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哲寧把咖啡罐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發出金屬的響聲。
    我太陽穴的血管有一陣就那麼突突跳著。
    那個穿著休閑襯衫的高大男子，隻是抱著懷裏的孩子，看著我，眼神有那麼一刻遲疑的迷惘。
    “好久不見。”他朝我點著頭，懷裏的男孩還在哭哭啼啼地用握成饅頭狀的拳頭捶著他的肩膀。
    “是啊。”我把手塞進褲袋，笑得自然。
    一旁的小貝把眼睛睜得圓圓的，看看我，又看看他。
    三年了。他果然變得不一樣了，成熟穩重，像所有這個年紀的男人那樣，有厚實的胸膛和挺拔的肩背，不像我還跟以前一樣看似精瘦實則虛弱。
    “快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他一邊安撫著男孩，一邊淡淡地笑著。
    真好看。還像以前那樣。俊秀，動人。
    “中午有會，我先告辭了。”甘哲寧看了我一眼，點了下頭便離去了。
    咖啡館裏響起了悠揚的音樂。
    男孩正坐在寬沙發上玩弄著一旁的玻璃球。
    小貝也安靜地挑著點心，邊吃邊玩我的手機。
    “怎麼沒看到小綠？”坐著五分鍾都找不到開場的那句，我攪動著咖啡，還是焦躁地開口了。
    “她生病在家。”雖然三年不能對這個年紀的他產生什麼容貌上的影響，但那眼底的疲憊卻是難以遮掩的。他微微動著嘴唇，喝下一口沒加糖塊的苦咖啡。
    “嗯。怎麼會到這個城市呢？”
    “這裏的遊樂場遠近聞名，小豐吵著要來。”鬥說著，看了一眼旁邊正堆著玻璃球的男孩。
    “哦。”
    “她……”鬥又看向小貝。
    “是我女兒。我領養的。”
    小貝在我說話的時候抬起了頭，手裏點心捏得有點碎。
    片刻沉寂。
    “為什麼換了工作和住址也不通知一下？”鬥直直地看著我。
    那種眼神裏熟悉的東西，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那個時候有點忙。”我清著嗓子。
    久別重逢，就在這種不緊不慢沒有多少的營養的談話中過了一個小時。
    星期天，把小綠送去小提琴班後，回家做飯。甘哲寧曾嘲笑我，遲早要變成個雞婆的男人。
    “叮咚叮咚……”
    我息掉煤氣，關掉油煙機，在洋蔥的嗆眼白煙裏咳嗽著去開門。
    一打開就反射性地想關上。
    但遲了。那人高幫的登山鞋已經踏了進來。
    十分鍾後，我窘迫地坐在沙發上。
    “我給你倒杯茶吧。”
    這是我第三次提議。
    “不用。”
    這是他第三次拒絕。
    我實在看不出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幹坐著有什麼意思，把圍裙一摘。
    “我去接小貝。”
    “現在才兩點。”他指著電話機旁的黃色鬧鍾。
    “哦。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來看看你。”他從口袋裏抽出了咽，慢慢地點上，吸著。
    “你現在看到了。我就是這個樣子。”我微怒。
    “春，知道為什麼我的孩子叫小豐嗎？”
    他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簾，那濃黑的睫毛像毛茸茸的翅膀。
    “……”
    “從有他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想念著一個人。”他吐了煙流，語調寂寥。
    “……”
    “我犯了一個錯。把他弄丟了。現在我想把他找回來。”
    他看向我，眼角有著輕微的濕潤。
    “三年了。鬥，我們之間早就什麼都不是了。”我也看著他，覺得沒有比這刻更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