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海】 第十五章 無情最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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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後,嬉夏園。
“小喜子,朕命你查的事,進展如何?”衛玄駒冷著臉問。
“啟稟皇上,這幾天奴才和幾位太醫一起查驗後,發現毒是下在烤肉上的。因為每道菜端上來之前,都有小太監用銀針驗過並且試吃,所以,毒是烤肉端上來之後下的。家宴上除了皇上、聖女之外…。。隻剩下…”小喜子有點支支吾吾的。他不敢說,剩下的那些娘娘主子們最可疑。
“除了這些還發現什麼?”他急於想知道結果。
“回皇上,毒藥的份量雖然很重,但據太醫們說吃下之後也不會即刻發作。可是聖女最後一個品嚐,卻最先倒下,十分奇怪。所以依奴才和幾位太醫之見,一定有其它的東西誘使毒性提早發作。”
“嗯?是嗎?莫非是……”衛玄駒半閉著眸子,回想著當時的情形。“酒?”那天很多嬪妃都向她敬酒,她的確喝了不少。想起她雙頰微酡的樣子,仍令他怦然心動。他在這小小的心動中,沉浸而沉思。
“酒中無毒,毒在酒杯上。”小喜子接著說道。
“什麼?!酒杯!!怎麼可能。”衛玄駒猛然站起身,家宴上的情景一幕幕飛快地在腦海裏掠過。
“相關的幾個太監宮女,奴才已經審問過了,在聖女落座前,酒杯確實沒人動過。”
“那就是說,是執盈坐下之後,酒杯被人動了手腳。”衛玄駒突然想起了什麼,眼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看來,有些事非要朕親自去解決才行。”話說完,他平靜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絲冷酷的笑容。
片刻的沉默之後,衛玄駒抬腳要走。小喜子跨步上前,欲言又止。
衛玄駒見狀,收回腳步。定眼看著小喜子,問道:“什麼事,說。”語氣十分不耐。
小喜子嘴唇哆嗦了一下,說道:“皇上,奴才聽幾位給聖女診過病的太醫說。聖女之所以能這麼快脫險,是因為她體內有毒性更強的東西存在並抑製著其它毒物。”
“是什麼?”
“這個奴才不知,幾位太醫也不清楚。隻知道聖女脈象極怪,似是幾種毒物相互作用所致。照此看來聖女中毒時日匪淺,恐難根治。”小喜子頓了頓,鼓足勇氣繼續說了下去。“皇上……聖女福薄壽短,非君良伴。後宮佳麗眾多,您何必…”小喜子不敢再說下去,主子的臉色很難看。
沉寂片刻,兩片冰冷的嘴唇終於開啟。“小喜子對朕到貼心。不過不該你管的,最好別多事。”話說完,衛玄駒拂袖而走。小喜子擦了擦冷汗,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夜,有心事的人總是格外清醒的。
宜妃沒睡,坐在窗前仍在等。和宮裏其它女人一樣,等著今夜與其它夜不同。夏末的夜風吹在身上,顯得熱情不再,帶著幾分清冷。遠處,有些細碎的聲響。宜妃抬眼望去,什麼都沒看見,隻有月色在窗前迷朦得讀不出心事。
或許坐得久了,夜風漸漸吹進心裏,開始冷了起來。她認命般地歎了口氣,今晚皇上不會來了,一定還留在那裏。她望著宮裏的某個方向,目光怨忿。為什麼死的是其它人,偏偏那個女人還活著?某種情緒無法排遣,她絞著手裏的帕子,很用力。
門口的水晶簾忽然發出幾聲脆響,宜妃猶豫了一下,回過頭來。衛玄駒站在那裏不發一言,擺弄著簾上的珠子,神色複雜難明。
“皇上?”宜妃驚喜交加,撲到他懷裏。“您來了,真是太好了,臣妾還以為您忘了我呢。”說完,一時間情緒有些失控,她忍不住小聲啜泣著。
“為什麼?”衛玄駒盯著她看了半晌,猛然推開她。“朕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厲聲問道。
宜妃猝不及防,踉蹌著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子。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所有的驚喜都隨之淡去。“臣妾愚鈍,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您如此動怒,還望皇上明示。”她暗自驚心,臉上卻強作鎮定。
“不知道?毒殺聖女和幾位妃嬪的不是你嗎?宜妃,你承認與否,結果都一樣。朕這裏證據確鑿,容不得你狡賴。”他用一種近乎是森然和沒有一絲感情的厭惡的口吻在說這句話。
衛玄駒的神情、語氣,令宜妃感到絕望。“既然如此,皇上還有必要問臣妾嗎?直接賜我一死,到省得麻煩。皇上您之所以如此生氣,無非是怪臣妾對聖女下毒。除此之外,那些人的生死您根本也沒放在心上吧。想想還真可笑,這後宮裏什麼都不缺,尤其是女人。可惜的是無論您多喜歡她,也改變不了她是未來的忠烈王妃的事實。她,注定不屬於您。”
“除了你的結局,沒有什麼是注定的。至於她,朕要定了。”他輕巧地彈著手裏的珠子,珠串隨之擺動,撞擊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由靜寂的院落傳出,沒於更靜寂的黑暗。
“皇上,您饒了臣妾吧。我知道錯了,您就不能網開一麵嗎?往日的情份您都忘了嗎?如果今天下毒的人是她,您還會這麼絕情嗎?”
“她不是你,不會這麼做。況且祖宗立下的規矩如此,朕無法改變。”他麵無表情地說著。
“祖宗立下的規矩裏,有允許兄占弟媳這項嗎?皇上既然可以違背,為什麼不可以對臣妾開恩呢?”人在絕望時,往往勇氣備增。
“弟媳?她和玄駿既未成親,也無婚約。怎麼會是朕的弟媳?不妨告訴你,等她養好身子,朕就要了她。到時候木已成舟,玄駿也隻能接受。”
見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無恥的話,宜妃先是愣了愣,然後一笑。“怕是來不及了,皇上。我已經派人給忠烈王送信,說聖女有事,請他即刻返回。算算日子,怕是離天都很近了。”她笑得很得意。
衛玄駒瞟了她一眼,開口問道。“是嗎?朕很好奇,你派的是誰?”是他疏忽了嗎?還是他低估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皇上您不覺得奇怪,這些日子服侍我的不是錦兒,而是其它人嗎?”
“你認為,朕該奇怪那些不值得注意的事嗎?你把玄駿叫回來又怎樣,朕就當麵向他要人,難道他會不給?”他冷淡的說著。
“他若不給呢?皇上還能不念兄弟之情下旨殺了他,然後強討不成?”
“那又如何?”衛玄駒嘿笑一聲,“朕和他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兄弟。況且,長幼有序,他若真念兄弟之情,就不會違朕的意。一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朕要了一個,還他十個便是。”
宜妃聞言,忽然顫抖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衛玄駒,眼前這個男人卸掉身上粉飾高貴的光環,居然是如此可怕。事以至此,她隻能孤注一擲。“臣妾聽說先皇在殯天前曾改變過主意,想要忠烈王繼承皇位。是忠烈王堅決不受,所以才傳位給皇上。是嗎?”
“這種舊事,居然還有人提起。先皇駕崩之際,被召入宮的大臣們都知道此事。真不知道你想告訴朕的是什麼?但朕有興趣聽下去。”他目光森冷地看著宜妃。此刻,他決心已定。
“臣妾想說的是,皇上您要是搶了忠烈王的女人,一定會激怒他。他現在領兵在外,若以此事為由造反,也必定有不少人會呼應。到時候皇上的大好江山,怕會拱手於人吧。”她不信,女人對於他,比江山重要。
“那也不錯。朕一直想知道,我們兄弟倆誰更適合坐在那張龍椅上麵。若非你提醒,朕還不知道能享受到這種樂趣呢。”他向外麵微一揚眉,低聲斥道。“話雖如此,朕忽然覺得讓你活得太久,是朕的失誤。小喜子,還愣在那幹什麼?怎麼不把朕賞賜給宜妃的東西拿進來!”
小喜子走了進來,手裏端著黑漆木盤。上麵隻有兩樣東西:一杯酒,一條白綾。
“看在多年的情份上,讓你自己選一樣吧。現在,你可以謝恩了。”
宜妃跪倒在地,淚流不止。“不!!皇上。臣妾雖不該對妃嬪們下毒,但那個女人死有餘辜。魚躍彩虹,女禍必生。那個聖女,她就是先皇曾經下旨,見之必殺的女禍。當時的情景是我親眼所見,品心齋水池裏的那些銀魚就是證據。這麼說來,我不但沒罪,反而有功。”她聲嘶力竭地喊道。
衛玄駒的臉陡然變了顏色,“你看見了?在哪?”怎麼可能,當時四下無人,他仔細看過好幾遍。
宜妃心中浮起一線希望,抬起淚眼。“皇上,難道您忘了嗎?當時您正在場,那一幕,您…。。”那一幕您豈會不知。她止住了話,臉上浮上一絲絕望的笑。她終於明白品心齋的水池,為什麼會消失。或許早就明白,隻是不願相信而已。
“除了你還有誰看見?”他眯起了眸子。
“總會有人看見的,皇上。如果我死了,那個預言也將再次流傳於世。世人將盡知,那個所謂的聖女就是女禍。”她既然失去了這個男人的心,她也不會讓他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怎麼你已經準備好一切,和朕對抗到底嗎?如果錦兒是你的退路,朕就封死它。”他用手捏起宜妃的下頦,惡狠狠地說著。
“既然我敢下毒,就已經想好一切,準備了退路。如果退路是絕路,臣妾也要那個女人當陪葬。”所有的淚都流到心裏,彙成酸澀。
“給你陪葬的隻能是錦兒。”衛玄駒拿起鴆酒,掰開她的嘴巴直接灌了下去。
或許知道掙紮無用,宜妃異常的順從。她盯定衛玄駒,伸出手來撫著他的臉頰,柔聲說道:“皇上,臣妾走了,世上也就少了一個真心愛您的女子。那個女人根本不愛您。等忠烈王回來,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都會跟他走。您為她做多少事,她都不會感動。哈哈……其實您和我一樣,什麼也得不到…得不到。隻要忠烈王…忠烈王回來…。。”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唇邊溢出鮮血。
“閉嘴。朕讓你閉嘴!”衛玄駒被戳中了痛處,狂怒之下用手捂住了宜妃的口鼻。盡管她早已不再掙紮,他仍不肯放手。
“皇上 ̄宜妃已經去了,您……看該如何安置她。”小喜子別過頭,不敢再看。
“安置?”衛玄駒冷哼一聲,“不必了,把她拖出宮外,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他終於鬆開了手。
“是,皇上。”
他最後望了一眼宜妃,眼神中猶帶著幾分恨意。“還有,把她的名字從妃嬪名冊上劃掉。派人出宮,找到錦兒,然後……”他看了小喜子一眼,話沒說出口。
“是,皇上。”小喜子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給朕備馬,朕要出宮。”
“是,皇上。”
衛玄駒望著遠方,笑了。天空中滾過幾聲悶雷,隨即大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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