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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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寓所,想著一些有的沒的。在樓梯口很不幸運地撞到了一個人。
一陣眩暈,我才慢慢看清眼前的人。
“是你。”他俯視著我,有點桀驁不馴地挑著眉。
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看到他,這個我差不多忘記名字的人。
“你不記得我了?”
他有點油滑地噘著嘴,光鮮的衣著和容貌和走廊裏灰暗的過道以及掉漆的扶欄極不相稱。
“記得,你叫羅黎。”不知怎麼的,在他那種桃花眼似的電力下,不禁覺得有點尷尬,踩在下麵的腳跟有點站不穩。
“你的記憶還真好。我就記不起你名字。”
他有點曖昧地靠近身體,就著走廊裏的燈光,臉上紅紫的手指印清晰可見。
他的眼睛,很深邃,但又不似鬥那種純澈,似乎蒙了一層薄霧,讓人覺得幽深看不到底,也會晶亮,但那種光芒似乎隻是出於興趣和戲謔。
他轉著魅惑的眼珠,上下打量我一遍。當然,他打量我的時候,我也掃描了一遍他。
身上散發著一種味道,不是香水,挺熟悉的,像甘哲寧的茉莉花茶,更像甘哲寧身上的味道。
“你剛從這裏出來?”我指著樓梯處的門口。
“嗯。”他點著頭,笑得沒心沒肺。
“你跟甘哲寧什麼關係?”剛出口,就有點後悔。
“你這麼關心我?”他上前一步,對著我的臉哈著氣,不癢卻很熱。
“我是關心他。我是他的室友。”我拉著嗓子,盡量理直氣壯。
“我可沒對他做什麼,這點你可以放心。或者,你可以去慰問一下他的手掌,會不會因為用力過猛而骨折什麼的。”他說著,握住自己的下巴有點痛苦地深吸一口氣。
“……”我一時有點窘迫地不知說什麼,剛想錯過他走向門口,卻被他蠻橫地一擋。
“春楓,我想起來了,你叫春楓。呃……我占有過你的第一次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有點無賴地裂開嘴,不幸扯到傷口。
“該死的,我都厭煩跟人說這句話了。”
如果他以為男人也有處女膜,也會像貞節烈婦地為自己的初夜扼腕痛惜,那就太可笑了。
“你笑什麼?我可是後來很想念你呢。今晚有沒有興趣?”他有點高傲地抬起頭,眼角的風情是我見過的最動人的。
“除非你在下麵。”他那樣的遊刃有餘,那樣的輕鬆自在,我也不禁心情明朗起來。
“下輩子吧。”他冷冷地看我一眼,閃開身體給我讓道。
我搖著頭,不知怎的,心情大好。走了幾步,又停下。
“羅黎?”
“什麼?”他下樓梯的腳步聲停住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
“好奇?”他的語調變得平靜而不浮誇。
“你有喜歡的人嗎?我是說,接近於愛的那種。”
“……”
“如果有,那人肯定很幸福。”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他又變回玩世不恭的語氣。
“我說那人幸福是因為,他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看到真正的你的人。”
“……”
我打開門,轉身關上,門縫裏的他卻像石化似的,站在石階上絲紋不動,黯淡的燈光照在長長的寂靜背影上竟有那麼點淒涼。
客廳的台燈亮著,那個勤勞的男人還在奮筆疾書著,看到我,頭也不抬一下。
“婚禮好玩嗎?”
“……沒什麼好玩的。”我看屋裏的暖氣夠足,便解開扣子,脫下襯衫,掛上衣架,換上絨線衣。
“那真可惜。”
他看著手裏的文獻,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起來。
“今天有來什麼客人嗎?”
“沒有啊。”
他抬起頭,隨著我的目光看到茶幾上的多餘茶杯。
“那個是……我多泡的,最近看書看得頭暈眼花,腦子也糊塗了。”
“噢。”
他卻盯著我,神情怪異。
“怎麼了?”
“沒什麼。”他說著又垂頭沉浸於書本。
走進浴室,放下閥門,對著鏡子,脫下衣服。
我駭然地閉上眼睛。
滿身的情欲的痕跡……
周一的街道擁擠不堪。天氣也灰蒙蒙的,感謝哲寧Call,不然又要遲到了。
我穿著工作服,夾著公文包,跟身邊所有的形色匆匆的路人一樣,迷惘而急促。
過著自己不向往的日子,還要不得不裝出很享受很渴求的樣子。沒人會駐足留意一下四周,漂亮的綠油油的茁壯大樹,街頭賣早餐的姑娘臉上純真的笑容,孩子們打賭說著奧特曼劇情時的那種天真的眼神,隊列中老人臉上不安和退縮的神情……
而誰也不會看透誰的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和辛酸。我們生活地那麼近,每天都會擦肩而過,每天都會呼吸著相同的氣息,每天都看到同一片藍天,我們的心卻那麼遠,就像,我到現在都不能說出,甘哲寧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到底在幹什麼。翻譯?有人會在淩晨的廁所裏哭泣著翻譯嗎?
我也不明白媽媽。那天在鬥的婚禮上,她緊張而猶豫地看著我,最後用顫抖的聲音說出那五個字,“我要結婚了”。
我也不知道,鬥,是否在某個片斷如我想他般想我,抑或已經熟悉到習慣地過著他本不願意的生活而不再有何違逆,小綠的一切,他遲早會覺得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最後緊密地覺得無法割舍無法摒棄。他從小就是那樣子的一個人,美好,執著,給他一個模式,他就能按部就班,習慣成自然。我覬覦了他那麼久,也多多少少被他良好的脾性所吸引。我們的愛情是那麼的不堪一擊,那麼別別扭扭,那麼拖泥帶水。他是個過於恪守世間法則的人,堅定,信仰,專注,惟獨不能恪守他內心靈魂深處的呐喊。我愛上他本身就是個錯誤。我愛他的執著和世故,而正是他的執著和世故把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清晨的大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我選了個僻靜的小巷,就近去公司。
腦海裏都是些無謂的,或者是理智得索然的東西。
剛走到拐角處,一陣身體上衝撞的痛感,思維像斷電似的,化成了一個點,漸漸模糊,什麼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