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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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即冷笑一聲:“萼殘,幾時不見,到頭來用的還是這般下流手段。”
    台上女子原本衣著都一樣,卻都垂頭向外退,隻剩中間一人,傲首笑道:“原就是武林對不起我靈玨宮,在下略施小計,怕還不及諸位英雄當年十分之一的無恥。”
    此言一出,在場人皆嘩然。她卻不加計較,仍向著若即說:“木盡風,你我原同為護法,可你與白少情勾結,背叛師門,引得滅宮之罪。武林之人背信忘意,枉我靈玨宮平日仁善積德,一切以武林大局為重,竟全為老宮主三套秘籍,滅師滿門,縱火焚宮。若非宮主臨危啟難,靈玨宮倒真要如你們所願,化作煙齏了。”
    在場人聽得倒吸冷氣,往樓下大廳裏看,個個麵如土灰。
    “居然是木盡風與萼殘兩位護法,真是蓬蓽生輝。”深雲戶冷冷地說著,從裏間出來,站定在台前,居然衝著我們微一點頭,又轉回去說:“在信封上下藥,實在小人之舉。”
    她衝深雲戶一拱手:“深公子難得君子,自然不能用這種小人手段,可對在座這些小人,即使再過分一些也無妨。”
    深雲戶道:“靈玨宮的恩怨,糾纏了幾年,實在不宜在此做斷論。沉檀姬原乃貴宮宮主,今日七年之聚,是按她意思,梅小姐何來此舉?”
    她一笑:“七年之前,若非事出匆忙。老宮主也不至於將家物交與外人。”
    深雲戶麵上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若即身上一顫,竟喝道:“宮主在此,你休要亂說什麼!”
    從未見過他這樣,我不禁一抖,再想這幾分鍾裏形勢急轉直下,一時全無方寸。
    她竟揚起頭來,衝我一嘻:“我說過,木盡風本性就如此。”
    登時一愣,覺得這句話耳熟,再一想,卻是當初負雪在船上勸我時說過的,再想她的語氣,負雪兩個字險些就從嘴裏脫出來了
    她回神四周一掃,笑盈盈的把手伸到頸下,一把撕下什麼東西,又回了我認識的負雪的麵孔。
    深雲戶一驚:“梅小姐?”隨後又收了顏色,“貴王爺竟派此等人來談判,欺罔將軍,實在居心叵測。”
    負雪笑:“將軍可有問過在下名諱?”
    深雲戶搖頭:“未嫁女的閨名,如何能造次亂問。”
    她一拱手:“在下梅萼殘,原荒國鎮國梅將軍之女,靈玨宮護法,號萼殘。破宮之後,流於秦淮,伎名負雪,其中可有一點隱瞞?”
    “你既是梅將軍之女,如何能說那東西為你家物?”
    負雪仰天大笑:“宮主果真好本事,竟獨力瞞了世人這麼久。深公子,原漢瀾貴人與家父之間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
    不知道他們再說什麼,看著別人,多少有些難堪之色,難得若即和深雲戶還是一如往常。
    深雲戶一點頭:“略有耳聞。”
    負雪又笑:“我若說漢瀾貴人同沉檀姬便是一人,你可會懂我的意思?”
    深雲戶麵色巨變,台下約有荒國人,起聲喝道:“野婆子休要亂說,辱沒了先帝名聲!”
    負雪冷笑:“我便是那對狗男女的私生,又如何?你們中了我的永夜,不可妄發真氣,要靠我的解藥活一輩子,如何這般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還未說完,卻是漫天的碎金條飛下來,往上看,卻是最上包間的垂簾被人震了個粉碎,化成漫天飛舞的金屑,大小不一,卻速度駭人,一靠近身就嵌入牆裏土裏,無比鋒利。
    眾人皆駭,四處尋地躲避那漫天下來的金屑,躲避不及的被那一挨身,便是慘叫絕寰。
    竟然也有硬氣的人,也不躲避,愣愣地杵在那裏,吼道:“我一世英雄,便是死在亂劍下,也不要做你著娘們兒手中牽線木偶!”
    金屑入肉,掀起一陣血肉模糊,好好一個人頓時變得殘破不堪。旁原來還有躊躇著的人,見如此,全抖縮著退散開去。
    負雪狂笑,眼睛一刻未離上方:“好男兒!笨雖笨,但江湖中人,全該憑這一身骨氣,生在江湖,死在江湖,不圖一時的苟延殘喘。”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正是最高處,淩空站著一人,玄衣飄飛,看不清麵貌,卻是氣勢逼人。
    負雪狂笑,長袖一舒,揮開迎麵來的金屑,一人從容地立在那黃金急雨中:“宮主,你當殺盡天下人,就守得住了麼?什麼亡親故舊,我偏要所有人知道,江湖朝廷,這武林天下,不是讓你們在手裏把弄的!”
    眾人皆呆,我還愣著,卻被若即一把抱出來,輕點幾下屋簷欄杆,不一會便飛至數十丈開外。
    迷糊中居然還有人在嚎:“那小子就是木盡風!命以命抵、血債血償,再不要讓那小子跑了!”
    負雪一愣,竟起身追來:“木盡風你不要犯傻,你雖然會解永夜,此時毒在體內,妄用真氣可是……”
    若即聽了她的話,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提速狂奔,風聲貼著我們呼嘯而去,淹沒了負雪後來的話。我一回頭,隻看見僵在屋頂上一身豔紅的舞衣。
    早跑開好遠,剛想鬆口氣,卻是熟悉的聲音灌進耳朵裏來:“把東西送過來,朕不會怪你們。”
    突然渾身一陣冷顫,一揪若即的衣服。誰知他竟突然癱軟下來,從樹梢上跌下,兩人滾落在草地上。
    剛坐起來,就看見他身形一顫,趕緊地用袖子去捂住口鼻,半晌不肯放開。
    想起剛才負雪沒有說完的話,心下一涼,也不顧渾身上下的痛,急急扯開他的袖子,白衣上一灘紅,好似紅梅壓雪。
    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四肢都在抖。若即反自嘲一笑:“竟然這樣就中圈套,我終究還是比不上宮主。”
    鼻子酸得我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抓緊了他的手。
    他從懷裏摸出塊用白絹抱著的東西,隔著絹布小心翼翼地撕開封口,倒出一張紙箋和一塊芙蓉玉。
    “這便是沉檀姬留下來的東西。”
    他取火折子將信封同絹布一齊燒掉,又將芙蓉玉掛在我脖子上,紙箋折好塞入衣服夾層。
    他麵色一陣白過一陣,手都開始抖。心中被揪得一痛,一把握上去:“負雪不是說你會解這毒麼?”
    他淡笑一下:“她是嫌我死得不夠快,永夜是絕毒,我如何能解。原來剩下的解藥,自己都不夠用。那些人聽了木盡風的名頭,本就不會放過我了,現在以為我會解那毒,便會追得越緊了。”
    我麵色鐵定慘白,若即勉強笑笑,手在我麵上拂了幾下,一片冰涼。
    “那些人衝著我來,定不會輕易放過的,我一人應戰,切不可再拖著你了。”
    說到這裏,他卻連笑都撐不住了,嘴角一片僵硬。身體幾顫,又要嘔血,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倒出全部丹藥,盡數吞下了。
    不知為何,此時我的眼淚卻下來了,沒有聲音,隻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平生最恨在人前落淚,此時卻一點不覺難堪,反而想,就要如此,流盡一生的眼淚。
    若即見了,卻笑了下,用手指接了淚珠,再伸至唇邊舔下:“小若,你在人前總是笑,再多的喜怒哀樂,都隻有沒心沒肺的笑給別人看。我還一直以為,有生之年,是見不到你在我懷裏哭的樣子。誰知竟是今日……”
    沒有等他說完,我便傾身上去,印住他的唇。他也不動,卻仍睜著眼睛看我,突然笑了一下,眸裏全是光彩。
    突然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下癱去,若即的唇在我耳垂上印了一下,模模糊糊地說了什麼,我卻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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