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發上，喝了一口紅酒，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活得憋屈的三十個年頭，終於迎來了自己做主的自由日子了。再過十個小時，他就打車去機場，等上了飛機就是徹底的自由了。
    一切都按計劃非常順利。規劃好的在異國的野營，妻子沒有回來，他回來了。妻子到底在哪，也隻有他知道。或者說走出山穀之後他也不知道了，隻知道個大概方位，這會兒就是讓他去找，就算找個大半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消息顯示他訂的披薩外送已經出發了。自由的國度什麼都好，就是外賣太少了，深夜隻找到這麼一家披薩。
    微信消息都被他暫時屏蔽了。他現在是一個被出走的妻子戴了綠帽的可憐男人。因為是被戴了綠帽，所以沒有想到報jing這件事也就情有可原了。
    就在他沉浸在對即將到來的美好未來的想象中時，敲門聲忽然響起——咚咚咚的聲音敲得很重，像是要把門砸開來一樣。他嚇了一跳，看了眼手機，沒有新消息。再仔細一看，是信號忽然沒有了。
    這破地方什麼都好，就是外賣和信號都不怎麼樣。
    怕個鳥。他罵了一句，伸手在包裏翻了幾下，翻出了把武器拿在手上，往門口走去。從貓眼往外一看，心放下來了一半——門口站著個戴鴨舌帽、穿著T恤熱褲的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裏拎著披薩盒，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將門打開一條縫，說了聲hi。小姑娘手一伸，將披薩盒往他這邊一塞，什麼也沒說轉身快步就走了。他看著小姑娘的背影，心想這麼謹慎也對，要不是他正人君子，不想犯事，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麼誰都說不好。
    披薩就著紅酒吃，是妻子很嫌棄的一種吃法，現在這麼吃著，再沒人會嘮叨了，他感覺心裏就特別的輕快。雖然他也並沒有特別喜歡這種吃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喝醉了的緣故，披薩的味道有些奇怪，好像肉丸子是夾生的一樣，吃在嘴裏總覺得有股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想去拿電視遙控器調個台，就在這時右手的手指關節處傳來一陣疼痛，劇烈得他嘶了一聲，睜眼一看，居然右手的中指的第一段消失不見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不見，而且還有血從指節斷口處流出來。
    嘴裏的披薩還沒咽下去，他忽然覺得舌頭的觸感好像是觸到了一節什麼像雞爪骨頭一樣的東西，一陣反胃惡心馬上就吐了出來。
    混合在被唾液初步消化了的披薩麵餅碎塊中間的是一塊碎裂的手指骨頭，上麵還沾著些碎肉。
    他緊緊盯著那塊碎骨頭，惡心嘔吐的感覺瘋狂上湧卻怎麼也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他自己的手指？怎麼回事？
    忽然又一陣敲門聲，敲得很急。不久後敲門聲停了，緊接著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很快，一雙白得晃眼的雙腳出現在他眼前。他忽然想起來，剛才看到的小姑娘究竟是哪裏好像有點不對勁——小姑娘沒有穿鞋，是赤著腳的。
    “原來你是人呀。”清脆的女聲從麵前傳來。
    他忽然能動了，抬頭一看，果然站在眼前的是剛才來送外賣的小姑娘。
    “看你往洞裏丟屍體的動作那麼順暢，還以為你是同類呢。”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上下兩排尖利的牙齒，“我就說怎麼還有惡魔不怕死，敢那麼大咧咧地害人，也不怕被天使抓，還想來會會你。沒想到就是個凡人。”
    他瞪大雙眼看著，右手又兩截手指忽然斷開，掉在了披薩裏。巨大的恐懼感和疼痛導致的遊離感，讓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小姑娘彎腰湊近他，從他的脖子上拽了條項鏈下來，一條掛著十字架吊墜的項鏈。
    小姑娘一臉嫌棄地仔細看了看十字架吊墜，道：“這玩意兒我幫你扔了？雖說做了錯事能不能原諒是上帝的事，可殺人犯上不了天堂的，你隻能下地獄呀。”
    “什麼天堂地獄！我又不歸你們管！”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喊了什麼。
    小姑娘甜甜地笑，“被我們吃掉還是回去被你們地府的惡鬼吃掉，沒什麼差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