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邊梳頭邊迅速啃掉了兩塊餅幹，然後迅速刷牙洗臉，抹了防嗮再畫了個眉就匆忙出門上班去了。因為從住的地方到公司坐地鐵要花一個小時多點兒，所以每天早上都得在七點半之前出門。
    清晨冷冽的風也沒將她的困意吹去多少。她不是能早起的人，周末的話，別說是現在了，就說是九、十點鍾，她多半也還躺在床上做大夢呢。
    從最靠近小區的地鐵口下去，過了安檢走了一段，卻沒有見到人變得像平時那樣多，甚至是隻有零星那麼幾個人在沿著通道向前走去。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確認今天並不是什麼假期，看新聞好像也沒有什麼台風天氣來臨全市放假之類的消息，地鐵站也並沒有通知或是告示說N線不在這站停了什麼的，不禁覺得有點奇怪。
    很快就走到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進站提示牌，上麵顯示下一班還有八分鍾才到，於是走到牆邊在凳子上坐下了。平時這人多得簡直都要排到樓梯上去了，更別說還能在凳子上坐下了。
    實在是困得不行，她腦袋一歪靠在牆壁上，想著反正地鐵進站的動靜挺大的，不如先眯一會兒再說。
    沒想到這麼一閉眼，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別說是地鐵進站了，就算是現在有隕石掉下來砸地球了她都不一定聽得到動靜。等到她終於是睡得滿足了能聽到動靜了，猛地一睜眼，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這個季度的全勤獎應該是泡湯了。
    然而擦掉嘴邊的口水漬站起來之後，她這四下一看卻是懵了——她這還是在地鐵站裏麵？雖然看起來還是那麼個地方，牆壁上掛著的大字也還是寫著某某站，但一眼望去，站著的，有幾個是人嗎？
    今天又不是萬聖節，是哪裏有漫展嗎？她掏出手機想查一下，一看沒有信號，茫然了。
    地鐵很快呼嘯著進站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了一群不知道到底是人不是人的胖萌熊貓的身後上了地鐵。其實本來距離她最近的是一群麵色鐵青、動作僵硬的看起來很像是僵屍的人或者真的不是人的僵屍，她實在是忍不住害怕，挪到了邊上看起來還比較友善的一群熊貓的後麵。
    就在她盡量不太失禮地往車廂裏四處打量的時候，忽然身邊傳來“嘭”的一聲，她轉回視線一看，剛才還站著一隻熊貓的地方現在站著一個身著玄色襦裙的銀發小女孩。小女孩盈盈笑著看著她，張口露出一嘴的小尖牙，對她道：“小姐姐今天是想去妖市買什麼呀？”
    “……啊？”她又茫然了。
    邊上的一隻熊貓抬掌拍了小女孩一下，“喂，媽媽說了直接這麼問話很失禮的！”說完轉向她，道：“我妹妹今天是第一次去妖市，方才失禮之處，還望閣下原諒。”
    她愣愣地看了看一旁嘟嘴的小女孩，嗯了一聲。
    脖子關節簡直僵硬得像是生鏽了一樣，但她還是強迫自己抬頭看向到站提示牌。果然，上麵寫著：“下一站：妖市”。
    她偷偷捏了自己一下，很疼，似乎不是做夢。也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上了趟什麼地鐵了。話說從前麵就不對勁了，難道是今天自己進錯站了嗎？
    她想著隻好等下再換乘回去的地鐵了，到站之後跟著熊貓們下了車，卻沒看見回程方向的地鐵。她隻好跟著熊貓們接著往前走。
    通道的盡頭有光亮，走近了，她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到了——說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更準確地應該說是居然真的別有洞天，接連的無數蜿蜒河道與亭台樓閣，間或一處霧氣繚繞的湖泊或沼澤，還有數不清的漂浮在空中的大小浮島。
    還有空中那緩慢地扇動著巨大的翅膀的不知道是什麼的神獸。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一切，腳下給什麼絆了一下向一邊倒去，慌亂間抓住了邊上一隻隻剩了白骨嶙峋的手，差點失禮地叫出聲來。
    道了謝之後正想接著往前走，卻發現地上有一條隱隱發光的白線，她怎麼也跨不過去。剛才絆倒她的應該也就是這一條白線了。
    這時邊上一個聲音傳來：“小姐姐是第一次來妖市吧？得過來登記一下。”
    轉頭一看，說話的是一隻站在樹上的小麻雀。她走過去，麻雀飛過來，低頭在她的手背上啄了一下就算走完流程了。
    她道了謝正要走，就聽麻雀又開口道：“再過一個時辰，日頭高照，妖市就要關門了。你記得提前一點去出口，沒趕上的話就隻能等一個月再走了。”
    “請問出口在哪？”她問。
    麻雀在樹枝上蹦了兩下，道：“出口太多了我記不住，你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請問我該問誰？”她剛問出口，麻雀就消失不見了。沒奈何，她隻好接著往前走。
    她現在已經不想掐醒自己了，就算這個是夢，她現在也是十分想接著做下去的。雖然手機沒有信號，但看時間還是可以的。一個小時後，她就開始向周邊的妖鬼精怪們詢問關於出口的信息了。最後她選了一處浮島瀑布邊上的出口，邊逛邊向那邊走去。
    沒出意外，在還有五分鍾的時候她就走到了出口邊上。這一處出口建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是一扇高達十來米的紅漆巨門。巨門大開著，站在門這邊看過去卻怎麼也看不見門那邊到底是什麼景象，不知道是為什麼。大半的岩石都被從浮島上落下的瀑布吞沒了，神奇的是，並沒有一滴水濺到門的周圍。
    她最後在小橋這邊圍觀了一下兩位不知道是妖是人還是鬼的老者下圍棋，在還有一分鍾的時候一路小跑向了開始緩緩關上的巨門。
    邁出前腳，她看見眼前出現了地鐵站的通道，在後腳也跟著邁出門的那一刹，她忽然覺得地麵猛烈地晃動了一下，一個沒穩住就往一邊摔去，眼看腦袋就要往地鐵站的廣告牌上砸去，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卻並沒有砸到廣告牌上。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牆邊的凳子上，周圍站滿了等候地鐵的人。
    她愣了好一會兒，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時間距離自己坐下打算眯一會兒的時候竟然才過去了五分鍾。再抬頭看，提示牌上顯示地鐵還有兩分多鍾到站。
    剛才的那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隻是她坐在凳子上睡著了做的一個夢？
    很快地鐵進站了，她跟在排隊的人後麵最後一個擠進了車廂。隨著嘟嘟嘟的提示音響起，車廂門緩緩關上。在最後即將關上的那一刹，她好像從廣告牌上模糊的倒影裏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像是翅膀一樣的影子撲動著一閃而過。
    也可能隻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隨著地鐵轟隆隆地向前駛去，有什麼卻好像在向後飛速地消逝著。
    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手機備忘錄，不知道是想記下來什麼，這一出神就忘了，新建的備忘錄還是一片空白。
    睡眠不足有時就會這樣。工作的備忘錄都記得滿滿當當的了，有時候卻還是會忘。她哎了一聲，刪掉了這一條空白的新建備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