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按下，她不知道。隻知道眼角、口鼻處不停的有什麼東西滴落，熱乎乎的。眼前血紅一片，執盈的意識開始渙散，一切都在重疊中暗淡下來。有腳步聲向她這裏奔過來，有人抱起她，喊著她的名字。
    執盈勉力地打開雙眼，血霧中是張男人的臉。皇帝陛下？是你嗎？殺我的人是你嗎？為什麼？她想問他，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卻有什麼不斷湧出來。頭頂驀地一痛，她頸間一軟，昏了過去。
    象是走了很長時間暗黑的路，四肢有些疲累，耳邊突然嘈雜起來。
    “皇上，臣已經盡力了，中毒的十餘名妃嬪，隻有幾個逃出生天。所幸聖女吉人天相，有上蒼保佑，才能轉危為安。說起來也真是奇怪，聖女中毒程度比其它人都深，居然最先脫險。剛才微臣診治了一下，聖女雖脈象虛滑，但漸趨平穩，不日即可蘇醒。”
    “嗯，下去吧。”聲音不怒自威，聽起來有點耳熟。
    過了一會，耳邊突然有人在喚她。“聖女，快醒醒。”這好嗓子一聽就知道是誰，沒把碧蘿送到軍前喊話，真是浪費。“聖女別睡啦，再這麼睡下去，我和紫萍都快擔心死了。”叫聲越來越大，執盈皺著眉頭，無意識地咬住下唇。
    “好了，碧蘿。再喊下去，聖女真的不想醒了。你退下去吧。”聲音隱隱有些笑意。
    鬢邊的頭發，不知被什麼人的氣息吹亂，拂在臉上癢癢的很難受。
    “不喜歡碧蘿的大嗓門，怎麼沒聽你過說呢？在換掉她之前，先得賞她才是。要不是她，你還是麵無表情的躺在那裏，毫無生機的睡著。你打算什麼時候醒呢？”那聲音頓了頓，執盈覺得臉頰正被什麼人輕輕的撫弄。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多誘_惑，讓人難以自控。唉。”歎氣結束，執盈覺得耳垂奇癢，象是被什麼叮了一下，濕濕熱熱的。然後是額頭、鼻尖、嘴唇，一直周而複始的。
    現在已近夏末，正是蚊蟲活動頻繁的時候。好癢，執盈很想將它揮走，無奈手不聽使喚，隻是指尖微微動了動。是錯覺嗎？有誰的呼吸聲逐漸混濁起來。嘴唇好痛，執盈猛地打開雙眼。眼前有張臉離得很近，皇帝陛下？剛才的一切，是夢吧？
    “執盈，你醒了。”衛玄駒驚喜莫名，低喊著。隻是聲音略顯低啞，氣息很亂，不斷地噴在執盈的唇齒之間。“你知道嗎，你昏迷的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執盈覺得他眼神有些迷_亂。
    “不知道，這很重要嗎？”這樣的距離，太近了。她不喜歡這種男女氣息混雜的感覺。執盈強撐著身子，向內挪了挪。成效甚微，除了肩膀動了動，身體的其它部分居然拒絕配合。
    衛玄駒的聲音異常柔和，“睡幾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終於醒了。”衛玄駒看著她，似笑非笑，目光灼灼。“躺得太久，累了吧？想換個姿勢？需要朕幫忙嗎？”剛才她那個試圖想逃開的細微動作，他盡收眼底。不說破，隻是想逗弄她，喜歡看她露出與平時不一樣的表情。
    見他一臉的戲謔，執盈反倒放鬆了警惕。或許是自已多心吧，他是阿駿的皇兄，怎麼會對自已有非分之想呢？
    “皇帝陛下，是你嗎？”中毒前那一刻的情形，立即浮上腦海，她索性道出隱藏的疑惑。
    “什麼？”雖然她問得突兀，但個中之意他聽懂了。嘴唇瞬間抿成直線，眼中掠過一絲薄怒。“你懷疑是朕下的毒？為什麼？”如果是他，他還會救她嗎？蠢女人。
    “這個為什麼，需要你來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必先除之而後快。我隻知道，皇帝陛下會找到一個最合適的時機與方式下手，正如上次的事一樣。原本上次的事發生之後，我以為你會改變心意，看來是我想錯了。其實你不想看見我，把我送到阿駿那裏，豈不皆大歡喜？”
    “去他那裏？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衛玄駒哼笑一聲，“上次的事，確實與朕有關。一切本該照計劃進行，是你改變了結局。你以為現在朕會舍得讓你死嗎？”他柔聲說道。
    她中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他拾起執盈散在枕邊的長發，放在手中輕輕梳理著，滿眼的憐惜。執盈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失常的舉動，伸出手掌，想讓頭發重新歸位。他一笑，放過執盈的頭發，轉而抓住她自投羅網的手，放在唇邊摩挲著。這樣的親昵，令執盈渾身一顫。駭然之下，肢體恢複了一些力氣，她用盡全力也無法將手掌抽回。
    “你放心，這個下毒的人朕一定把他揪出來，決不輕饒。”他無視執盈的掙紮，用唇在她掌心印下一個又一個不再均勻的心跳。
    “放開我。”執盈淡淡地說著。她不再掙紮，她要節省些體力去應付可能會發生的事。
    她意外的柔順，令衛玄駒心中一喜。“如果朕說不呢。”有些事，挑明了反而好。他將執盈的手貼在胸口，“不但現在不放，而且以後也想不放。執盈，這段日子朕對你怎樣，你應該清楚。朕的心，難道你不明白嗎？”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強過一下。
    “不該清楚或明白的事，我不會去浪費時間和感情。這輩子，我隻想成為阿駿的妻子。我和阿駿的婚約，還是皇帝陛下親口應允。即使我不提醒，你也應該記得。”他的心跳，她不收。她再次用力，欲收回手掌，卻被他攥得更緊。
    “朕允了又如何？既無婚書，也沒下騁。這種婚約，有和沒有都沒什麼區別。既然你不屬於他，就可以屬於朕。”他發狠地說道。
    “區別是，阿駿是我今生唯一認定的男人。隻要他活著，我永遠不會嫁給別人。”她直視著他，語氣和目光一樣堅定。
    “朕看上的女人，誰敢娶。”他低吼。
    “我認定的男人，一定嫁。”她冷笑。
    衛玄駒有些惱了，眸尾眯出一道細紋。“你以為朕會容你拒絕嗎？朕要你，就現在。”他連日鬱積的情感瞬間爆發，氣息越來越混濁，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情_欲，火熱而狂野。他自執盈指尖開始，一串串的吻，讓愛意漸次升級。他本就是一個很懂得釋放著自己的男人，何況這把火早該燃起。
    執盈表現得很安靜，安靜得近乎順從。順不順從，結果都一樣。他不信有人會改變，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衛玄駒逐漸加重著每一個吻。
    吻，在唇邊停下。一絲血氣，衝鼻而入，似乎離得很近。衛玄駒隨之轉眸，臉色一變，整個人僵在那裏。“執盈。”他輕喊，聲音抖得厲害。
    一柄小巧的彎刀橫在她頸間，觸目驚心的血絲，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你……瘋了。”這彎刀他見過。該死的，他怎麼會忘了她有這把刀。
    “這種拒絕皇帝陛下接受嗎？”她孤注一擲，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如果您依然興致不減，可以繼續。”執盈自唇間逸出一聲冷笑。
    笑？她居然在笑？嘲笑他嗎？她怎麼敢？“繼續？怎麼繼續？”他恨恨地說著。“把刀拿開！朕不碰你就是。”她真夠絕，居然用生命來拒絕，他怎能不接受！
    “這是皇帝陛下的保證嗎？”她不敢鬆懈。
    “一個對女人有強烈企圖的男人，保證有用嗎？”衛玄駒笑，笑她也是笑自己。他眼裏、心裏都有她，可她眼裏沒他，心裏更沒有。“執盈，今天不行的，或許明天行。總有那麼一天，你會屬於朕。”他想要的事實，一定要實現。
    “這樣的明天，我不要。我的一切，自己作主，就在今天結束吧。”執盈猛然施力，彎刀帶著決絕的一抹幽光向頸項深處劃去。
    衛玄駒見狀，急撲過去抓住她的細腕。“住手！你敢死？！你怎麼敢這樣對朕！！”彎刀被她抓得牢牢的，他可以，但卻不敢奪下。奪下了，以她的性子還會有其它可怕的舉動。他不想失去她，無論哪種形式，他都怕，即使他貴為天子。
    “執盈，朕如此珍視你，難道你不為所動嗎？！難道你不明白，你的威脅，隻對愛你的男人有用嗎？！而這個男人就是朕啊！！你……”話哽在喉口，他無法繼續。
    執盈當然明白，她卻不願答。強塞給她的愛，她不要。她隻冷冷的看著他。他的心，被這眼神弄傷了、弄痛了、弄碎了。他不明白，她有什麼好？既不溫柔，也不解語，美貌更談不上。可他偏偏想要，強烈的無法抑製。
    指節處泛酸發麻，執盈知道自己快脫力了。所有的虛弱化為絕望，讓她加重著彎刀上的力量。血，在執盈雪白的頸間顯得格外的豔麗。
    她的決絕讓衛玄駒下定了決心，他突然鬆開抓著執盈的手，站起身來。“好！朕答應你，隻要玄駿活著，絕不動你！！這個保證，你應該滿意！”說完，衛玄駒頭也不回地走了。此刻，他麵目有些猙獰。他遲早要讓她知道他的保證如何生效，遲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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