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NCAA四強賽今天上午十點開賽。
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的籃球館早在七點就已爆滿。
貴賓席也早早地為NBA聯盟的成員預留出了為數不少的位子。  
九點整，UCLA隊員安全抵達球館。
剛剛從黑壓壓的粉絲群中順利逃生的一幹隊員都看著隊長木無表情的臉，不由得心生敬佩。
伯德教練揉著太陽穴，這哪裏是大學之間的比賽。
不過，他臉上流露出的笑容卻讓他內心強烈的喜悅昭然若揭。
休息室內，肖暘坐在長桌的頂端，教練伯德倒坐在了右邊首位上。
“肖暘，這次的戰術還是全權交給你。”
“YES。”
“今天的首發：埃力克，梅森，段星空，安然還有我。”
肖暘環掃兩邊的隊員，緩緩道。
眾人皆是麵麵相覷。
路易斯安那常用的陣形是標準的中鋒＋大前鋒＋小前鋒＋控衛＋得分後衛的五人組合。
而自己這方派出的就有四個外線球員，單控衛就是兩個，段星空和安然。
麵對對方的內線雙塔托馬斯和格倫，肖暘竟隻指派了一個大前鋒埃力克，在力量和高度上顯然已經落後。
伯德教練一臉會心的微笑。
肖暘微微頷首。
“段星空，將葉秋白的得分控製在30分以下。”
“小看人。”段星空小聲嘀咕。
“安然，對方的控衛交給你了，你的速度對付他應該綽綽有餘吧。”
試探性的口氣，信任和支持的目光，安然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梅森，盯緊對方的小前鋒，他的得分能力可是跟葉秋白有一拚的。”
“是！隊長！”
“埃力克，我會在旁邊幫你。”
“YES！”
肖暘的安排總是簡短而有力，從這個時刻起，就已經是為勝利而戰。
九點四十分，雙方隊員的出場儀式。
球場掀起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
遠遠的，一個穿著籃白色運動服的身影衝著肖暘飛奔而來。
“肖肖——”
肖暘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反射性地往後退去。
葉秋白的臉出現在眼前，肖暘閃身拉過墊背的段星空。
“段段——！”
“葉——”
“嗚——”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葉秋白不顧一切地抱住段星空的脖子，大有孟薑女哭斷長城之勢！
段星空更是不甘示弱地回敬葉秋白，完全無視周圍球迷的尖叫。
“你們倆個給我差不多一點！”肖暘鐵青著臉，恨不得當場把這兩人扇出去。
葉秋白哭得肝腸寸斷：“肖肖——人家好想你們！”
段星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們也好想你！”
肖暘滿臉黑線：“你們昨天才剛見過麵！”
葉秋白更來勁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肖暘幾乎吼起來：“段星空——UCLA的人都讓你丟光了！”
葉秋白傻笑：“沒事！路易斯安那這邊的人我來丟……”
砰！砰！
“都給我去練習！”
“是！隊長！”
“是！肖肖！”
兩人灰溜溜地跑回各自的場地。
路易斯安那的隊長托馬斯滿臉黑線地跑過來躬身道：“非常抱歉！讓您見笑了！”
“不，是我們的隊員給您添麻煩了。”
看著難得謙遜的肖暘，段星空和葉秋白各自偷笑。
走回場地的肖暘無奈地甩甩頭，目光不自覺地往右邊的貴賓席瞟去。
加蒂裏德•海風正笑得不可遏製地看著自己。
如果說段葉二人的丟人現眼是奇恥大辱，那麼海風的笑容才是真正的導火索……
肖暘差一點就衝下場去……
如果不是安然及時拉住他的話。
“肖暘，你的臉色很難看。”安然強忍著笑。
“總有一天被那兩個活寶氣死。”肖暘咬牙切齒，目光卻逼視著海風。
看著被安然拽走的肖暘，海風美麗的幻想宣告破滅。
“今天NBA來了很多人，連海風學長都來了呢。”安然的目光一片虔誠。
“海，風，學，長？”
“嗯，漫步的隊長，我上中學的時候他已經大一了。沒想到連他都來看比賽了，今天一定要加倍努力！”
“他來幹什麼？！”一個明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人。
“肖暘……人家可是去年總冠軍的MVP……能夠吸引他的到來，說明我們很強。”
肖暘冷笑，“我看他倒是很閑！”
安然一點也沒有發覺肖暘的異樣，兀自暢想：“肖暘，我的目標就是漫步呢。”
“安然……”
肖暘冰冷的語聲把安然從自己的美夢中拉回來。
“嗯？”
“你像個花癡！”
安然滿臉黑線地去練習。
十點整，比賽正式開始。
托馬斯和埃力克跳球，球被扇到格倫手上，進攻方向無人防守，格倫帶球飛奔禁區。
驚人的跳躍力彌補了格倫的速度，幾個起落他已揚手灌籃。
球場上半數的路易斯安那球迷歡呼雀躍。
海風眼裏發著光，隻有他捕捉到了那人鬼魅般的身影…….
“啪——”
兩隻手隔球相擊——
球飛出，格倫落地，一臉驚懼。
全場驚呼！
肖暘黑色的頭發散開在眼前……
托馬斯的目光比格倫還吃驚，格倫的彈跳力和身體的力量在整個NCAA都是鮮有對手。
這勢如破竹的一球卻被肖暘簡簡單單地蓋下了！
球被段星空抄在手裏。
“快攻！”
肖暘回身往對麵跑去。
尾隨在段星空身後的是安然輕健的身影。
“回防！！”
葉秋白當先緊追。
兩分線內，段星空帶球直衝籃下。
籃下隻有肖暘。
“他那是什麼速度！？”海風的耳邊傳來球迷的尖叫。
“糟糕！”
葉秋白料定這球會交由肖暘灌籃。
這不但是憑借籃球手敏銳的判斷力，更是來自他對他們的了解。
葉秋白恨不得長雙翅膀……
“嗨！這麼拚命做什麼？”段星空對著葉秋白笑得賊開心，急停腳步，球飛向了三分線外的安然。
“刷——”
三分。
UCLA的球迷沸騰。
段星空遠遠地朝安然豎起大拇指。
安然高高揮手。
葉秋白冷冷一哼，朝段星空做了個相同的動作，隻不過那拇指是朝下罷了。
肖暘覺得葉秋白這個樣子比平時可愛多了。
“段星空在搞什麼？！”場下有人叫。
“這樣太冒險了！為什麼球不傳給肖暘？”
……
肖暘木無表情地回防，經過段星空身邊的時候，不輕不重地道了句：
“妙傳。”
段星空咧嘴笑得更開心：“因為你在。”
葉秋白遠遠的隻剩下瞪眼的份。
“隊長，迪娜不明白。”海風身邊有著一頭菊金色長發的女子專注地看著比賽。
“嗯。”海風偏頭，目光始終未離開賽場。
“麵對路易斯安那強有力的內線雙塔，UCLA卻隻安排一個大前鋒埃力克和小前鋒肖暘，這分明是放棄了籃板。而三個外線：得分後衛梅森，控衛段星空和安然，顯然在得分能力上已經遜於對方。”
海風但笑：“剛才那一球看見了嗎？”
迪娜點頭，“嗯。”
“覺得怎樣？”
“一般情況下，那個時候傳給肖暘就會萬無一失，但他竟冒險打三分，他們打得很自信。”
海風笑著搖搖頭，“與其說這是段星空對安然的信任，不如說是他相信籃下的肖暘。那球不管進不進，UCLA都一定會得分。”
迪娜若有所思地點頭，“肖暘的彈跳力和力量都在格倫之上，最重要的是，他的速度是格倫和托馬斯都不能企及的！”迪娜突然睜大了眼睛。
“就是這樣。”
場上的肖暘在三人縫隙中拿板…….
“以埃力克來卡位，肖暘就會適時補位，即使盯防和聯防的話，肖暘也會以速度取勝。還有，他那可怕的得分能力……”
海風頓住了聲音，肖暘的身形晃過了托馬斯和格倫的聯防，後仰，球進……
“可怕……”迪娜看著肖暘的身影，喃喃道。
“非但是肖暘，UCLA的整體速度都是路易斯安那不能比的。從肖暘的那個蓋冒開始，UCLA就已經先聲奪人，銳不可當。所以，這場比賽，路易斯安那會打得很辛苦。”
記分器顯示比分38：14
第一節結束，UCLA領先。
海風的目光隨著那個身影落在休息區。
迪娜看見了肖暘拿起大大的藍色的毛巾擦去額角的汗水……
“迪娜，你覺得漫步和UCLA比一場的話，會是什麼結果？”
透過球場耀眼的燈光，迪娜看見海風微笑的側臉。
  “隊長，您是不敗的。”
迪娜的語氣很認真，認真的近乎膜拜。
“迪娜很了解我的樣子……”海風轉過頭來，笑容仍在：“也許會有意外呢？”
那笑容在麵前清晰可辯，迪娜卻不敢正視，慌忙低下頭。
“隻有隊長允許的意外，否則……”
“一定會很有趣吧……”
休息區裏的肖暘跟隊員們說著什麼，鎮定從容的像是事不關己的比賽。
海風的笑容漸漸蒙上了陰影，漸漸地讓迪娜想逃開。
第二節比賽換下了段星空，第三節比賽換下了安然，UCLA的比分仍然在瘋漲，
肖暘始終在球場上，帶著輪流的幾個替補隊員瘋狂進攻……
“隊長為什麼不下來歇歇？”
“肖暘打得正開心呢，我們就慢慢欣賞吧。”段星空擦汗的毛巾早已幹透了，嘴角帶著不可抑止的笑容。
安然坐在板凳上，神情裏帶著明顯的黯然。
“有這樣的隊長不是我們的幸運嗎？”
段星空遞過一瓶純淨水。
“從來都是這樣……覺得自己很多餘呢……”
安然閃爍的目光始終捕捉著那抹靈動的身影。
段星空笑起來，“至少還能這樣看著……”語聲突然提高幾個分貝：“好了，也該給新人一點機會了！隻有肖暘才敢這麼幹嘛！這下慘了，晚上小葉該要殺人了！”
末了還無奈地拿毛巾擦了又擦淩亂的頭發……
“奈，段星空。”
“嗯？”段星空繼續跟頭發過不去。
“其實不管怎麼安排，葉秋白也好，內線雙塔也好，誰去推進速度也好……肖暘根本沒有把四決賽放在眼裏吧……NCAA，誰也影響不了他的腳步……”
段星空的手僵在那裏。
場上的肖暘已經被四人包夾，幾個晃身，隻有葉秋白尾隨其後。
肖暘歪著頭思考。
“你得了多少分？”
葉秋白臉上陣紅陣白：“27！肖暘你有本事讓我一球都不進！”
肖暘指向身後板凳席的段星空
“那是他的事情。”
葉秋白牙齒咬得咯咯響：“你們兩個合夥欺負我！”
肖暘無辜：“是你來招惹我的。”
“你有種！”葉秋白恨恨的聲音連場外的人都聽得見……
段星空咧嘴笑。
“葉秋白。”肖暘的表情像是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嗯？”
“輸了的話晚上你刷卡。”
巨額數字在眼前飄動，有種被酒瓶砸中的痛感。
“喝死你！”
葉秋白這次是吼出來的……
肖暘終於笑出聲，遠距離起跳，反身換手將球灌進筐中……
葉秋白隻有搖頭認命的份……
“真是個小瘋子啊。”
海風也在笑。
迪娜看得癡了。
她寧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願意去相信隊長的笑容裏居然帶著濃濃的寵溺……
“隊長……您在說肖暘？”
“嗯。”
“隊長認同他的打法嗎？”
海風收起了笑容，“即使NBA，也沒有他這樣的SF。”
  (sf：小前鋒的縮寫)
迪娜瞳孔收縮，她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隊長的意思是……”
海風遺憾地歎口氣，“選秀的話，他的狀元排位怕是早被預定了。而且，他未必會參加選秀。”
“隊長的話，隻怕他會趨之若騖。”
海風失笑：“趨之若騖嗎……”
隻是他的目光中生平第一次出現了讓他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
離終場隻有五分鍾，比分128：82。
UCLA領先。
肖暘叫了暫停。
回到座位的腳步稍微有些沉重，段星空一把拉過了肖暘，臉上的表情一瞬即逝。
“現在變換陣形，中鋒佛朗哥，大前鋒埃力克，小前鋒安然，得分後衛梅森，控衛段星空。”
安然皺眉。
肖暘臉上的汗斷了線般不停地往下頜滑去，毛巾無力地搭在肩上，任由汗水滴落……
殊不知，路易斯安那為了適應UCLA的速度，場上安排了兩個控衛和三個小前鋒！
“安然和梅森主攻，不要被對方牽住了速度。”
肖暘仍然不動聲色地安排。
“YES！”
沒有人有異議。
“OK。”肖暘坐到板凳上。
段星空遞過純淨水。
“汗再這麼流下去你就脫水了。”
肖暘接過去，胡亂地在毛巾上蹭著汗。
段星空不由得發笑。
安然走過來。
“你總是把比賽打成垃圾時間……替補們再怎麼樣都是沒有意義的吧……”
“安然……”輪到段星空皺眉了。
“證明你的SF給我看。”肖暘迎上安然逼視的目光。
安然狠狠抿住嘴，脫掉了外套……
……
比賽終場，140：112。
UCLA進入決賽。
肖暘衝安然輕輕點頭。
安然在笑。
葉秋白哭喪著臉。
在場的人除了肖暘和段星空隻怕誰都會以為他必然是因為比賽的失意。
老實說，比分是多少葉秋白都差不多忘了。
他悲哀的隻是自己的信用卡而已。
段星空臨走時拽過葉秋白的耳朵。
“晚上老地方見，千萬不要開車。”
葉秋白抬腳，一個詭異的笑容：“知道了！晚上早點到。”
賽場邊傳來了淒厲的叫聲。
“葉秋白！還我NIKE！！”
那雙新鞋是段星空不久前逼著肖暘“賠”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