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敲著門。
    “羅黎……”那聲音躊躇而細懦，讓我聯想起了嗚咽的小貓，睜著楚楚可憐的濕漉漉的大眼睛。
    身邊隻有一半有點揉皺的床被，我不知道羅黎什麼時候起身走了，抑或他從來沒在這裏睡過。
    “哢嚓”門開了，一個長相平和的男人一點也不平和地愣在那裏。
    比之驚訝，更多的是懼嚇。他大概隻是尷尬了兩秒鍾，隨後有點手足無措地轉身跑掉了。
    從羅黎的住所回來，我心情恢複了很多。為了徹底消除那點不明所以的細微失落感，我在空閑的大學生活裏規律地穿梭於城市各個角落裏的gay吧。每天都像世界末日般地揮霍著我不再花心思料理的寂寞青春。沒日沒夜地跟不同的人調情做愛，享受著聲色場所一切肆意的放浪荒淫。不過，有一點很可惜，我再也沒有遇見過羅黎，那個偶爾會讓我想起的華麗美男子。
    我大概覺得我的生活也就可以這樣過下去了，像恰好穩定的天平，清醒而沉迷地維持著兩端自我和本我的臨界。從人性和哲學上講，人在滿足各種物欲的情況下往往會趨向於追求精神層麵的滿足，可我卻恰恰相反，希望在肉欲上尋找精神的解脫。
    我和鬥徹底地失去了聯係，我換了新的號碼卡，沒有通知他；刪掉了幾乎所有他的信息，就連床頭自褻時的照片也壓到了箱底。除了網絡上他空間的地址。不知為什麼，竟然一時不能狠下心來刪除。
    媽媽有一天回來很高興地試著新買的裙子。
    “春，涓涓明天擺生日宴席，你說我穿什麼好看呢？”
    她站在落地鏡前麵擺弄著窈窕豐滿的身材。
    我心中猛的蔓延開悶悶的不快。涓涓是鬥的媽媽，和我媽媽兩人平時好得不像話，一起去酒吧，一起去蹦極，一起去滑雪。後來因為鬥爸爸工作升遷外地的原因，兩人才漸漸疏遠起來。
    “春，媽媽問你呢？”
    她繼續搔首弄姿著，不滿意地眺著眉。
    “都好看。”
    “我也這麼覺得。”她在鏡子麵前轉著圈，快樂地哼著調，突然看著鏡子裏的我說道：“寶貝，你好像要換件衣服才行。”
    “什麼？”我翻動著手機裏一大串陌生的一夜情對象號碼，思索著該閉上眼睛隨機地按一個還是看看哪個數字比較吉利再打。
    “你是媽媽的小王子，明天你當然也得去啦。”她說著過來有點花癡地摸我的臉。
    “再摸，我弄爆你。”我居然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和男人調情時的淫語，一時反應不過來，尷尬看著老媽微微怔住的臉。
    “寶貝，你怎麼可以對媽媽說這種話呢？”老媽居然有點害臊地臉紅了。
    我滿頭的黑線，就差沒翻白眼了。
    “寶貝，為什麼你的手機裏都是沒有名字的號碼？”
    “呃……都是追我的丫頭，我嫌麻煩就沒有存名字。”我頭額冒著冷汗，囂張地吹噓著。
    “哈哈，寶貝你遺傳了你老媽的良好基因，女孩當然要圍著你轉啦。就是男孩子纏上你，我也不驚奇。”老媽自豪地摸著我的頭。
    我心一顫，心虛地拍掉她的手。
    “啊呀，你要不承認自己是某種生物就別再摸我的頭，像摸狗似的。”
    “臭小子!”狠狠地給了我一個糖炒栗子，她正色道：“你別忘記明天早點起，我和涓涓有很多話要講呢。對了，衣服也給我換件像樣的。”
    “我不去。”我編輯完“老地方老朋友”按下“發送”，抬頭反抗著。
    “不行，一定得去。”她沒有商量餘地地惡狠狠地看著我。
    “啊呀，我都已經約好女朋友了。”我晃著手機給她看。
    “和女朋友約會有的是時間。涓涓說了一定要帶上你，很久沒見你了，很想你呢。再說，鬥也會來，你們進了大學以後應該也沒見過麵吧。你們以前可是最好的朋友，那個時候如膠似漆，估計跟女朋友都沒這麼好過。”
    我聽著媽媽的話，居然有一刻的恍惚，恍惚她所描述的過往，陌生地讓我懷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聽說鬥也有了女朋友，很漂亮，你明天要願意也帶著女朋友好了，年輕人很容易說到一塊的。再說我也想看看我的兒媳。”
    “我——”我不知道應該以哪種措辭來暗示，她口中的兒媳其實是一大串沒有名字男人，大多數我都連高矮胖瘦美醜國籍都不記得。
    “就這樣啦。”她風風火火地站了起來，裙擺在快速地走動中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