是驚得不知所以。
那是他們的隊長，肖暘。
籃球對他來說已經是種習慣，進球也是。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連最簡單的罰球……
肖暘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第二球！”裁判的聲音把眾人從恍惚中拉回來。
幾乎是沒有醞釀的時間，下一秒，球就脫手飛了出去。
“佛郎哥！”肖暘輕喚。
這種信任是佛郎哥最大的動力，在飛躍的身影中。
可是此時此刻聽到這聲默契的呼喚，佛郎哥的心卻有頓頓的感覺……
長吼出聲，球被狠狠拍進籃框……
佛羅裏達進攻。
一年的時間，改變的東西也有很多。
進攻方麵，已經不再單是LILY和E之間的雙塔配合。
兩個SF以驚人的速度和突破能力在中場如魚得水。
而雷米不但擁有控衛的高超技術，還有著精準的三分。
佛羅裏達的五人憑著絕妙的配合屢屢得分。
這樣的隊伍已經趨於完美。
安然和梅森被狠狠壓製，被肖暘牽引出的位置終究還是傳了回去。
而牽製肖暘的似乎不隻對方的兩名小前鋒和E……
身側是被迫移到鋒線上的安然。
沒有半秒的遲疑，右側45度角高高跳起，雙手輕拋……
那是標準完美的跳投，球迷曾經爭相效仿的典範。
如今卻砸在了籃框上……
場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噓聲……
葉秋白直跺腳。
海風猛地靠在座位上。
有意無意間，目光落在旁邊的金發女孩身上。
從開場到現在，肖暘的表現已經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失望和質疑。
隻有旁邊這金發的女孩。
沒有球迷一樣的焦急，尖叫和不解。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狠狠咬著嘴唇，狠狠揪著衣角……
臉上全是擔切到心碎的表情，眼裏卻盤桓著亙古的深信不疑。
仿佛就是全場的人都認為肖暘一定會輸，她也堅信著勝利在肖暘的手中……
莫名的感覺充斥著，海風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重新投向場地某處。
肖暘，這是你的罪過……
球飛起，追逐的是LILY和E的身影。
一前一後微微錯開的姿勢，禁區的攻守天衣無縫。
場下的氛圍慢慢積澱。
潛意識的，飛馳的腳步先大腦做出了反應……
不禁起身的板凳席隊員……
瞳孔放大的觀眾……
是誰捏緊的拳頭、緊抿的雙唇……
二人之間的空隙處，肖暘直直掠進……
“那是什麼？！”
“怎麼會做到這樣……”
球迷開始尖叫……
沒有人敢在那個方位出現，從來沒有。
眼裏的空隙是存在的。
LILY和E之間卻沒有空隙……
一年的時間，似乎可以忘記很多東西。
高高越過LILY頭頂的是肖暘。
背後從軟肋下騰身而起的是E。
有清晰可辨的齊聲驚呼……
指尖已經接觸到球，下一秒就被E打向了更高處。
LILY折身，球穩穩地朝高揚的手飛去。
眼前一個恍惚，肖暘的眼裏心裏除了籃球第一次多了其它的東西。
那是從未有過的空白。
勢如破竹般的刹那，LILY大力將球攬進臂彎。
身後的身後是E漸漸定格的笑容……
撕裂氣流的力量是那樣溫暖，燒蝕著心口，焦灼著五髒六腑……
肖暘跌了下去。
E的臉色蒼白，LILY的臉色比他更白。
無法想象球場上失去E之後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
想要竭力去抓住什麼，卻隻能看見肖暘急墜的身體。
而他身下的是E。
如果可以，他可以不要任何籃板……
球迷沒有來得及尖叫，佛羅裏達的隊員還沒有來得及抓狂，UCLA的隊員卻全體跳了起來。
他們的隊長，就那樣在半空中，用他恐怖的反彈力，伸臂將E托住……
E聽到了一個尖銳的聲音。
緊接著，吹哨聲、尖叫聲、怨聲載道……
肖暘右邊身子伏在地上。
LILY渾身冰冷。
海風的眼睛狠狠眯成了一條線：“你瘋了！”
華麗的發音，微慍的語氣。
迪娜愣了。
雖然是地地道道的法國人，可是海風在美國的時候幾乎不說法語。
而這句話卻是地地道道的法語。
還有那原本波瀾不驚的語氣。
迪娜知道，要瘋的根本不隻那一個人……
單薄的肩膀被一雙手緊緊按住，還玉能感覺到那雙手在微微地顫抖……
抬眼看過去，葉秋白正在對自己搖頭。
看見那雙眼睛，還玉才知道。
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阿法幾乎衝出去，卻被伯德一把拽住。
“那是賽場。”
恢複意識的第一個瞬間，E的眼前是一抹驚心動魄的藍色。
一個人的眼睛裏怎麼會有如此深邃而積澱的藍？
縱然是經曆了這樣的衝擊……
扶起自己的是LILY，眼前縈繞的卻是已經揮之不去的顏色……
安然是第一個衝到肖暘麵前的人，可是他就那麼怔怔地站著，久久都不敢動彈。
場上的隊員全部石化。
直到肖暘自己站了起來。
此時，裁判示意，肖暘防守犯規，罰兩球。
高高舉起的右手是對裁判的回複。
全場唏噓。
E兩罰中一，第二球被LILY補進。
相握的手同樣冰冷。
此時，肖暘示意裁判比賽暫停。
“終於肯歇歇了嗎……”迪娜不禁喃喃出聲。
海風的目光中隻有肖暘的背影……
錯身的時候，LILY的聲音異常刺骨。
“肖暘，我不會感激你的。”
肖暘隻是默默走回休息區。
遞上大大的毛巾，阿法幾乎哭了出來：“隊長，有沒有傷到哪裏……”
“換人。”
毛巾下麵是肖暘悶悶的聲音。
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安然你下，金，補上安然的位子。”
安然傻了。
金傻了。
每個人都傻了。
一口氣沒有抽上來，心裏就開始陣陣發涼……
“鋒線上有我和佛朗哥在，你們三個不要有任何顧慮。”肖暘再也沒有看安然一眼。
雖然已經連聲音都開始嘶啞，雖然已經連呼吸都開始艱難。
那還是肖暘。
還是他們的隊長。
“是！隊長！”
毛巾下，似乎有撫著右肩的動作……
“OK。”
“教練……”阿法的聲音有些抖。
“他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觀眾席上，鬆了口氣的葉秋白開始咬牙切齒，捶胸頓足。
“我就知道，那樣的身體還是太勉強！”
“葉大哥，什麼意思？”
“啊啊還玉，我自言自語來著……”葉秋白現在非常想抽自己幾巴掌。
“哥他怎麼了？”十五歲的韋利西亞•還玉，目光已經可以殺人。
“前天喝酒喝多來著……”葉秋白的聲音明顯沒有底氣。
“前天？前天會影響到現在發揮？葉大哥，我不是小孩子！更何況，我也不認為葉大哥和段大哥能把哥哥灌醉。”
直到現在葉秋白才發現，居然有比肖暘還要臭屁的人。
“那個……還玉，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他根本什麼都不告訴我啊。”
天知道如果把他發燒的事告訴還玉，某人會不會要了自己的命……
還玉狠狠撇了撇嘴。
葉秋白目光閃動，“其實還玉啊，你哥偶爾輸一次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是這樣……但是，我的哥哥，不會輸……”
小小的女孩注視著遠方那個模糊而深刻的影子，黑亮的眸子閃動著耀眼的光芒。
轉過頭去，心底有個地方慢慢碎裂開來……
當肖暘重新出現在場上的時候。
全場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輪到葉秋白傻了。
鋒線上還是隻有肖暘一個人。
佛羅裏達的防守下，三個後衛想要得分並不是易事。
比分被瘋狂地拉開，UCLA已經落後47分。
安然的拳頭一直沒有鬆開，麵龐深深地藏在毛巾下麵。
“咱們這次……不會就這樣輸了吧……”
旁邊的替補前鋒喃喃自語，安然的拳頭捏得越發緊了。
另一個隊員突然笑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可是隊長好像一點都不著急，真是搞不懂啊……算了，輸一次又怎麼樣？反正他走到哪裏，我們就跟到哪兒。”
中場哨響，UCLA仍然落後40分，肖暘得8分。
在很多人眼裏，這個8分比那個40分要可怕得多……
休息室內。
隊員們沒有人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們的隊長用冷水一遍一遍淋著頭發……
觀眾席上。
“還玉，看看你哥去。”葉秋白拉起還玉。
小小的手有力地掙脫了。
“不，哥哥會回來……”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球場的某處，定定的，永遠不會遊弋：“他知道我在這裏看著他……”
葉秋白的手終於輕輕撫上那一頭讓人炫目的金色長發……
哥哥一樣的溫暖……
旁邊的迪娜對著身邊已經空了的位置怔怔出神……
彎腰撐在水池上，任憑冰冷的水流經背脊，濕透全身。
肖暘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才過了半場而已，就開始自虐了嗎？”
混沌的大腦還沒有完全消化這句話，肖暘已經下意識地想要逃開，可是後頸卻突然被人狠狠摁住，身體被直接甩在了牆上……
海風的力量並不大，卻讓肖暘疼得渾身一僵。
飛濺的水花中，透明的眼眸已經幽深得看不見顏色……
深邃的藍仿佛就要被這顏色撕碎、吞噬……
海風看得見。
那在某一個瞬間閃爍出的是恐懼……
他突然在想，如果不是被自己按著，肖暘是不是就會這樣倒下去……
可是當事人居然還在不知死活地想要逃開。
用僅剩的力量抵製著海風的鉗製，一邊狠狠地別開頭。
“滾開！”
聲音嘶啞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下一秒，下頜就被死死扳住，從額頭滾落的是汗還是水？
隊員們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慌不擇路地四散逃竄。
海風突然笑了，一隻手拿著幹淨的毛巾擦著那滿臉的水滴……
他的動作很輕，和語聲一樣，風一樣的溫柔和寵溺。
“有多少人已經看不下去了，再折騰也得有個限度吧。”
下意識地抓上光潔的牆壁，肖暘覺得那牆冷得刺骨。
輕輕撫摸肖暘的額頭，繼續的笑容旋渦一般……
“你也累了吧？為什麼不給安然一個機會？UCLA不隻你一個SF吧？”
帶著奇異的摩擦力的聲音，近在咫尺的眼神都在訴說著無限的憐惜，可是肖暘卻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你懂什麼！”
海風輕笑出聲，修長的手指突然停在肖暘的頸後。
“這就是你的不屑嗎？”
比天空更藍的顏色突然向虛無的兩端逃遁，散開，深深的沒有盡頭……
海風的笑容裏多了另一種味道。
肖暘看不見的味道。
忘了呼吸般，喉嚨間傳來的是克製後的喘息。
透明的眼眸閃爍著，順著這樣的姿勢，海風直接抓著肖暘的後頸將他整個人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力量大到讓肖暘一個踉蹌跌了過去……
於是，另一隻手開始替他擦著不斷滴水的頭發……
肩膀上的人在微微發著抖。
海風的臉上沒有笑容……
休息室落入了長久的靜寂。
久到有風拂起了那一頭漆黑的碎發……
海風突然被一把推開，轉過身去的肖暘開始不停地深呼吸。
“你在等什麼？等著段星空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戲謔地湊近了，海風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
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那人笑得有多麼欠揍。
下下秒，拳頭就往大好的牆壁砸去。
沒有預期的疼痛，拳頭已被海風擋在掌心裏。
耳邊傳來海風低沉的聲音，“這隻手是要用來投球的。”
肖暘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看。
那張討厭的臉在消失之前居然埋在自己的碎發裏……
“回來吧……”
恭候在走廊裏的隊員們在看見了海風臉上似曾相識的笑容後紛紛奪門衝進休息室。
“隊長！別做傻事！”
……
絕望的是，他們的隊長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自己的手，已經風化……
下半場的哨聲吹響。
伯德悻悻地瞪著肖暘失神的背影犯嘀咕。
場上響起的是球迷再次捕捉到隊員們身影時沸騰的呼喚。
一圈一圈的喧鬧都是屬於他們的。
肖暘眼裏的一沙一粒卻都是可怕的空白。
站在人潮洶湧的入口，天地開始旋轉……
閉上眼睛，脫下外套，露出黑色的數字：11。
伯德沒有出聲。
阿法有些出不出氣來。
LILY的目光在搜尋著什麼。
E挪移著護腕。
嘶啞的聲音開始叫出另四個名字。
那裏沒有安然。
滿場的喧囂淹沒不了LILY冰冷的聲音。
“你怎麼還沒有下場？”
斜目過去，剛好可以看見肖暘微閉的雙眼。
LILY想笑卻笑不出。
“隊長，UCLA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迪娜小心翼翼地說著，末了才敢抬頭看向海風。
她看見的是滿臉陌生的笑容。
迪娜保持了一個姿勢很久……
那個身影無論在哪裏，都是讓場上的四人最踏實的存在。
何況是中場的四十五度角。
那是小前鋒的得分標誌位。
可是當球理所當然地飛到肖暘手中的時候，場上響起了另一種聲音。
“傳球——”
……
“隊長——”
……
球迷的聲嘶力竭，隊員的臉色大變。
除了這些，還有球員移位和空氣摩擦出的火花聲。
回來吧……
驚恐般地轉身往場上的某處望去，透明的眸子折射出的是一天一地的光華。
身體又不受控製地發抖……
掌心的球開始燙手，發狠地朝籃框砸了出去……
“砰——”
球遠遠地彈開。
籃下的佛朗哥狠狠跺腳。
LILY和E滑開步伐。
E突然感覺到LILY的身形有著一瞬間的凝滯。
目光落在他英國人特有的棕灰色眸子裏，卻驀地發現那裏有一道奇異的光影。
很多年以後，當這對內線雙塔之間除了默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剩下的時候。
E突然問，“LILY，那天你看見了什麼？”
“精靈。”
LILY回答道，末了還補充了一句。
“夜的精靈。”
那一瞬間成了藍板王LILY籃球生涯中的永恒。
海風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高貴的弧度。
“砰——”
球架、球框、整個球場都在晃動。
隨著那雙手，那個人……
飛揚的劉海下是炫目的水滴……
劉海深處仍然是一片清澈的藍……
全場死寂了一秒。
一秒鍾之後，天塌了。
就那樣狠狠地把身體掛在籃框上，一口一口抽出胸腔中渾濁的氣體……
穩穩落地時，對四名夥伴淡淡地揮手。
“回防。”
看著前方那個滾燙的數字，佛朗哥有點想哭。
E看見LILY的眼神變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回來了。”
當球再次傳到肖暘手上的時候，場上隻剩下了抽氣般的等待。
UCLA所有的球員都認為，他們的教練，無論在任何時候都鎮定的可怕。
在那雙手發抖的時候，伯德鎮定自若。
在那雙手將籃球狠狠補進的時候，伯德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可是現在，他們的教練卻“騰”地站了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肖暘。
阿法倒吸了一口氣。
完美的姿勢，流線的身法，舞者的雙臂。
球迷們目光溜轉。
安然卻發現，指尖那球在微微地顫抖。
緊接著，是突然放大的瞳孔。
安然突然明白，有些距離不止想象中的遙遠……
LILY狠狠握緊雙拳。
E停下腳步。
佛羅裏達的隊員以見鬼的目光看著肖暘。
看著他在出手的刹那間閉上眼睛。
指尖輕彈，時間凝滯。
空間中隻剩下橙色的球劃出的弧度……
高揚的手臂擋住了眉目間的淡然，卻擋不住勾起的嘴角。
海風笑了。
在某個混沌的刹那間，LILY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他幾乎可以料到接下來的所有事情，卻沒有想到情況的演變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汗水中，暗夜的精靈在盡情抒寫他的全能，他的霸氣，他的瘋狂……
  “好快！”
熟悉的流星般的身法，熟悉到就是閉著眼睛都知道他進攻的位置。
可是當他們真正前去阻擋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避無可避。
兩個SF頹然倒地，裁判並沒有吹哨。
“剛才那是什麼？！”
球迷們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
LILY瞬間補位。
眼前是那個人臉上熟悉的笑容……
頭頂卻傳來大力灌藍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
全場隻剩下愕然。
LILY的手腳都在發麻……
愣愣地看著那黑白的背影，背脊猝然升起一股涼意……
“瞬移。”海風輕輕皺眉。
“是……那是，瞬移。”伯德不禁出聲。
阿法的呼吸頓時凝滯。
四年前，NCAA決賽。
隻要是看過那場比賽的人就一定不會忘記。
還未脫去少年輕骨的肖暘就是以一招“瞬移”技驚四座、摘取MVP的桂冠。
“瞬移”本身並不是什麼花哨複雜的技術，隻是以驚人的速度和華麗的步法突破對方的防守。
就是在當今的籃球界，會這種步法的人也絕對不超過兩個。
沒有弄清狀況的球迷竭力地歡呼。
LILY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阻擋肖暘的進攻。
他不能，E也不能。
恍惚中有人扶住自己的肩膀。
LILY才看清楚E的臉。
那張臉雖然已經布滿汗水，嘴角卻掛著淡淡的笑容。
“除了海風學長，還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呢……”
恍惚中，E的目光仿佛折射著淡淡的藍，越發得清澈透亮：“LILY，謝謝你在身邊……”
LILY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明白那兩個字的含義……
比分呼嘯著拉近，全場隻剩下震天的歡騰……
肖暘看不見，也聽不見。
他的眼裏，心裏都隻有籃球的影子。
禦風飛翔，每一球，信手拈來，揮手拋出……
NCAA決賽的賽場現在是他一個人的舞台，還有一個隻屬於他的籃球……
第三場結束的時候，比分顯示的是87：87。
肖暘獨得40分。
四名隊員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肖暘默默走回休息區，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那個背影仍然孤獨，卻讓人不能側目。
阿法眼裏噙著淚花，遞上了毛巾。
安然遞過了水。
伯德靜靜靠在椅背上上。
沒有人說話。
周圍靜得能聽見汗水滴落地板的噼啪聲……
遠遠的有個人飛奔過來，肖暘也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是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被段星空牢牢抱住。
然後，兩個呼吸都不太順暢的人開始傻傻地笑。
於是隊員們也跟著笑，笑得哽咽……
忘了時間，忘了賽場，忘了滿場尖叫的球迷……
“沒事了嗎？”
悶悶啞啞的聲音傳出來，任由段星空這麼抱著，動也沒有動。
“傻瓜！怎麼啞成這樣？”懷中人濕透的觸感讓段星空的心狠狠抽搐，輕輕拍著肖暘的背，像哄著哭鬧的孩子。
“笨蛋，你知道什麼……”長長呼吸著，段星空的身上總是有股特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
“很辛苦吧，我都知道的……”看著比分的段星空目光閃爍，“謝天謝地，我都沒有看到……”俏皮地使勁蹭著肖暘的頭發，除了汗水淋漓的味道，還有別的。
“不用覺得太可惜。”某人又開始沒藥救的臭屁。
第四節的哨聲吹響。
“交給我。”
這是段星空放開肖暘說的最後一句話。
“臭小子！敢乘機占小肖便宜！”看台上傳來葉秋白咬牙的聲音。
可是還玉卻看見了他眼裏晶瑩肆意的光芒。
撇開頭，輕輕牽住葉秋白的手，輕輕笑著問：“葉大哥，你也想抱抱哥哥吧？”
葉秋白怔怔看著還玉明亮的側臉。
“其實我也想呢……”還玉小聲地說著，似是說給葉秋白聽，又似自言自語。“好在還有段大哥在嘛……”
當段星空出現在後場的時候，肖暘退守在前場的鋒線上。
LILY和E盤踞著籃下禁區。
目光停留在肖暘因喘息而起伏背影上，兩個小前鋒加茨爾和彌科維奇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無需去確認。
那個人的位置，永遠隻有自己最清楚。
隻一個揮手，球就會穩穩地落在他的手上。
淋漓的汗水中，段星空能夠想象到肖暘狹長的眼睛裏帶著怎樣的笑意。
“嗨！”
三分線外，一記長傳。
加茨爾和彌科維奇左右夾擊。
肖暘左手輕扯，橙色的球生了根般在掌中高速旋轉。
段星空吹起了口哨。
左側的加茨爾一個踉蹌。
麵前的人突然擰腰後退，斜斜跳起。
球高高地朝籃框飛去——
“Fadeaway  Shoot！”
E驚呼出聲。
海風微微側目，嘴角是一抹吟味的笑意。
攻防切換，雷米帶球突入中場。
風裏夾雜著欠揍的聲音——
“Thank  You，Baby。”
雷米晃了晃，段星空已經帶著本該在自己手上的球改變了進攻。
“回防！”
緊盯肖暘的是E。
段星空切入，肖暘卻閃身往三分線外跑去。
“喂！你不是吧！”段星空突然吼。
肖暘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段星空朝觀眾席甩著頭，“上麵那小子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肖暘冷著聲音，眼裏卻帶著濃濃的笑意：“喂，二十秒了！”
“嗨嗨！”
觀眾席上的某人在看見段星空滿臉幸災樂禍式的笑容後明顯打了寒戰。
下一秒，某人發現自己下頜掉了。
球脫手。
E的影子直掠而去。
他的速度讓段星空嚼舌。
LILY頓下身形。
指尖勘勘擦過衣角便沒入了無邊的湛藍……
E的手就那樣凝住。
長長的弧線逐漸在眼前絢爛……
當全場的歡呼擊潰窒息的空氣時，E看見肖暘在笑。
很多年以後，E都仍然忘不掉這個笑容。
可是在記憶中辨識的時候，那笑容卻又模糊起來。
隻有一個清淺的弧度，連那人的輪廓都淡淡的像要化了去……
“臭小子想戕行嗎！！”
葉秋白“蹭”地站起來，遠遠指著肖暘，手指正不停地哆嗦。
“葉大哥，怎麼說您也是路易斯安那的王牌後衛。”
還玉用嘴角示意他看看周圍驚恐的目光。
葉秋白隻剩下跺腳的份了。
段星空憋的有點岔氣。
他記得，那是葉秋白的招牌動作，後仰三分。
隻不過剛才被肖暘加上了背身起跳空中轉體的動作。
一把攬過肖暘的腰，段星空笑的渾身發抖。
“你沒瞧見小葉的臉色剛才有多難看！”
“我又不知道一定會進。”肖暘一臉的無辜。
“咳……”段星空很想看看葉秋白聽見這句話後的樣子。“以後沒有做過的動作不要亂學！”
“試試不行嗎？”
看著肖暘繼續無辜的表情，段星空有著深深的負罪感……
迪娜發現海風今天皺眉的次數要比以往的加起來都多得多。
短短的七分鍾，肖暘獨得20分，其中四個三分球。
段星空八個助攻。
籃球館瀕臨被掀翻的慘狀。
安然掐緊了手掌，默默注視著那仿佛誰也介入不了的世界。
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
領先20分的時候，肖暘叫了暫停。
LILY垂手，遠遠看著計分器。
“一年了，我還是無力改變什麼，變的隻有時間而已……”
E輕輕握住他的手，用隻有他們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話。
LILY怔怔地看了他很久……
最後的五分鍾，肖暘換上了UCLA的首發主力陣容。
拉住E走上場的LILY突然笑了：“那小子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討厭。”
E也笑：“他的眼睛很好看。”
最後一秒，段星空空中長傳，直躍籃下的肖暘空中接力。
灌破籃框的聲音在球館的上空響徹了很久……
終場哨響，UCLA蟬聯總冠軍。
蜂擁而上的隊員把五人牢牢圍住。
肖暘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脫力的身體就被段星空緊緊摟住，還有一圈一圈的隊員。
刺骨的寒意也漸漸變暖起來。
閉上眼睛，斂去滿眼的默然，任笑容在嘴角肆意……
葉秋白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瞅著旁邊麵無表情的還玉直發愣。
“還玉，其實你比你哥還可怕。”
還玉毫不留情地斜了葉秋白一眼，冷冷地冷冷地道：“我隻是習慣了而已。”
寒風蕭蕭，飛雪飄飄……
“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咬牙切齒的LILY握住肖暘的手。
“去年你也這麼說。”
段星空成功岔氣，但他發誓，肖暘的臉上真的一點表情也沒有。
E警惕地拉開了LILY。
揮手走開，回握住E，才發現自己的手同樣溫暖。
――幸好，這雙手沒有變。
總冠軍MVP是在頒獎典禮的最後一項揭曉的。
已經拿了三屆MVP的肖暘生平第一次覺得得獎是他莫大的恥辱。
當看見加蒂裏德•海風捧著獎杯遞到自己麵前的時候，他幾乎有扔了那獎杯的衝動……
頒獎的春風得意，得獎的咬牙切齒。
場上的觀眾從聽見海風的名字開始已經瘋狂到了現在。
肖暘突然想，難道NBA的人都死光了？
“攝像機在對著我們。”
海風笑得別提有多優雅。
——陰魂不散。
這是肖暘的潛意識對海風的唯一定義。
認命地接過沉甸甸的獎杯，垂首間，左耳上藍色的寶石濺出的光芒與眼眸交織成一片純粹的藍，美得炫目……
漆黑的碎發，柔軟而張揚地閃爍著汗滴的晶瑩……
第二次，海風真的撫摸上了那一頭黑發。
末了還在額頭上加上了深情的吻……
閃光燈天旋地轉地閃……
段星空拚命揉眼睛……
安然呆立……
“那人好像吻了哥哥……”某玉碎碎念。
“嗯。”某葉石化中。
“哥哥不喜歡別人碰他的。”
“嗯。”
“好像隻是禮節……”
“嗯。”
“哥哥好像生氣了……”
“嗯。”
“葉大哥，你傻了？”
“嗯。”
“……”
禮節的吻，隻不過被吻出了味道。
風的味道……
本能的，手中的獎杯就直接朝那張欠揍的臉上招呼過去。
手腕無一例外地被扣住，獎杯高舉著被海風按進懷裏……
憤怒的小宇宙被海風的懷抱擋了個嚴嚴實實……
記者們紛紛感歎偉大的體育精神……
“加蒂裏德•海風！我一定要殺了你！！”
一字一字從牙縫裏蹦出來，飛珠漸玉，擲地有聲……
海風覺得肖暘現在的表情可愛極了。
“我在選秀大會上等著你。”
薄如劍鋒的嘴唇已經看不見半點血色，
海風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你不如直接去等死好一點。”
“舍不得狀元的頭銜？”
“隻是討厭你。”
溫度驟降。
離去的時候，海風拉住肖暘。
“中午去吃法國菜怎麼樣？”
“我討厭法國的東西。”
“中國菜呢？”
“吃夠了。”
“……”
“小肖——”
背後傳來並不陌生的聲音。
下一秒，肖暘就甩身迎了上去。
留給海風的隻有輕輕揚起的嘴角……
“哥哥。”
肖暘迎向那朝自己高高伸展的雙臂，緊緊地將還玉抱在懷裏。
深深地吻落在長長的金發間……
葉秋白抱著多餘出的MVP獎杯，一臉豔羨地瞅著二人，繼而向段星空撲去……
眾路人突然聽見體育館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吼聲……
“怎麼不等我去接你？”悶悶的聲音裏夾雜著淡淡的責怪。
“來給哥哥加油啊。”雙手圈著肖暘的脖子，還玉歪著頭甜甜地笑。
垂下頭，輕撫著還玉的長發，肖暘的聲音更低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還玉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小小的手拉住肖暘的手，“哥哥是最強的。”
他們就那樣手拉著手經過海風身邊，無視混亂的人群，走出了籃球館……
海風的眼眸幽深得看不見顏色……
“隊長……別忘了晚上的慶功宴……”
追出來的阿法小小聲。
“知道了。”
“哥哥，美女姐姐好像很緊張。”
“有嗎？”
“哥哥，你到底遲鈍到了什麼地步……”還玉小小聲。
“你在叨叨什麼？”
“啊……我在想中國飯哥哥已經吃夠了嗎……”
“總跟那女人在一起吃你不嫌夠？”
還玉小小地噘了下嘴。
“中午吃什麼？”
“法國菜啊，哥哥欠我的。”
肖暘有點反胃的感覺。
“你怎麼還沒吃夠？！”
“哥哥酒也喝不夠呢……”
還玉一步一顛地跑向藍色的法拉利，扔下了一頭黑線的肖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